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殺死傑提斯科基。”

此時此刻,曆經無數折磨與苦難的青年,已然將這個使命變成了自己生理層麵的需求本能,就像是暖飽之欲一樣,這種最基礎的渴求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然後,但凡是會對這個本能造成阻礙的所有痛苦心理和混亂情緒,全部都被耶塵的大腦一一舍棄殆盡。

直到將屠夫獵人殺死之前……

血匠獵人再也不會為自己的這道“本能”感到任何迷惘了。

至此,挺立在傑提斯科基眼前的那扇象征著耶塵心理防線的臥室房門,遍布其表麵的裂痕就這麽被憑空冒出的血色荊棘全盤環繞,一一填充,甚至還反過來將傑提斯科基這邊的“視角”用力推出了一段距離。

顯而易見,事情並不會就這麽輕易地結束。

傑提斯科基長久以來處心積慮的計劃,確實將耶塵的心理逼到了懸崖的邊緣。

但是,這種宛如人間地獄一般無力而又漫長的精神折磨,卻也在最後將耶塵的意誌力逼出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全新高度。

那就像是一把日日夜夜不停磨礪的彎刀。

它的刀身確實會隨著時間變得愈發單薄……

但是,它的刀鋒卻也同樣會隨著時間變得愈發鋒利。

這便是耶塵如今的精神狀態。

傑提斯科基確實通過各種卑劣的手段和陰謀,成功將他一步一步逼到了眼前這般狼狽的境地。

然而,這種折磨的效果,到頭來也就隻能止步於此。

接下來……

耶塵再也不會向著懸崖主動後退半步了。

傑提斯科基再也無法單從心理層麵對耶塵造成任何影響了。

耶塵屹立於屍山血海之上,居高臨下注視著傑提斯科基,目光之中充滿了平靜與深邃,仿佛像是在這麽宣告道:

“陰謀時間,就此結束。”

“你還沒有贏。”

“到頭來,除了親手打垮我以外,你還是沒有其它選擇。”

傑提斯科基抬頭注視著耶塵毫無動靜的麵龐,冥冥之中亦是在凝望著那扇布滿血紅荊棘的遙遠房門,棱角分明的眼眸深處隨即閃過一抹難以理解的情緒光澤。

他原本覺得不必走到這一步的……

屠夫獵人原本覺得血匠獵殺計劃隻需要執行到第五階段就可以迎來收尾的……

傑提斯科基原本以為像是耶塵這樣的理想主義者,自己隻要不斷給他展示舊人類曆史長河各種血淋淋的殘酷現實,接著再逼迫耶塵親身參與其中,雙手沾染和自己這些畜生敗類一模一樣的“肮髒”之後,耶塵的心理防線最終就能自然潰敗的……

可是,讓傑提斯科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耶塵居然早在遇到自己之前,就已經和這種“肮髒”打過了交道,手上就已經沾過了無辜民眾的鮮血!

如此真相著實讓傑提斯科基感到震驚不解!

畢竟,人生任何領域的“第一次”經曆,對一個人總是會產生舉足輕重的影響!

按照正常邏輯來說,有過耶塵這種經曆的獵人,之後要不就是對平凡民眾的死亡感到習慣和冷靜,要不就是觀念直接變得麻木和冷漠,哪怕未來再次麵對相同的狀況,反應也不應該像是耶塵最初那樣過激與暴怒才對……

結果,此時此刻,呈現在傑提斯科基眼前的事實卻是,耶塵就是這麽做了!

麵對戴格一家的首次死亡,先前在死鬥之中盡顯冷靜和沉穩的他,一度變得怒不可遏……

麵對戴格一家的數次死亡,即便已經知道這群亡魂能夠在生死之間無限切換的事實,他也仍然會為前者的種種遭遇感到發自內心的憤怒與悲傷……

而麵對戴格一家被自己誤傷,以及最後死在自己手裏的結局,耶塵亦是曾經深陷內疚與自責之中無法自拔……

以上的種種反應和表現,讓傑提斯科基曾經篤定,耶塵就是一個從未親手欺淩與殺害善弱之輩的完全清白之人。

然而,事實居然根本不是這樣!

原來耶塵打從很久以前就已經接觸過了這種“肮髒”!

但是,他卻並沒有對這類殘酷的狀況感到習慣與麻木,並沒有對平民百姓脆弱易折的性命產生任何輕視!

血匠獵人,自始至終,都未曾冷漠!

哪怕雙手一度沾染過無辜之人的鮮血,對於今後遭遇的一切平凡之輩,耶塵依然懷有赤子之心一般的熱忱與關愛!

想到這裏,傑提斯科基的表情頓時充滿了匪夷所思的詭異色彩。

(這家夥……不正常……他的腦子真的不正常!)

(我曾經覺得,這個小鬼明明身為一名獵人,對待普通民眾的處事態度卻活脫脫像是一介騎士……)

(可是,現在看來,這種比喻反而還顯得輕了!)

(這個血匠獵人,他這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慈悲之心,簡直就像從《聖典》裏麵跑出來的聖神分身一樣!)

(該死的!這開的到底是哪門子玩笑!這家夥明明身懷深淵族群的至高再生之力,明明是從奧靈獵團裏麵一路成長過來的!無論哪個勢力的風格明明都和聖光教會的仁慈信條相差甚遠!)

(可是,為什麽他會擁有這種仿佛想要普度眾生的聖人思想,為什麽他會比那群騎士還有祭司還要重視這些平凡之人的低級性命……)

(這家夥究竟是從哪個勢力裏麵孵化出來的怪胎啊——!?)

傑提斯科基在腦海之中難以置信地疑惑著。

不過,震驚歸震驚,詫異歸詫異,他並沒有將這些丟人的情緒表現出來。

伴隨著在內心暗自歎息一聲,屠夫獵人即刻恢複了冷靜。

“唉……”

然後,他再次抬頭朝著耶塵投去輕蔑的視線,同時語氣滿不在乎地反問道:

“所以,你就這麽鐵了心要殺我,是嗎?”

“哪怕自己徹底變成比我還要瘋狂的怪物,最後對整個世界釀成更大的災難……”

“你也完全沒所謂咯?”

耶塵毫不猶豫地回應道:

“無妨,我始終能力有限,後麵的事情也隻能交給他人處理。”

“而我現在能做的,隻有拉你過來,一起墊背。”

“畢竟,和深淵相比,你還是比較容易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