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宋氏與裴氏徹底決裂,宋美美退了婚約,向自己哥哥要了家在最南邊的公司,不說原因,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打算離開這個傷心地,去遠方治愈情傷。

另一邊,裴氏經過這場風波後開始重組換血,裴震重新接手董事長的位子,輔助他的卻不是裴賀,而是二兒子裴汶。

關於裴賀,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商業鬼才去了哪裏。

“所以說是此一時彼一時,”裴汶坐在裴氏頂樓的辦公室,轉著老板椅向趙靜雯揚眉一笑:“即便宋玉不計較,可我哥瘋了的消息己經傳得沸沸揚揚,他就是想,也回不來了。”

趙靜雯氣得直捏拳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裴汶說的沒錯,他的確做到了讓裴賀心甘情願地身敗名裂。

“這是我的辭職報告。”趙靜雯將一張打印紙放到了辦公桌上,裴汶轉回身,銀色的鏡框在太陽光下一閃,“何必呢,我還是很看重你的工作能力。”

趙靜雯冷著臉,一身利落的黑色收腰裙讓她看起來青春幹練,“你我之間大可不必,”說著,下巴一揚,笑道:“裴總說過,這把椅子不好坐,您可能還不懂吧?”

雖然遞了辭呈,可趙靜雯對於這之後的工作並沒有什麽打算。她也不管裴汶批不批,當天下午就回家收拾了行李要去解放身心。

然而這些年裏她隨著裴賀天南地北的跑了個遍,壓根也沒什麽想去的地方。

站在寒風中給裴賀打電話,電話仍然關機。

那天之後,沒有人知道裴賀帶著安鑫去了哪裏,兩人就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趙靜雯很害怕,畢竟那天裴賀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好,她很怕他會想不開,再帶著安鑫去跳個海之類的。

事實上裴賀並沒有動安鑫哪怕一根指頭,兩人在裴賀名下一處位於西部的別墅內,像普通的夫妻那樣相處了整整一個月。

最開始安鑫還會絕食反抗,可他不吃飯,裴賀也跟著不吃飯,兩人餓了三天三夜,餓得話都沒力氣說時,安鑫望著瘦脫相的裴賀,流著淚吃下了半碗麵條。

裴賀沉默地陪他一起吃,將生死與共的態度展現得淋漓盡致,全然不顧安鑫眼裏的絕望。

山上空氣很好,年近四十的裴大爺有著晨練的習慣,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用手銬將睡在床裏側的愛人鎖住,他通常隻會逛一個小時,在山下的集市裏帶些早餐帶回去。

安鑫起的很晚,醒來後會有人替他解開手銬,然後貼心為自己揉手腕,這期間裴賀又會上演一場獨白,嘮嘮叨叨地講自己出門看到了什麽,買了些什麽。

不過鑒於裴賀每次隻會買甜糕炸餅這些油膩膩的玩意兒,安鑫索性學會了做飯,既然不想死,不如就活得再有質量點。

天氣好時,裴賀會拉著他到院子裏陪自己下棋,單方麵規定誰輸了就要親對方一口,結果半個月下來,棋藝高超的裴大爺幾乎從未贏過。

在來到山中的半月後,安鑫像是認命了一樣,再也沒想過逃跑。

清晨他也會早起,陪裴賀下山逛菜市場。

兩人早餐一般很隨意,午飯可以吃點當季的山貨,或者買點農人自己養的香豬燉排骨。

飯後他們一起上山,最開始是裴賀在晨練的時發現農人們四處采菌子,他跟著學了些淺薄的知識,在安鑫麵前裝模作樣的東摸摸西看看,研究了半天,采得倒是不少,可晚上麵對安鑫端出來的菌湯,倆人誰都不敢下口。

這天晚上,安鑫因為沒有吃飽,騎在裴賀身上把人狠狠揍了一頓,裴賀一邊告饒一邊抓著人腳踝不放,手指頭不懷好意的搔了對方下腳心,引得安鑫一哆嗦。

“毫無”心機的裴大爺就這麽順勢把人哄上了床,借著月光,他看清了安鑫泛紅的雙眼,哪裏再忍得了,當即化身餓狼撲了上去。

安鑫沒有任何拒絕的全部接納,一邊拽著裴賀的頭發哭唧唧喊疼,一邊又主動把人吃得更緊。

“說愛我,快點。”

裴賀一字一頂,令安鑫忍不住頭皮發麻,淚眼婆娑地叫著別太深,又急喘著喊快些。

裴賀始終沒得到自己想聽的那句話,他沉溺於那片久違的柔軟中,在安鑫的懷裏疲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安鑫醒得比往常更加晚,掀開被子,望到深色的床單上斑斑駁駁,令他不得不感慨裴大爺體力不減當年。

揉著酸疼的腰眼下地,透過窗戶看到了正在院子裏鋤地的裴賀。

他披了衣服出門,問裴賀在種什麽?裴賀將鋤頭一放,走過來與他接吻,日光下他額頭上汗津津的,安鑫嚐到了嘴裏淡淡的鹹味。

“臭死了,都是汗。”

他推開裴賀去抹嘴,聽裴賀說,“早上去集裏買了些百合種,老板說明年就能開花。”

安鑫的心一沉,卻沒有掃裴賀的興,隻是在嘴上說,“多麻煩,花店又不是沒有。”

新年這天,安鑫在家裏貼窗花,抬眼就見裴賀拎著大包小包的從門外走進來,站在院子裏衝自己喊,“出來看看,有不少好東西。”

安鑫拍拍手,將漿糊收入櫃子,穿了羽絨服朝屋外走,在見到滿院子的臘肉火腿還有鮮豬肉時,安鑫哭笑不得,問:“你都能吃了?”

然後不等裴賀回答,又說,我可做不了這麽多,會累死。

裴賀不語,笑得一臉慈祥。

安鑫罵了句,“王八蛋!”

裴賀聽後牽起他的手,細細吻過每一根指頭。

過去的四年,兩人從來沒有一起過年,裴賀要去祖宅操持祭祖,安鑫則是回到媽媽身邊,過年總是熱鬧的,可那都是常人的熱鬧,與他們無關。

吃過晚飯,裴賀打著飽嗝與安鑫一起坐在沙發上看春晚,安鑫一條腿搭在裴賀的大腿上,被電視機裏的小品逗得捧腹大笑。

裴賀耐心給他揉腿,嫻熟的手法來自於他常年出入的那些高級會所。

眼看馬上就要到十二點,節目主持人開始邀請大家一起倒數許願,安鑫趕緊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5、4、3、····”

沒等倒計時結束,安鑫睜開眼,麵前是湊近的裴賀,這半年裏,裴賀似乎老了一些,眼角的細紋更深了,他問安鑫許了什麽願?

安鑫滿目真誠地說,“我希望你身體健康,平安順遂,然後,我們永遠不要再見。”

安鑫說得平靜緩慢,仿佛那隻是最正常的一句問候。

裴賀聽後停頓了片刻,而後突然拉著安鑫站起身。

他們在新換的床鋪上擁吻,裴賀一口咬住了安鑫脖頸上的動脈,感受薄薄一層的皮膚下傳來有力的跳動,似乎隻要稍稍用力,他就能將那層血管咬破。

安鑫沒有掙紮,身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柔軟,像是被猛獸咬住的獵物,他在等待死亡,或者重生。

最終,裴賀放過了他,而是用另一種方式讓愛人沉淪。

他一次次將自己捧在手中的寶貝送上天堂,再一次次令他跌入地獄。

安鑫在快樂與痛苦中起起伏伏,嗓音由高亢變得沙啞。

身下大紅色的床單被兩人揉搓得不成樣子,一圈一圈的褶皺好似水麵上**不盡的漣漪。

“說愛我,”裴賀在關鍵時刻停住,他壓著安鑫汗津津的肩膀再次重複,“安鑫,說你愛我。”

安鑫幾乎崩潰,在淚水與汗水中妥協,向上伸出了雙手,拉下了裴賀的肩膀,嘴唇貼著嘴唇,嘶啞哽咽:“我愛你,裴賀,我真的好愛你······”

裴賀並沒有放過他,甚至更加用力的掐住了安鑫的腰,動作大得仿佛是要將自己整個人都送給安鑫。

然而他的愛人不要他。

他不要他。

縱使接納,也是拒絕。

翌日,安鑫在鞭炮聲中醒來,昨夜不知何時下了一場大雪,他坐起身,怔怔望了一會兒窗外的雪,而後聽到推門聲。

裴賀沒有看他,自顧自地將一袋油條豆漿放到了桌上,從衣架上拿下來時才穿的黑色羊絨大衣。

穿好衣服後,他回過身摸了摸安鑫的頭發,“雪化後會很冷,出去的時候多穿點。”

安鑫望著他,眼中的淚水不住打轉,可他仰著頭,始終沒讓眼淚落下來。

“好。”

他看著裴賀走出屋子,走向院子,最後離開了他們短暫生活了一個月的家。

他聽到了那聲堅定有力的關門聲。

他望見了滿目的雪和耀眼的光。

他知道,他們以後都不會再見了。

新年伊始,這個深愛著自己的男人,為他實現了最後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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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到這裏吧,這周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