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在天外,劍如飛仙,人也如飛仙,何苦貶於紅塵,作此不智事?”

蘇敗依稀記得這句話,高高在上的白雲城主,遠離廟堂,遊戲江湖。他喜歡一人迎風遊走於月下,海上,白雲之間。然因為權勢,他走向了紫禁城中,成王敗寇,勝者為王,他失敗了,也解脫了,走向這紫禁之巔。這刹那永恒的一劍再次印在了他腦海中。

隻是這一劍不再殘缺,這才是真正的天外飛仙。

清冷的月光下,蘇敗看見那名白衣如雪的劍客拾起了葉孤城的劍,同時,他的劍鋒上滑落的那一串血花,搖曳著燦爛輝煌,絕代風華。

太和殿上,白衣劍客踏著清冷的月光,緩緩消失在蘇敗的視線中。

蘇敗卻恍惚間看到了那紛紛揚揚的白雪,那迎風而綻的梅花,以及那完全融入雪中的劍。

風起了,吹起屋殿上的雪花,也吹起了血。

“你學劍?”隱約間一道清冷猶如遠山上冰雪般的聲音在風中泛起,這是西門吹雪的聲音。

清寒的月光漸漸暗淡,蘇敗卻覺得那皓月失去了以往的光輝,冷月照孤城,孤城死寂,冷月又照著誰?雪絮簌簌落下,淹沒了蘇敗的視線,漆黑再次如潮水般淹沒了蘇敗全身,直至眼前出現點點光斑的時候,蘇敗發現自己已經再次置身於執法塔中,體內那股洶湧澎湃的力量感尚在,遍地的血泊尚緩緩流淌著。

嘎吱!厚重的鐵門發出無力的嘶喊聲,緩緩敞開。

青峰微皺著眉頭,他在鐵門外等待了足足數時辰,直至那股渾厚氣息消散的刹那,他躊躇了片刻方才推開鐵門,隻是前腳還未踏進的刹那,青峰就有種全身發冷的感覺·就像從陽光明媚的午後走向陰森的深夜,特別是看到佇立在血泊上的蘇敗時,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充斥在他的心頭,單薄的背影卻給他一種孤寂的感覺·心頭滲的慌,讓青峰忘記了接下來要說出的話語。

“師兄,我在待片刻!”平淡的聲音卻帶著刺骨的冷意,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卻給人一種不可違抗的威嚴。青峰微點著頭,小心翼翼的退出第三層,直至他走出時·青峰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已經被冷汗所浸透,太可怕了。

“深沉的讓人感到有些可怕。”青峰心有餘悸道:“難不成凝氣失敗對他打擊如此之大?”

昏暗的執法塔外死寂的可怕,蘇敗盤坐在血泊上·目光毫無焦距的落在眼前的血花上,月下那絕代風華的驚豔一劍充斥在蘇敗腦海中,這一劍仿佛讓蘇敗忘記了一切。

塔外,殘陽的餘暉猶如燃燒的火焰般,遮掩了大片天空,打落在猙獰的鐵塔上,肅穆的朱紅高牆前,林釋晨負手而立,微寒的目光一動未動的盯著正前方的執法塔·其後站著無數道翹首以待的琅琊宗弟子。

執法塔前,中年人三名執法者就像一旁在風中矗立的古樹,屹立於古道上。

靜·靜的隻剩下秋風拂過落葉的沙沙聲。

他們都在等,等待著這隻匍匐於地的巨獸再次張開血嘴。

步韻寒也在等,青絲搖曳著·美目一動未動。

隻是待到朦朧暮色從遠處的天際蔓延至整片天地時,死寂的執法塔也未發出絲毫的聲響,它就像一座塵封已久的墳墓,靜靜的矗立在暮靄中。

“時辰已經差不多了,執法塔還未開啟。”

“他該不會是死在執法塔中了?”死寂的場合不知持續了多久,人群中,有道嘶啞的聲音泛起·就像激起千層浪似的,瞬間變得喧鬧無比:“也就是說鬧了半天·我們在這裏是白等了。”

“真是讓人失望,難得抽空來一趟。”站在人群之首,林釋晨臉龐上噙著冷意注視著鐵塔,直至天地泛起星光的時候,他也未見到執法塔再次開啟,有些失望的搖搖頭,眸子深處湧出少許無趣:“將這消息告知秦政皇子,又是少不了一番責怪。”

話落,林釋晨不再繼續關注,緩緩收回目光,轉身越眾而出。

諸多來自西秦的琅琊宗弟子緊隨其後,也是一臉的失望。

轉瞬間,原本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就像散去了不少,寥寥無幾。

步韻寒修長的睫毛在風中狠狠的顫跳了,就算清冷的麵容上也泛起一抹難以壓製的失措,目視著猙獰鐵塔的眸子好似失去了焦點,纖細的玉手微微攥起,顯示著她內心的不安,邁著有些急促的蓮步走下閣樓,走進林立的執法塔中:“開塔!”

清冷的嗓音帶著獨特的尖銳,步韻寒走來。

“無刑堂的手令,執法塔絕對不會隨意開啟。”

“時辰已到,他未出現那就意味著他死在執法塔中,就算此刻開塔也無濟於事。”中年人怔怔道,目睹蘇敗兩次走出執法塔後,他毫不懷疑,蘇敗會像前兩次那般,一臉平靜的走出來,然後對著自!己露出燦爛的笑意。!

中年人帶著少許惋惜的聲音就像鋒利的刀鋒般,將步韻寒僅存的幻想粉碎,步韻寒冷眸盯著中年人,攥著衣角的雙手因為過於用力,指節有些發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轉身,中年人望著失去往日裏冷靜的天之嬌女,嘴角泛起一抹苦澀,“執法塔中妖獸無數,人若是死了,那些畜生能會放過他?”

步韻寒修長纖細的嬌軀突然有些微僵的顫抖,就像那搖曳晃蕩的枯葉,想到無數隻猙獰妖獸啃咬蘇敗的屍體,將其分屍的血腥一幕,步韻寒清冷的眸子中已是一片死灰,轉身,拖動著有些乏力的步伐,消散在漸臨的夜色中。

目送步韻寒的離去,一名執法者緩緩收回目光′看著中年人:“大人,他真的死在執法塔中了?”

“或許吧!”中年人低低的歎息了一聲,便是再度將目光掃向那死寂的漆黑鐵塔,心頭泛起惋惜,搖著頭離去。兩名執法者也是驀然一歎·這大概就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的道理。

昏暗的屋內,青峰正一臉恭敬的站在一旁。

“他出塔了?”老者端坐在祭壇上,眼皮抬都未抬。

青峰搖著頭,有些悲天憫人道:“蕭老·就讓他多待數日。你是未親眼目睹他那失落的樣子,我若是他,也絕對大受打擊。我現在算是知道他在宗門中為何不受歡迎了,像他們這樣的人就是時刻受到他人的排擠。”

雙眼微睜,老者道:“這不符合規矩?”

“雖說執法塔的規矩是由刑堂製定的,但在這執法塔中,這規矩還不是由蕭老你決定。”青峰苦勸道:“再說以他此刻的狀態·若是出塔,要是哪個外門弟子不長眼再次惹了他,過片刻·他又得進塔。”

“那就依你!”老者眼珠微動,想想也是這道理。

青峰微鬆了口氣,目光再度轉過遠處那狹長的走廊,依稀看到蘇敗有些落寞的身影。嗆鼻的血腥味彌漫在整座執法塔中,蘇敗雙眸微閉,半響後才緩緩睜開,蹙眉盯著有些死寂的血泊,漆黑的雙眸有著夜空的深邃,卻透著冷意·這冷意就像那清寒的月光,就像那雪中吹起的血花,許久之後·係統的聲音方才在蘇敗腦海中泛起:“恭喜宿主天外飛仙熟練度提高至初入門徑。”

眸中的冷意漸漸淡去,蘇敗微蹙著眉頭,沉思著·在此次突破的時候,昔日那一幕再次重現,也就正如自己所猜測的那般,一旦自己突破,就會出現先前那一幕,心神微凝看著天外飛仙後的熟練度,蘇敗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經過這一次,他明顯的感覺到了變化·至少感悟起天外飛仙比以前更加的輕鬆。

同時,蘇敗也有些期待,下次會出現誰的劍技?西門吹雪,獨孤求敗,謝曉峰,亦或者燕十三等絕世劍客?

起身,蘇敗望著那敞開的鐵門,依稀能夠看見遠處閃爍的鬼火,他也不知道此次突破用了多少時間,不過尋思著也是出塔的時刻,青峰卻未出現。

不過青峰卻未出現,蘇敗也不急著出塔,微按著劍柄,感受著其內洶湧澎湃的力量,蘇敗前腳微抬,一步邁出,幽暗如水的劍光激蕩而出,嗤嗤聲驟然在死寂的執法塔中泛起,匹練般的劍氣縱橫而過。

蘇敗不知道在數刻前,執法塔外有無數道人在等待著自己出現,也不知道步韻寒的不安,也不知道青峰正苦惱著如何安慰自己,他就像獲得新玩具的孩子,開始琢磨著新玩具的好玩之處。

直至數日後,青峰帶著泛起血絲的雙眸,目睹蘇敗那極為**的一劍後,一道尖銳無比的高分貝聲音仿佛刺穿了厚重的鐵塔,“你凝氣成功了?”

看著有些震驚失神的青峰,蘇敗帶著一如既往的口吻道:“嗯!”

這雲淡風輕的口吻卻讓青峰有種暴走的衝動,自己這數日苦惱著要如何安慰這受打擊的少年,卻不料對方在無聲無息中就凝氣了。青峰突然覺得自己怎麽看都像是吃飽撐著,氣憤無比的衝至老者麵前,厲聲喝斥老者的為老不尊,儼然忘記了二者之間身份的差距。

直至老者臉色完全黑下時,青峰方才有些無力的停下來,正欲喝口水,繼續指責老者。老者方才有空發話:“青峰小子,今日你若是不把話說清楚,我不介意將你踢到二級執法塔中!”

聽到老者的反駁,青峰氣勢不弱,瞪著老者冷笑道:“蕭老還想忽悠小子到什麽時候?你說蘇敗丹田破碎,可是這家夥已經凝氣成功了,你老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把戲還要玩到什麽時候?”

凝氣!

這兩個字眼就像帶著某種魔力,屋內的空氣驟然凝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