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刮過一陣混亂的風。
與此同時,房間的另一頭,斷斷續續,傳來一道沙啞幹癟,屬於某個中年男人的陌生嗓音。
田雲逐從**撐坐起來,一臉驚疑地伸著耳朵,在嗚咽的風聲中努力分辨。
家裏有人來了?
薑奶奶很輕易就給這個男人開了門?
一種引發強烈不安的可能,帶著讓人不斷下墜的不詳征兆,很快在田雲逐腦海中那根抽緊的弦上跳動起來,混沌中帶來疼痛。
難道,是薑永濟?
薑潯走之前特意叮囑過自己,不要隨便給人開門。之前無意聽到的傳聞加上自己曾在醫院門口遠遠看過一眼,田雲逐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鬧得很僵。更何況,他永遠不可能忘了,薑潯顴骨上直到現在都沒能徹底消退的疤痕,就是拜這個人所賜。
田雲逐越想越覺得六神無主,可一直在房間裏待下去也不是辦法。奶奶的精神時好時壞,這次薑永濟專挑薑潯不在的時候出現,不知道又有什麽目的……
實在想不出什麽眉目,田雲逐一件一件仔細穿好衣服。他伸手使勁兒在臉上拍了拍,掩飾一番那種看起來過分好欺負的蒼白病態,讓自己看起來整整齊齊。
一臉嚴肅地慢慢走到門口,田雲逐把手掌貼在自己胸膛位置薄薄的肌膚上,摸了摸有些亂掉的心跳,安撫自己,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奶奶,早上好。”
“哎呦,小逐醒了啊。”
薑奶奶看見他出來,喜滋滋地迎上來,拉著他走近那個痞裏痞氣癱坐在沙發中央的精瘦男人。
“對了,小逐,你還不認識吧。來,奶奶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呀,這是我兒子,永濟。你就跟著潯子,叫他叔叔就行。”
田雲逐抿著嘴根本叫不出來,更何況吊著一雙眼睛斜睨著他的薑永濟也沒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你誰啊,你?誰讓你住這兒的?”
剛才看到薑潯的房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個人來,薑永濟的麵色一僵。
錢輸光了,他隻能冒險來老娘家裏碰碰運氣。自打上次鬧了那麽一場,他忌憚著不敢跟薑潯直接碰上。誰承想薑潯破天荒的連續好幾天都閉門不出,害他不得不在附近轉悠蹲守了好幾天,終於親眼見著薑潯開車走了,才偷摸讓薑奶奶放他進來。
等看清楚來人不是薑潯,剛剛不得不小心收斂起來的憤懣壓陰翳立刻成倍瘋長,讓他幹癟的嘴臉肆無忌憚地扭曲起來。
薑奶奶見狀連忙唯唯諾諾地開口跟他解釋:
“永濟啊,小逐他不是外人,他是是潯子的……”
薑奶奶前一秒還噙著笑的臉,在某一瞬間忽然變了,被混亂茫然的神色覆蓋住,盤踞在臉上深刻的紋路之間。
“是什麽來著……你看看我這腦子,哦,對,同學,是同學。小逐是潯子的朋友。
他家裏出了點兒事兒,潯子就帶他過來住幾天。”
薑奶奶還緊緊拉著他的手,田雲逐卻像是被握緊了一顆心,強烈的不安隨著呼吸濕濕熱熱地噴出來,但還是故作鎮定地對奶奶點了點頭。
“朋友?娘,要不是你老糊塗了,就是薑潯那小子在胡說八道!就他在這兒上學的那幾年,你以為我不知道他什麽德行?整天繃著一張臭臉,晦氣得不行,一整天屁都放不出一個!就他那樣兒,同學見了他都恨不得繞道走,他能有哪門子的朋友?”
“你別這麽說。奶奶說得沒錯,我是他的同學,也是他的朋友。”
田雲逐忍不住替張口結舌的薑奶奶回了一句。
薑永濟立刻像在風中嗅到美味的野獸,調轉了攻擊方向。
“聽你這調調,壓根兒就不是這兒的人,你騙鬼呢?”
薑永濟歪著一邊嘴角,不懷好意地眯了眯眼睛,
“難不成,北京來的?薑潯在北京那幾年認識的?”
“北京?”
薑奶奶吃驚地喃喃重複了一句,
“北京?北京來的?怎麽從那麽遠來這兒上學啊?我怎麽沒聽潯子提起過……潯子他什麽時候去北京了?”
薑奶奶越說越糊塗了,隨聲音顫動的焦慮無措讓人聽了止不住地心口發疼。
田雲逐不知道從哪裏開口解釋,也拿不準該不該去解釋。或許避免跟薑永濟正麵衝突,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是明智之舉。不管怎樣,他都不能刺激到病情不穩定的薑奶奶。所以隻能握住奶奶顫巍巍的手臂,試著轉移話題,
“奶奶,您餓了吧,我先去廚房弄早點去,回頭再慢慢跟您說……”
“哎呦,壞了!我在廚房還煮著粥呢!你不說我差點給忘了。
我去看看啊,小逐你先陪永濟說說話。”
奶奶心急火燎地往廚房去了。
薑永濟立即嗤笑了一聲,
“這一趟還真是驚喜啊,你是薑潯在家裏藏的小蜜?”
田雲逐直接轉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隻想找地方躲一躲,消磨掉跟這個不速之客同處一室的時間。可是背後傳來的這句話卻像蛆蟲一樣鑽進耳朵,腳底下也從地板裏生出了無數邪惡扭曲的根須,肮髒地纏繞他,讓他腳步虛浮。
薑永濟在屋裏點燃了一根煙,鬆鬆垮垮地站起來,逼近田雲逐的方向。
田雲逐聞聲回頭,冷不丁被人往臉上噴了一口令人作嘔的濃煙。
“咳咳咳……”
田雲逐嗆咳不止,伸手往前推了幾把,身體不受控製地後退幾步。
可他後退幾步,薑永濟就逼近幾步,根本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你幹什麽?”
“他娘的,原來那小子也好這一口啊?”
“什麽?!”
田雲逐試圖從他這句話中把握住什麽。
“嗬嗬,”
薑永濟**裸的目光在田雲逐身上來回遊移,看笑話似的看著他驚疑不定的表情,直到看夠了才自顧自地轉身,翹著二郎腿重新癱坐回了沙發上。他的眼睛還盯著田雲逐不放,在擴散開的煙氣裏大口大口地吞雲吐霧起來。朦朧中同薑潯有幾分相似的身形和動作,在薑永濟的身上隻讓人覺得猥瑣可怖。
“呸,惡心。那小畜生整天對老子橫眉豎眼的,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怪胎。
我就琢磨著那小子不正常,這麽多年連女人都沒有一個。沒想到還真讓我說著了,放著那麽多上趕的女人不碰,敢情是好小白臉這一口啊。呸,真他娘的變態……
他把你,上了沒有?”
“你說話放尊重點!”
田雲逐手指在微微發抖,實在有些忍不住了,
“我們什麽關係沒必要跟你解釋!”
“你們之間那些惡心事兒老子他娘的也不想聽!就是有一個事兒我倒是挺好奇的。你一男的讓那小畜生,上,真的能爽麽?”
“你住口!”
壓抑不住的怒火,連空氣都被燒得火光閃閃。眼前這個痞裏痞氣的男人,就是有本事讓人在麵對他時徹底喪失一身的好儀態。
“這就害臊了?被薑潯偷摸養在家裏你就不覺得害臊?”
“從這裏出去,隨便你說什麽汙言穢語我都管不著!”
田雲逐盡量穩住顫抖的手指,指著玄關盡頭的大門,說:
“薑奶奶還在,薑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老人家要是受了刺激你絕對逃不了幹係。我聽說你前不久剛從醫院出來,如果不想再進一次,最好把嘴巴放幹淨些。”
“他娘的,你算老幾,也敢威脅老子?!”
薑永濟被狠狠戳到了痛處,他瞪圓了雙眼,猛然從沙發上竄起來,撲上去一把揪住了田雲逐的領子。
作者有話說:
這幾章危險預警,也算是一個比較重要的轉折,可能引起心情不適,大家輕鬆看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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