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潯的一切都表現得太自然了,自然到像12月12日這一天,漠河在15點33分準時由白晝墜入長夜。可他表現得越是自然,田雲逐就越是燥熱難安,不知所措。
就算田雲逐涉世未深,從沒經過大染缸的淘洗,沾染過半點兒雜質,也清楚和戀人到酒店開房意味著什麽。
他低著頭,讓劉海和長睫毛製造的輕微暗影藏住自己灼燒的臉頰,頂著薑潯的目光,匆忙躲進了浴室裏去。
也許,愛人之間,那種事,本來就稀鬆平常,再自然不過。是自己心虛的掩飾表現得太生澀了。
田雲逐一邊拿著花灑調整水溫,一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心跳太快,滿臉通紅。狹小的浴室裏,很快蒸騰起白蒙蒙的水霧。水汽順勢鑲滿了光潔的鏡麵,終於讓那張失神羞赧的漂亮臉孔消失不見。
就在這時,浴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田雲逐嚇了一跳,隔著門板小心問道:
“潯哥?”
“嗯。”
“什麽事?”
“你忘了拿毛巾。不是不用酒店的東西?我在路上給你新買了一條。”
“哦,謝謝。”
田雲逐把洗手間的房門打開一道縫,側身從薑潯手裏接過毛巾。薑潯卻仍穩穩當當地站在門口,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田雲逐心虛得不行,好在身後的嘩嘩水聲,很好地掩蓋住了他不受控製的心跳聲。
“還有別的事嗎?”
“洗澡的時候別關門了。”
“什麽?”
“這浴室通風不好,門開著,安全些。”
田雲逐抿著嘴不說話,
薑潯垂頭看著田雲逐,看他的臉蛋越來越紅,水潤杏眼中的目光在顫動,卻還是倔強地繃直了嘴角。
“不聽我話了?”
“潯哥,別的我都聽你的。”
“那現在把衣服脫了。”
“什,什麽?”
“把衣服脫了,我檢查一下,看看你剛才滑雪摔的那下有沒有傷著。我留了那小子的電話,要是你有什麽地方摔著磕著,我再找他。”
“我覺得沒什麽問題,他也不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傷了人,也要負責。”
田雲逐知道自己說不過他,著急地搖了搖頭,
“所以,你帶我來酒店,就是為了這個?”
“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麽?”
薑潯壓下來的審視目光,讓田雲逐難堪地側開了頭。
“我……我知道了,一會兒我自己看……”
他躲閃地向後後退了一步,想把房門重新關上,結果忘記了花灑一直開著,光滑的瓷磚地板上已經積了不深不淺的一汪水。田雲逐腳底打滑,把自己嚇了一跳,轉身後退的時候虛虛握著的花灑噴頭脫手掉了下去,正好砸在右腿的膝蓋骨上。噴頭又被軟管拉扯著從地麵彈起,**來**去,把熱水噴得到處都是。
被砸得疼極了,田雲逐吸著氣捂緊膝蓋蹲了下去,好半天沒能直起身子。水花變著方向胡亂噴淋著,呲呲作響。田雲逐被砸的那一下疼勁兒還沒過去,又被水柱劈頭澆到臉上,身上。他狼狽地抬起手肘擋了幾下,不出幾秒鍾,還是被淋了個徹底,成了隻在熱水裏撲騰的可憐兮兮小雞仔。
薑潯聞聲大步闖進門來,立刻把花灑關上了。可是他自己也被淋濕了,水沿著漆黑的短短發茬往下墜,落進他幽深的眼睛裏,改變了眼眸的色澤。
薑潯在田雲逐麵前蹲下,把他擋在身前的手臂拉開,
“田雲逐,”
“潯哥,你別……”
田雲逐仰起臉,水就一道一道,像眼淚一樣流得到處都是。
薑潯伸手在他臉上抹了兩把,露出他濕漉漉的長睫毛,和被水浸得發白的嘴唇。
“剛才磕哪兒了,我看看。”
薑潯伸手去撩田雲逐濕透的褲腿,被田雲逐死死按住了,
“不用,別看……”
因為生病,田雲逐的身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淤青,這也是為什麽他死活不想讓薑潯看到自己的身體。他皺著眉,好像真的快哭了。
薑潯似乎被田雲逐狼狽又倉皇的模樣撼動了,他沒再堅持,而是沉默著握住田雲逐的手,將他快速失溫的身體穩穩固定在自己懷裏。
“好了,我不看。”
田雲逐仰頭看他,好像不相信似的急著確認。
“你不讓我就不看。”
“真的?”
“真的。”
田雲逐緊貼著薑潯,軟軟的肚皮凹陷下去,明顯鬆了很大一口氣。可是在薑潯運勢要鬆開他時,臉上的表情卻距離開心越來越遠了。
“失望了?”
薑潯把他撐開一些距離,耐心解讀他的眉眼。
田雲逐低眉斂目地躲閃,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薑潯猛然將田雲逐抵在背後的一麵牆上,低頭吻了下來。
牆壁上冷掉的水珠冰得田雲逐一激靈,讓人頭皮發麻的寒涼滲透進後心的肌膚。薑潯的火熱,幫他抵擋住那些凶猛入侵的寒意。一半冰冷一半火熱的激烈交鋒,在田雲逐身上不斷製造著刻骨銘心的顫栗。
田雲逐身上淋漓的水漬,把薑潯全打濕了。
兩個人一身狼狽,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坦誠。
四周都是冰涼的水汽,田雲逐從薑潯的眼睛裏看到了足夠讓水汽沸騰的愛意。
薑潯總是克製的,隱忍的,怕弄疼他,怕傷到他。
此時此刻,盤踞在他灰色眼眸中,讓田雲逐淪陷的蝕骨柔情裏,深藏欲望,再也藏不住他的秘密。
田雲逐想不通自己究竟是被蠱惑了,還是自己忽然想通了。他為自己的胡思亂想又一味地逃離感到羞愧。也許現在是時候包容和回應薑潯的付出了。
田雲逐閉了閉眼睛,覺得自己準備好了。他抓著薑潯深吻的間隙,努力吐出幾個字:
“潯哥,你不是要檢查嗎?”
薑潯止住了再次壓下來的灼熱薄唇,
“你同意了?”
田雲逐點了點頭,拿出了幾分視死如歸地勁頭,回應道:
“但是剛才你也摔了,要檢查就跟我一起。”
說完,田雲逐仰頭用力地回吻住薑潯,在難舍難分的親吻糾纏中,伸手把他濕淋淋的衣服一件一件扯脫下去。
薑潯攥住他的手,想製止他的動作。可是田雲逐打定了主意,不管不顧,更不看他,
“潯哥,我覺得光是這樣還不夠,你覺得呢……”
薑潯抓著他的手沒放開,也不再低頭吻他,抿著有些紅腫的唇不說話。
田雲逐被他看得麵紅耳赤。這些話對他來說實在難以啟齒,可是他真的為了薑潯做到了。
“潯哥,讓我試試吧。
連那個都沒試過,算什麽情侶?”
你,跟我我試試吧……
你不是說什麽都想跟我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