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眠一時沒緩過勁兒, 完全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負責查看監控的值班人員,見兩個人遲遲沒有回來,打起電筒向他們離開走去,還沒走近, 就看見滿地汽車碾過的痕跡, 立馬知道就出了事, 把營地的其他人全部叫了起來。

各個帳篷陸陸續續亮起燈。

林詩語聽聞此時以後,更是大感驚訝, 她從事考古工作這麽多年,參加那麽多大型挖掘工程, 從來沒有遇上過這種事。

這群人簡直無法無天。

林詩語安排其他人查看失竊和被盜的情況後, 帶著白眠和郭溯揚去鎮上報警, 這立刻引起了當地警方的高度重視,然而對方不止蒙了麵, 連車牌和汽車型號一並遮擋。

從現場的監控, 也被經過微妙的調整, 剛好避開案發現場, 所以安保人員也沒有發現異常。

顯然是提前“踩”過點了。

同樣也讓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個前涼的家族墓群,遠離當時的都城姑臧, 算不上顯赫,最具有研究價值的就是磚上的壁畫, 而對方顯然沒有興趣。

白眠提起他們問過的幾樣東西,就連林詩語都覺得疑惑, 她初期進行文化背景了解的時候, 關於前涼的資料隻有寥寥幾筆, 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當地的文物考古研究所也連夜抽調了保衛科人員, 將現場的監控係統,也更換成了便攜的高清無線安全監控係統,通過一米五高的支架,全天候不間斷地為發掘現場提供高清的數字圖像。“1”

郭溯揚擔心惹火上身,隻說自己被打暈了,對自己聽到的內容隻字不提。

熊書怡更是自責不已,一直向白眠道歉,而白眠不僅沒有任何創傷後的應激障礙,甚至能反過來安慰她。

對那天晚上發生的事,隻是一語帶過。

似乎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類似的事,之後再也沒有發生過。工地上的人也多了起來,招了一批新的工人師傅,幫忙清理探方和運土,加固整理橫梁,在日複一日中,出土的墓葬也日漸增多。

不知不覺,大半個月時間過去。

大家也逐漸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隻有郭溯揚時不時向白眠打聽關於幾句秦牧雲的事。

白眠自是避而不答。

熊書怡偶然中聽到過一次,不由產生了一絲疑惑,他怎麽會知道秦牧雲的事?

於是,背著白眠把郭溯揚打了一頓,郭溯揚扛不住揍,把那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並囑咐她不要告訴任何人,不然他就真的沒得混了。

熊書怡沒空搭理他,轉身去找了白眠。

白眠正在看當地的文獻和地方誌,見她進來,收起書笑道:“你去哪兒了?”

熊書怡沒有回答。

拉著她的手在旁邊的床沿坐下,十分認真詢問:“小眠,你老實跟我說,你男人到底是什麽人?”

白眠唇角的笑意逐漸暗淡下來。

她曾經以為她知道的,可是這些天,她也在想這個問題,秦牧雲到底是什麽人?他的過去到底是什麽樣的?

為什麽一個出生名門的正經商人,能讓那群亡命之徒都聞風喪膽?

她搖了搖頭,這段時間她一直想找機會跟熊書怡說這件事,可都不知道如何開口,而今更是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也不敢問秦牧雲,怕他得知這件事後,貿然前來,遭到那群人的報複。

尤其是那個拿刀的男人,明顯恨他入骨。

“你確定他做得都是正經生意?”熊書怡提出自己的疑問道:“他真的像他說得那麽清白嗎?”

白眠沒有回答。

“小眠,這種事不能裝糊塗的,你至少得知道,他在做什麽,做得事又會不會給你帶來危險?”熊書怡麵露擔憂道。

白眠麵露難色,因為秦牧雲的反應,似乎也不想告訴她的樣子。

熊書怡不禁抱怨道:“我就說他那麽著急跟你結婚,肯定有問題。他要不是家裏有錢,我真的都懷疑他是……”

“不可能。”白眠雖然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但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會做出對有損文物的事,“他爺爺一生都在為了保護文物奔走,他也不允許市麵上出現倒騰文物之輩,他絕對不會是你以為的那種人。”

“那你說,他為什麽會和那種人有交集?”熊書怡提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你等我找到機會問他,我一定會解答你這個疑惑。”白眠握著她的手道。

“小眠,你不是要解答我的疑惑,是要給你自己一個答案。 ”熊書怡抽回手,摁在她的肩上道:“他如果沒跟你結婚,我一點兒都不在乎他是幹什麽的,但是現在我放心不下,你明白嗎?”

白眠點了點頭。

躲在帳篷外麵偷聽的郭溯揚,也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唇角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

秦牧雲靠在越野車的後座,麵無表情盯著手機屏幕裏的電子地圖,窗外時不時閃過一棵胡楊。

江尋坐在副駕駛,側頭拉下鼻梁上的墨鏡,嚼著口香糖道:“秦爺,白眠妹妹走了二十天。你……”

“誰跟你說是二十天?“秦牧雲從屏幕後探出頭道:“是二十六天。”

“所以從白眠妹妹走得那天,你就在數日子嗎?”江尋不禁發出一聲驚歎:“天呐,秦爺,要是讓江湖上那群人知道,你退隱江湖後就幹這種事,肯定會笑話你的。”

秦牧雲交疊在膝蓋上的左腳,有意無意踢在副駕駛的後背:“把嘴閉上。”

江尋的嘴能閉上,但是閑不下來,安靜了兩秒鍾又道:“爺兒,距離白眠妹妹工作的地方,就六十裏地兒了,你開心點兒行嗎?”

白眠妹妹走了二十六天,他這臉就垮了二十六天。

“你信不信我馬上就讓你不開心?”秦牧雲問。

江尋自然相信。

立馬乖乖閉上了嘴。

開車的阿仁忍不住看了江尋一眼,江哥這賤真是一天不犯都難受啊。

江尋感受他的目光,冷冷斜睨過來道:“你看什麽呢?”

“我在想,齊湛南要是知道我們到了他的地盤,會不會來打個招呼?”阿仁可不敢惹他,默默換了一個話題。

“這還用想?”江尋不以為然道:“他在上城吃那麽大的虧,能咽得下去才有鬼了。不過他來了正好,我便宜兒子眼睛上那一拳,我是絕對要討回來的。”

阿仁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疼小曾,還是單純的想借題發揮。

兩個小時後,越野車抵達白眠定位的小鎮,小鎮距離景區不遠,四處都是攬客的麵包車,江尋讓阿仁把車停在路邊,下到對麵商店買了包煙。

阿仁跟著下了車,“車上不是有煙嗎?”

“秦爺那煙太淡了,我抽不慣。”江尋打量著馬路上來往的汽車,小跑著穿梭而過:“再說,那麽貴的煙,我多抽兩包,他讓我給錢怎麽辦?那我今天可就白幹了。”

“秦爺哪有你說的……”

兩個人的聲音慢慢飄遠。

秦牧雲推開後座的車門,站在路邊點燃了一隻煙,西北的陽光比其他地方的都要清洌一些,照在道路兩側老舊的平房上,呈現出一種獨有的地域感。

白眠抱著一箱蘋果從水果裏出來的時候,無意中掃過對麵站著一個穿著寬鬆襯衣的男人,男人單手夾著煙,低頭看著手機,西北澄澈的陽光透過路邊的柳樹投射在他身上,她不由停下了腳步,想要仔細凝睇的時候,一輛貨車擋住了她的視線。

應該是看錯了吧。

她將蘋果放進後備箱,熊書怡拿著清單跟在後麵道:“水果買了,現在再去超市買水,這次應該不用買太多,聽說再過幾天,大家就要搬到鎮上的宿舍了,下個月就能撤回研究所了。”

白眠心不在焉,沒有聽到他說什麽,關上後備箱道:“熊熊,你去買一下水,我到對麵去一下。”

她還是想再確認一下。

畢竟像秦牧雲那樣氣質的人,很難再找出第二個。

“你要去哪兒啊?”熊書怡抬起頭道。

“我馬上就回來。”白眠抓著身前的斜挎包帶往路口跑去,等過一輪紅綠燈後,迫不及待往路邊跑去,

然而路邊已經沒有人了。

她壓製著心底的失望,拿出手機,看著秦牧雲的電話,卻遲遲沒有撥出。

她已經快大半個月沒有好好跟他說過話了。

可是又怕自己露出馬腳,不敢跟他多說,為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她不禁歎了口氣,這一天天的,過得什麽日子啊。

收起手機,轉過身,準備離開,無意中掃過路邊的巷口,卻看見兩個舉止詭異的中年男人,一個男人挎著包,逢人就鬼鬼祟祟把包裏的東西,拿出來亮一亮。

隱隱是一個木馬。

同前段時間從前涼家族墓群裏出土的文物相似,白眠不由眉頭一皺。

兩個人也不像是找人出手的,更是在跟誰接頭,連問了幾個不是,就焦頭爛額往巷子裏走去,似乎在商量對策。

白眠猶豫了一下,看著滿大街的人,壯著膽子跟了上去。

秦牧雲抽完煙後就回到了車裏,沿路的塵土比他想象中還要大些,上車之後,便在翻看白眠和他近段時間的微信記錄,大多都是在回複他的留言,似乎在有意回避著什麽。

他若有所思的抬頭看向窗外。

巷口,一個熟悉纖細的身影,一晃而過,往裏走去。

他瞳孔微怔,迅速打開車門,跟了上去。

白眠跟著兩個中年男人走到巷子的轉角處,趴在牆上,露出手機的的後置攝像頭,拍攝著側麵的巷道。

巷道裏蹲著十幾個男人。

皮膚黝黑,穿著樸素,像是普通的莊稼漢。

兩個中年男人背對著她,像是在向他們匯報著什麽。

白眠意識到這個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還要複雜,默默收回手機,準備離開,忽然一個冰涼的東西從後她的脖子。

她以為是對方的同夥,正想張嘴呼救,被人從後捂著嘴摁在了牆上。

她連忙閉上了眼睛,唇貼著對方的掌心,含糊不清道:“大哥,我沒看到你的臉,我也沒什麽都沒看到,你不用滅我的口。”

話音落下,對方手上傳來一股子熟悉煙草氣息,她不由一怔,但為了保險起見,沒有輕舉妄動。

秦牧雲氣定神閑抽走她的手機,望著她緊閉的雙眸,意味深長的挑了一下唇角。

將含在齒間的煙嘴取下,抵在她的唇齒之間,她溫潤的舌尖輕觸到藏藍色的煙嘴,透出一縷別有風情的豔麗。

他點開屏幕右下角的相機圖標,進入相冊,有條不紊的翻開著。

“含好,等煙燃完了,就放你走了。”

風中飄來淡淡的檀香氣息,白眠的心跳猛的開始加速,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處,仿若置身於在一場夢境之中。

作者有話說:

“1”:來自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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