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恩將仇報的無恥蟲豸啊啊啊啊啊——!)
深淵意識一邊拚命衝擊著耶塵的精神防線,一邊聲嘶力竭地在耶塵的腦海瘋狂嘶吼。
(明明是深淵給了你第二次人生——!)
(結果你卻總是這樣千方百計地妨礙我們——!)
(這世上還有人能比你更加無恥下作嗎——!)
(垃圾、渣滓、畜生——!)
(別想著能夠輕鬆解脫——!)
(我一定要把你的靈魂拖入永恒的地獄,然後日複一日地將你肢解分屍千萬遍啊啊啊啊啊——!)
忍受著深淵意識無能狂怒的嘶聲謾罵,耶塵汗如雨下,咬緊牙關,然而卻又紋絲不動,任憑身體如何抽搐掙紮,整個人依舊跪在奎澤的麵前,甚至都沒有移動半步!
“來吧,奎澤先生……!”
耶塵低下頭顱,睜大雙眼,毅然決然地開口發話道:
“請您,殺了我!”
“幫.我.結.束.這.一.切!”
“然後,再帶著最後兩件『神物』,回去吧!”
然而,麵對青年這番視死如歸的請求,老人麵不改色,一言不發,保持沉默。
“……”
“……”
“……”
耶塵跪在原地,一邊全力壓製體內深淵意識的所有掙紮,一邊咬牙等待著奎澤舉起手中仗劍給自己來個痛快……
結果,青年等待了足足一分鍾之久,老人手中那柄白銀仗劍竟然自始至終都沒有重新抬起的跡象。
沉浸在詭異的寂靜之中,耶塵疑惑不解地抬起麵龐,隨即衝著奎澤發問道:
“奎澤先生,您還在等什麽?”
但是,回應他的,依舊是一陣無動於衷。
“……”
而與奎澤的沉默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被囚禁於耶塵內心深處的深淵意識,掙紮的力度則是變得愈發凶殘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感受著自身的精神防線正在被深淵意識的瘋狂衝擊一步步轟出裂痕,耶塵額頭的汗珠越滲越密,耶塵身心的狀態越扛越差。
“奎澤先生!?”
望著仍然一動不動的老人,青年這回是徹底急眼了。
“您到底在幹什麽啊——!?”
“我這邊已經堅持不了多久,沒剩下多少清醒的時間了啊——!?”
“為什麽您還不趕緊動手——!?”
見到耶塵終於失去耐心,轉而變得焦躁不已,奎澤終於開口給出了久違的回應。
“我,現在確實可以完全殺死你……”
結果,下一秒,耶塵卻沒有聽見自己想要的回答。
“但是……”
“耶塵啊……”
“這樣真的好嗎?”
聽到這句反問,耶塵當場呆住。
“唉……?”
“什麽好不好的……?”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奎澤心平氣和地說明道:
“你的同伴如今都盼望著能夠和你團聚。”
“而許多逝者也肯定希望你能夠活下去。”
“結果,現在,你反而這麽積極地一心求死。”
“耶塵啊……”
“你好不容易從地獄之中孤身挺過來了,如今卻要主動放棄這一切……”
“這樣,真的好嗎?”
耶塵表情愣住,眼角難以自控地抽搐了兩下,旋即便是神情抓狂地喊叫起來。
“奎澤先生,您到底在說什麽啊啊啊啊啊——!?”
就這樣,青年的嘶吼,瞬間粉碎了雪原的寂寥。
“您不是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了嗎——!?”
“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能在這個重要的節骨眼上,突然說出這種毫無意義的言論——!?”
“如今,除了尋死以外,我還能有什麽選擇——!?”
青年的聲音,摻雜著震驚,更摻雜著怒火。
“這幅肉體的主人,不是我,而是深淵!”
“那道自稱為哈維約旦分身的靈魂,此時此刻,正在我的精神世界裏麵橫衝亂撞,拚了命地想要出來,重新掌握我這幅肉體的控製權!”
“過去這種情況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了!”
“每一次,麵對它,我幾乎都找不到什麽優勢,隻能借由外界因素一次次僥幸救場!”
“而剛才的情況也是同理!”
“如果不是有您出手相助,我現在已經給世界釀成大禍了!”
“這個意誌分身每次卷土重來時都會變得更強!”
“如今正是我最後一次能夠暫時抵擋它的時機!”
“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將再也沒法阻擋住它的步伐,而您也再也找不到處決我們的更好機會!”
“更何況,我在這世上多活一天,哈維約旦就有可能搶回它的肉身,繼而變得更加強大——!”
“我對於世界而言就是一個天大的禍害,根本沒有活下去的資格,除了一死以外完全沒有其它選擇——!”
“所以,您究竟還在這裏猶豫什麽呢——!”
“如果隻是單純為了我的感受著想,那麽,您現在就更應出手結束我的人生才對——!”
耶塵一邊努力壓製住體內的惡意躁動,一邊滿頭大汗地向奎澤據理力爭。
“我,過去也親手殺死過不少被深淵感染的人!”
“其中既有同為獵人的隊友,亦有一無所知的群眾!”
“正是深知放任他們不管的下場,所以就算內心有萬千不情願,我最後也還是動手了!”
“因為,感染深淵者的最好歸途就是死亡!”
“而現在我也變成了其中的一員,危害程度甚至遠在所有感染者之上!”
“既然如此……”
“那.麽.我.也.同.樣.該.死.啊——!”
耶塵聲嘶力竭地跪地嘶吼道。
然而,無論他怎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站在青年麵前的老人,就是不為所動!
如此局麵實在讓耶塵感到無法理解!
既然奎澤知道了自己的隱情,那麽,他自然也應該能夠理解自己的立場和願望!
事態發展到現在這一步,光把兩件『神物』帶回聖光淨土,根本不夠!
畢竟,屬於惡神哈維約旦的本體,如今正毫無抵抗地跪在奎澤麵前!
抓住這次機會,深淵的劣勢必將無限放大!
錯過這次機會,世界的隱患將會繼續膨脹!
事已至此,隻有耶塵帶著這副恐怖的肉身走向絕對的毀滅,這場戰爭才能真正做到圓滿落幕!
身為獵團的領袖,曆經無數歲月洗禮的老獵人,奎澤,本來應該比耶塵更加清楚這個道理才對!
結果,青年萬萬沒有想到,麵對如此清晰明了,根本無需思考,根本無需猶豫的完美答案……
老人如今居然會顯露出這番抗拒的詭異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