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製片部中,堆得到處都是文件。

劇本、分鏡、勘景的照片、演員資料.

亂七八糟的東西到處都是,走路都得小心。

辦公室裏忙碌的眾人不是在打電話,就是在核算製片成本。

陳時平此時也在和幾個製片人溝通電影籌備的問題。

梅娟此時領著滕文寄走進來,對陳時平喊道:“廠長,騰導來了。”

滕文寄有些納悶,怎麽把自己領到這來了。

陳時平聽到梅娟的聲音,但是沒回頭直接喊道:“讓騰導自己找地方坐。”

看著都快不能下腳的辦公室,滕文寄不知道哪裏有自己的位置。

這也沒自己的容身之地啊。

滕文寄索性直接站在那裏,想著等陳時平忙完去他的辦公室聊。

不過他站在這就太突兀了。

“老騰,讓讓,你別站這啊。”

滕文寄挪動腳步讓了讓。

“騰導,麻煩讓讓啊,抱著東西不好過,見諒。”

滕文寄再次往牆角讓讓。

陳時平把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才轉身看向滕文寄。

“呦,騰導怎麽自己去牆角罰站了?”陳時平一開口辦公室裏所有人都扭頭看過去。

陳時平走過去說道:“劇本寫不好,也不用罰站嘛。”

“大家都和騰導學學啊,看看人家這態度!這就叫知恥!”

滕文寄此時臉都憋紅了,你才罰站呢!你才恥辱呢!

誰劇本寫不好了!那他娘的是編劇寫的關老子屁事!

陳時平看到滕文寄氣的臉都紅了,就擺擺手對眾人說道:“行了都忙自己的吧,騰導害羞的臉都紅了。”

辦公室裏有人忍不住想笑,沒想到陳時平不光罵人厲害,陰陽怪氣也挺厲害。

滕文寄捂著胸口,感覺氣都上不來了!

憋紅著臉喊道:“陳時平!你欺.”

陳時平此時忽然臉色一冷,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道:“騰導叫我名字想說什麽?”

滕文寄張張嘴,把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臉色漲的都發紫了。

製片部中沒人同情滕文寄,當初就是這老不要臉的天天說製片人壞話。

沒有製片人,你們這些導演玩得轉嗎!

活該被罵,你以後想拍片,非得卡死你!

陳時平哼了一聲看著滕文寄說道:“騰導,你的劇本我看了,製片部這邊過不了,你回去重寫吧。”

“劇本是編劇寫的,不是我寫的!”滕文寄說完這句話,感覺心裏的氣順了一點。

陳時平朝著梅娟伸手,梅娟立馬遞上滕文寄的劇本。

“在那遙遠的地方。”陳時平嘖了一聲繼續說道:

“名字起得不錯,不過情節老套,毫無內涵,又不能拿獎,也沒有商業價值,根本沒有拍攝價值,聽說騰導連女演員都選好了?”

製片部中的人誰不知道滕文寄是什麽貨色,聽到陳時平最後那一句,都忍不住嗤之以鼻。

給自己找情人,拿廠裏的錢來做人情了!

什麽東西!你以為你是廠長啊,一出手就是金棕櫚還是兩個!

在眾人鄙夷的眼神中,滕文寄感覺有點缺氧,都快要站不穩了。

娘的,就興你陳時平安排自己老婆演戲,不讓別人安排是吧!

滕文寄恍惚之間看到陳時平走到自己麵前,直接把劇本拍到自己懷裏。

“廠裏沒錢拍這種電影,劇本也不合格,騰導回去重改吧!”

滕文寄穩穩心神,感覺繼續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拿著劇本就往外走,一不留神還被絆了一下,踉蹌著衝出製片部的辦公室。

辦公室外,滕文寄扶著牆還沒站穩,就聽到身後的傳來一陣笑聲。

滕文寄的手捏著劇本,嘴上的八字胡都在顫抖。

“長得醜玩的花,什麽東西!”

辦公室裏又傳來一聲不知道誰的罵聲,滕文寄氣的把手裏的劇本一摔轉頭就走。

滕文寄沒去別的地方,直接往二樓的廠長辦公室走去,到了之後門都沒敲就直接進去了!

宋漴正在打電話呢,見有人不敲門就進來,剛想開口嗬斥,就被滕文寄打斷。

“老宋!陳時平那小子欺人太甚!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宋漴連忙捂住電話,生氣的看著滕文寄說道:“閉嘴,沒看見我在工作!”

罵完後,宋漴又連忙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抱歉領導,出了點意外,您說的情況我明白了,我回頭就讓時平去局裏。”

“唉唉唉,好,那就這麽說。”宋漴又說了幾句後才掛斷電話。

滕文寄此時正在氣頭上,見宋漴掛了電話,就忍不住喊道:“老宋,你知道陳時平剛剛怎麽和我說話嗎!”

“你知道現在怎麽和我說話嗎!進我辦公室門都不敲!”宋漴忍不住罵道。

滕文寄哼了一聲坐在宋漴對麵說道:“我是被陳時平氣糊塗了。”

“行了,直接說什麽情況!”宋漴不客氣地說道。

滕文寄立馬添油加醋地把剛剛的情況說一遍,不過隻說了陳時平態度不好陰陽怪氣,沒說自己出糗的事情。

“他一個小年輕,我照顧他是廠長,我都沒當著那麽多人麵說他,他可倒好,完全不給老前輩留麵子!”

滕文寄氣呼呼地說道:“別的我不管,我的電影必須給我過了,不然以後我怎麽在廠裏做人!”

宋漴聽完後沒說話,給你過了,以後陳時平這個廠長的威信又怎麽辦呢。

宋漴有些心煩,早知道就不答應他老婆了!

麻煩事一堆!

就在宋漴不知道怎麽說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陳時平拿著一份文件進來笑著問道:“廠長,您在忙啊,耽誤您兩分鍾,我這事比較急。”

“沒事!我和騰導聊天呢。”宋漴立馬站起來說道:“是置景分公司的事情吧,這件事比較重要,走先去那邊再說。”

宋漴往外走兩步又回頭看著滕文寄說道:“我這邊還有事,你的事回頭再說。”

說完就和陳時平一起出去了。

滕文寄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氣的把辦公桌都砸了!

北影廠的大院裏,宋漴抽著煙長長舒一口氣。

又忍不住點了點陳時平說道:“你不能委婉一點,弄的這麽難看幹嗎,就給我找麻煩。給他批了又怎麽樣,沒多少錢的事。”

這麻煩不是你先答應下來的。

“真不能開這個口子,製片人中心製剛剛穩住,他就來走後門,之前還唱反調,存的什麽心思,您沒想過?”

陳時平看著若有所思的宋漴繼續說道:“再說了,給他放口子,別的老導演也來找你,你鬆不鬆口?那和以前有什麽區別?公家的錢想用就用,給自己找小情兒!”

“再說了他老婆知道這事嘛!還來找你走關係,這麽大度呢?!”

宋漴被陳時平說的不知道怎麽回答,這些事他之前還真沒往深了想,就鼓著以前老同事的交情了。

他又抽了一口煙後,才岔開話題問道:“你找我什麽事?”陳時平遞過去一份文件說道:“還真是置景分公司的事情,現在資金真緊張。”

看著遞過來文件,宋漴頭一扭說道:“我還是找老騰聊聊,這件事你看著處理吧。”

“行,那您忙!”陳時平笑著對他的背影喊道。

宋漴忍不住回頭看著陳時平笑罵一句,然後才搖著頭上樓去了。

陳時平站在陽光下伸個懶腰,手裏的文件被風一吹露出一角,全是空白的紙。

置景部差錢還不簡單的嘛,拉投資商不就好了。

當地政府也參與投資,再找投資商出點錢,銀行批一點貸款,很好解決。

北影廠現在的招牌多值錢,貸款還是輕鬆的。

更何況在戛納的時候,廠裏帶過去的電影還賣掉不少錢呢。

半個小時後,滕文寄從宋漴的辦公室出來了。

他正往導演室走呢,路過一間辦公室的就聽到裏麵在說剛剛的八卦,一邊說還一邊笑。

滕文寄氣的眼都紅了,他這部電影必須得拍出來,不然這張老臉真就丟完了!

滕文寄作為四代導演,本身還是有些能力的,再加上家裏的背影也不錯,認識的朋友不少。

隻不過有的時候人走茶涼,想找人掏錢給他泡妞哪是那麽簡單的。

滕文寄找了好幾個人,但是人家一打聽情況,全都拒絕了。

你丫在北影廠都被拒了,還得罪了陳時平,投資給你能拿到廠標嗎?!

拿到廠標能順利發行嗎?!

陳時平都看不上的劇本,我投錢那不是純純大蠢蛋嘛!

滕文寄沒想到陳時平的影響力現在這麽大了,更想不明白以前的那些朋友為什麽都開始躲著自己。

自己拍電影從來也不用擔心賺錢的問題啊!

統購統銷哦,統購統銷取消一年了。

這件事北影廠都已經傳開了,滕文寄都好幾天沒去廠裏上班了,一開始還能找借口拉投資。

但是這麽多天過去了,投資也沒拉到,要是回廠裏真的成笑話了!

不對,現在整個圈子都知道了,不知道多少人背後笑自己呢!

跑路,必須跑路,離開北影廠,回西影也好,去上影也行,總之不能在北影廠呆了!

滕文寄第一時間就去找西影廠了,但是他剛從西影廠離開沒多久,現在不好回去。

於是他又去找上影廠,上影廠倒是願意接納他,還願意給他錢。

隻不過申請調廠的時候,被卡住了!

陳時平看著手裏的申請直接就握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想走?絕不可能!

要麽你丫的直接下崗,要麽給老子在廠裏坐冷板凳坐到死!

“陳時平!我和你沒完!”滕文寄在家裏氣的直接摔杯子。

他兒子被嚇了一跳,站在旁邊小聲地說道:“在北影也能拿上影的錢拍片啊,不都一樣。”

“你懂個屁!”滕文寄生氣地罵一句。

不過現在也隻能這麽辦了。

滕文寄坐到沙發上撥通上影那邊電話,說了幾句後就氣的的想把電話摔了。

媽的上影廠也反悔了!

還說什麽你人來不了,廠裏資金不足,不好給你投資,不然廠裏的人有意見!

去他媽的意見!

滕文寄氣的胡子亂竄,想要喝水才發現杯子被自己摔了。

“看什麽看,給老子倒杯水去!”滕文寄對滕華韜喊道。

滕華韜默默地起身去倒水,對他這個老子也是無語。

你在外麵受氣,回家撒什麽野!

滕文寄的事情陳時平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一個長得醜的老登最多讓他煩個幾分鍾。

陳時平現在正忙著看解救程先生的粗剪版呢。

電影拍的還是很快的,粗剪版也加班剪出來了。

不過陳時平看完後不是很滿意,扭頭對程龍說道:“是不是覺得挺無聊的?”

程龍看一眼李紹紅,見她沒什麽反應,才小幅度的點點頭。

陳時平笑著說道:“節奏太慢,剪輯師還是按照老一套剪輯的。”

剪輯這個事情,陳時平還真給忽略了。

廠裏的剪輯師水平不錯,但是對於這種商業片的剪輯還是欠了些火候。

陳時平看著程龍說道:“幫個忙,借個剪輯師給我用用,正好讓廠裏的剪輯師跟著學一學。”

程龍笑著說道:“沒問題!”

李紹紅從頭到尾也沒反對,剪輯這方麵導演隻有建議和指導的權利。

拍板的權利還是在製片人手裏,製片人不滿意就得重新剪輯。

李紹紅心裏是有些悲哀的,導演的權利越來越小了。

不過這一次拍攝解救程先生,的確讓她覺得輕鬆,隻要顧好拍攝就行。

電影前後的麻煩事都不用自己來操心,籌備不用擔心,後期和發行也不用自己擔心。

電影上映後還有票房分成拿,比起以前來說,既輕鬆還賺錢。

程龍此時忍不住問道:“那現在下一部電影能拍了嗎?”

李紹紅此時也看向陳時平,想知道自己還有沒有繼續拍攝的權利。

陳時平輕咳一聲說道:“可以,具體的工作,製片部會和你們溝通。”

聽到你們兩個字,李紹紅立馬把心放進肚子裏。

就說嘛,廠裏除了她之外,還沒人拍攝犯罪片成功的。

李紹紅拍攝中電影其實挺不錯的,而且視角很細膩,有些地方拍的比男性導演要更有深度。

最主要的是警察故事的拍攝還有程龍在一旁把控,電影拍出來不會差的。

這兩部警匪片弄好後,陳時平也要去盯著鹿鼎記了。

王金都打電話來問自己什麽時候可以帶著姑娘們來內地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馬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