米彌的父親在大年初三去世,米彌他媽抱著他哭了個天昏地暗,米彌卻木訥得像塊木頭,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他聽見親戚朋友都在說,“小米,你哭啊,你哭一哭你爸才能走。”

可米彌哭不出來,他摸著骨灰盒,腦海裏想,“既然如此,那不走不就好了?”

米彌父親燒頭七的時候,裴汶來了。來時米彌不在家,裴汶就把一筆錢給了米彌媽。

當天晚上米彌知道後打電話給裴汶,聲嘶力竭地咆哮吵醒了睡在隔壁的母親,米彌媽將耳朵貼在房門上聽,隻聽見幾個隻言片語,“我不會原諒你!拿著你的錢滾!”

開春後安鑫回了趟江城,想要把自己放在錦繡江南房子裏的東西都收拾走。

上樓時碰見了過去的鄰居,鄰居見到安鑫熱情打招呼,問怎麽這麽長時間都有沒見回來?

他以為安鑫隻是出遠門。

安鑫說找到新工作了,鄰居趕緊問是不是要賣房?他想要買下。

安鑫說還沒考慮,房子是別人送的,再說吧。

屋裏的擺設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半年前他急著走,很多生活用品都沒來得及收拾,好在物業費是由裴氏統一交納,水電暖都還在照常供應。

安鑫見客廳茶幾上放著一個黑色燙金的禮品盒,忽然記起來,這是與裴賀分手那天,對方送給自己的禮物。

禮品盒已經布滿灰塵,他拿起來打開,裏麵的東西讓安鑫“噗嗤”一聲笑出來。

裴賀送給他的是一對遊戲人物玩偶,男孩拉著女孩的手,兩人都穿著俗氣的大紅色禮服,男孩的手裏拿著一個“love”,女孩的手裏拿著一個“you”。

安鑫記得裴賀說這是別人送的,保不齊是某個品味特殊的情人用來討金主歡心。

他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趙靜雯,那邊響了很久才接通。

兩人失蹤了整整一個月,趙靜雯急得差點去警局報人口失蹤,聽到安鑫對自己保平安,眼淚都快出來了,連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至於裴賀,他們都隻字未提。

趙靜雯知道裴賀神通廣大,天塌了他都不會出事,而安鑫則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兩人又稍微聊了聊未來的打算,快結束時,安鑫才道:“靜雯姐,裴賀去年給了我一個禮品盒,我不知道怎麽處理。”

趙靜雯問:“是不是黑色的那個?裏麵裝著兩個娃娃。”

安鑫說是。

趙靜雯勸他,“你還是收下吧,那天他聽說你請他吃飯開心得要命,又不知道你喜歡什麽禮物,就拉著我去給你挑,我們挑了一上午,鑫鑫,你就看在我的麵子上別退回去,不然裴總該多寒心。”

從江城出發的航班有很多,每天來來往往,天南地北的飛。

安鑫坐在去往春城的客機上,手裏握著兩隻俗氣的布偶。忽然手裏的布偶一動,安鑫看到身旁位子上的小男孩正在扯布偶的頭發,女孩的臉被拽得變形,好好的一張笑臉像是在哭。

一旁的媽媽很快就製止了孩子,向安鑫道歉。安鑫擺擺手表示沒關係,轉過頭,眼睛繼續望著橢圓的窗口。

為了迎接新年,機場也換了新的草皮,上麵立著一個大大的福字,明明是喜氣洋洋的日子,安鑫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他想到了四年的歲月,想起了那天裴賀離開時的背影,他的腦子裏很亂,一會兒是那個人的好,一會兒是那個人的壞,反反複複,不得消停。

他知道自己是在算計得失,想知道自己跟在裴賀身邊的這四年到底值不值。

然而他也知道,這段感情是筆糊塗賬,永遠都算不清。

鄰座的男孩想要再去拉那一對土氣的玩偶,手還沒伸出,忽然有什麽東西砸在了玩偶的臉上,男孩抬起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安鑫。

安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隻是一股難以遏製的情緒湧進心底,自己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麽,眼淚就接二連三掉了下來。

一滴一滴,砸在了手中那女孩子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