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南下風波

語詩從皇上口中得知了當年先帝和先太子之間的恩怨,並為那段血腥殘酷的過往而震撼!想想這件事,再想想晉王一直對皇位的虎視眈眈,她開始憂慮,將來有一天自己的孩子是否也會那樣手足相殘?

再說陸嘯峰,他離開安陽王府,直接南下福建,傳令胡管家即刻前往福建總部,召集眾人來商議起兵之事。

到了福建時,已經六月份了。

他知道晉王即將奉命南下,與敬德侯、閩浙總督、兩廣總督諸人共商建立海軍之事。至於閩浙總督的對倭戰事進程,他也是了如指掌。安陽王所說的起兵計劃,他雖不讚成,可是,他無法否認,安陽王的計劃確實是能增加他們成功的機會!

那麽,在這種情形之下,他該怎麽做?

他到達福建總部時,胡管家已經到了好幾天。奉命前來的,多數都是當年的東宮舊部,他們接到陸嘯峰的命令後,全都趕來商議此事。

崇德年間的閩浙,各種勢力共同存在。既有以唐繼海為首的官方勢力,也有前來不停犯境的倭寇,還有像紅蓮教一樣的江湖組織,更有一直潛伏著的東宮舊部,蔡家被抄之前在這裏也是一支非常大的勢力。

到了崇德十九年的這個時候,閩浙大地上沒了倭寇的出沒,蔡家也沒了蹤跡。剩下的就是官軍、江湖組織,還有隱秘的東宮舊部。其實,經過這麽多年,閩浙一帶的江湖組織,許多都成了陸嘯峰領導的百花會的手下。因此,現在閩浙大地上,就隻有兩股大的勢力,朝廷的,還有陸嘯峰的。隻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唐繼海隻知道自己治下有很多的江湖組織,不過,他並不知道這些組織竟有一個共同的領導者,那就是陸嘯峰!恐怕,就是陸嘯峰站在麵前,唐繼海都不會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一個普通的商人,還是一個江湖頭領,抑或一個皇族後裔?

陸嘯峰秘密回到福建,把京城還有安陽王那邊的情況都告訴了手下。眾人便商議如何行事?

“諸位,我知道,如果按照安陽王的想法做的話,成功的機會會很大!可是,身為太祖皇帝的子孫,我陸嘯峰怎麽可以做這種賣國求榮之事?所以,我是堅決反對聯合外族對抗朝廷的!”陸嘯峰說道。

座下眾人都陷入了思考,針對這個,還是有人讚同,也有人反對的。

見眾人爭執不下,陸嘯峰拱手道:“在座各位,跟隨父親多年,是嘯峰的長輩。嘯峰雖沒有親眼見過父親,卻也知道他是位仁主!要是我們為了給他報仇而做出背叛國家之事,父親在九泉之下豈會瞑目?即便是我們僥幸成功,到了那個時候,疆土四裂,咱們還有何麵目麵對東宮那幾千條人命?如何麵對列祖列宗?”

眾人沉默了。

“現在,世人都說父親仁義,可是,一旦我們聯合外族起事,天下人如何評說父親?我們變成了賣國賊!這樣的複仇還有什麽意義?”他繼續說道。

屋內一片沉默。

這時,一個中年男子道:“少主說的是,如果我們聽了安陽王的話,不就是置太子殿下於不忠不義之地嗎?”

又有一個人接著說:“早就看安陽王一肚子的壞水,沒想到竟然想出這等『奸』計?他倒是沒什麽,可是,汙了的是殿下的英名!等咱們到了九泉之下,還有何臉麵去拜見殿下?”

“可是,如果咱們不趁著外族向朝廷發難的機會起兵的話,想要成功,豈不是天方夜譚?”有人反對了。

又開始了一陣爭論。

陸嘯峰看著胡管家,問道:“您老的意思呢?”

眾人也安靜下來,胡管家想了想,對陸嘯峰道:“少主,屬下等跟隨了太子殿下半生,殿下含冤而去,屬下等有幸能繼續跟隨少主,跟隨少主為殿下複仇。少主的命令,我等誓當遵從!”說著,起身向他躬身行禮。

接著,便對眾人說道:“太子在時,我們遵從太子的吩咐。如今,殿下不在,少主便是我等的主子,少主既然決定不與安陽王一起行那漢『奸』之舉,我等也決不能汙了太子殿下的清譽!”

眾人見狀,對陸嘯峰行禮,道:“屬下等誓死追隨少主!”

所有人都單膝跪地,對著陸嘯峰行禮。

陸嘯峰趕緊起身,還禮道:“既然大家跟隨了嘯峰,就請相信,我陸嘯峰絕對不會做那種賣國求榮之事,絕對不會汙了父親和東宮的清譽,不會讓大家背上漢『奸』的罪名!”

眾人起身,領命。

“那,少主,我們接下來怎麽辦?”胡管家問道。

“把大家找來,為的也是這件事!”陸嘯峰示意大家落座。

“對倭戰事快要結束了,等到唐繼海從海上撤回來,皇帝可能就會下令讓他來清剿咱們了!”陸嘯峰說道,眾人沉思,有人點頭。

“那我們如何應對?”胡管家問道。

陸嘯峰合上折扇,起身在地上踱步。

“洪教主,”紅蓮教的教主起身,陸嘯峰走到他身邊,說道:“洪教主,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朝廷第一個盯上的將會是你們!”他請洪教主落座,接著說道:“所以,你這次回去之後,讓弟兄們化整為零,分散到各處,最好能夠就地改換身份。這樣,朝廷來圍捕之時,就很難找到我們的把柄!如果他們要抓,我們到時候再想對策!”洪教主領命。

“其他的各門各派,也要停止一切武力活動,全都恢複以前的生意,盡量保護好自己!”他說道,相關人員起身領命。

他又沉思片刻,道:“還有件事,我一直在想。”

眾人用心聆聽。

“對倭戰事結束,我們就沒有機會練兵了,而且,大部隊留在閩浙,很容易引起朝廷的注意。就算是皇帝不馬上命令唐繼海來清剿咱們,就怕過不了多久,朝廷大軍轉過身就把刀槍對準咱們。”

“與其在這裏提心吊膽,不如,不如轉戰西北!”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西北?”眾人不解。

“如今,西北戰事吃緊,朝廷派了重兵前往青海、甘肅、回疆一帶,甚至還在涼州建立了軍械所。再加上吐蕃讚普很有可能會聯合回疆那幾個汗王共同對抗朝廷大軍,所以,西北的戰局一定會比現在更加複雜。”他說道,“我們要想練兵,西北戰場就是最好的地方!”

眾人頷首。

胡管家道:“如此一來,不但能躲開朝廷的眼線,而且還可以趁機壯大自己的隊伍!”他又問道,“可是,咱們這上萬人,如何安全轉移過去?從這兒到西北邊境,那可有幾萬裏呢!這麽多人過去,不可能不被發現的!”

“是啊,少主,這可是個大問題!”眾人道。

陸嘯峰道:“咱們不必一起走,可以分批分次轉移!”

眾人聽著,他說道:“萬大哥,”被他點名的人起身,他說:“萬大哥,你先帶一些百花會的弟兄過去回疆,『摸』清那邊的情況。我們再從不同的路線轉移過去!”那人領命。

“少主,難道我們所有人都要過去嗎?”有人問道。

“不用,”陸嘯峰道,“閩浙是咱們的大本營,所以,這裏,咱們一定要守住。留下來的人,就按照之前我說的那樣,就地隱藏身份,以應對朝廷的搜捕!”

眾人領命。

陸嘯峰歎道:“但願我們能夠過了這一劫!”

胡總管問道:“少主,那筆錢?”

“盡量不要動那個,大家北上的所需,就從含玉山莊的帳上結!”陸嘯峰道,胡總管領命。

“不能讓朝廷盯上咱們,所以,那筆錢絕對不能動!”陸嘯峰叮囑道。

“可是,安陽王那邊已經做好準備了!”胡管家道。

“我現在怕的是,”陸嘯峰在地上踱著,“萬一,萬一安陽王被皇帝盯上了,咱們會不會被扯進去?”

胡管家道:“明白了,少主請放心,屬下自有分寸!”

接著,陸嘯峰便和手下眾人一起商議如何應對閩浙官軍的搜捕,並計劃如何派人前往回疆。

陸嘯峰到達福建後不久,晉王就乘船沿著運河南下,他先到了安慶府。

安慶府是長江邊上非常重要的一個軍事駐防地,敬德侯顧奉年駐守此地已經十多年。顧奉年驍勇善戰,不管是水戰還是陸戰,他都是當之無愧的軍事專家。三個兒子,長子顧錦軒駐守江西,次子顧錦岸一直跟隨顧奉年在軍中任職,三子就是擔任禁軍副統領的顧錦南。滿朝上下都知道顧奉年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將,三個兒子也都是人中龍鳳。

早在弘化年間,顧奉年就以其治軍有方、指揮得當而聞名於世,被世祖皇帝稱為“我朝難得的後生將軍”!顧奉年先是駐守東北,跟隨鎮遠大將軍對抗蒙古鐵騎。到了弘化二十一年末,他奉命跟隨當時還是睿王的先帝剿滅江淮的農民起義。兩年後,戰『亂』結束。之後,他的駐防地變為四川,在四川接近吐蕃的邊境,多次擊退吐蕃軍隊的挑釁『性』軍事入侵。正元五年,憲宗皇帝封顧奉年為敬德侯。崇德二年,顧奉年奉命鎮守兩江轄區,中軍大營就在安慶府。

晉王南下,身邊帶著的除了自己的侍衛謝英等人,還帶了兩個謀士,還有就是將軍行署和兵部的官員。他以為自己會把這件差事辦得很漂亮,而且,年前就可以回京複命。可是,他遇到了很大的阻力。而這個阻力,就來自於敬德侯!

晉王到來之前,敬德侯就接到了將軍行署的公文,說是要協助晉王建立海軍。敬德侯拿著那個公文看了好幾天,最後就壓在自己的案頭。

“父親,您是因為晉王來的事而悶悶不樂嗎?”顧錦岸問道。

顧奉年手上三箭同時『射』中靶心,又取出三支箭搭上弓:“不高興又怎樣?人家是欽差,咱們得配合啊,否則就是抗旨不尊!”

“父親,他若是還那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您就別理他!皇上若是追問下來,您就說身體不適,沒法去大營,不就成了嗎?”顧錦岸道。

又是三箭全中!

顧奉年把弓放下,說道:“當初,他連個招呼都不打,沒來由的就把你弟弟從飛騎營踢出去,叫滿朝上下看了為父的笑話!今日,他來了為父的地盤,若是不把麵子找補回來,教我這張老臉往哪裏放?”

“眼看他就要來了,您看咱們怎麽接應呢?”顧錦岸問道。

“這個麽,”顧奉年道,“麵子上,咱們得做好,否則他跟皇上上奏就成了咱們的不是。不過你說的對,就說我身體不適,無法協助他的工作!把他先晾上一陣子再說!”

顧錦岸笑道:“父親所言極是!如此一來,晉王也無話可說,先殺殺他的銳氣!”

這就是晉王到來安慶府之前的情形,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年就因為自己的一時激憤罷免了顧錦南,今日給他帶來了怎樣的麻煩!

晉王到了安慶府,顧奉年表麵上當然是熱情招待。可是,晉王一說起請他一起籌建海軍的事,顧奉年就打了馬虎眼。他知道晉王想要急著建功,雖然晉王此次是為了公事而來,可是,顧奉年心裏就是不舒服。所以,他就一直拖著晉王,隻是讓晉王在驛館休息,或是安排顧錦岸陪同晉王去打獵、遊玩,根本不提公事。幾天下來,晉王也明白了,顧奉年這是在借故拖延啊!

可是,他又該怎麽辦呢?

他也知道,敬德侯這麽對他,應該就是當初罷免顧錦南引起的!

那件事,晉王現在也覺得自己當初有點糊塗了!可是,好歹他也是個王爺啊,難道要讓他跟敬德侯低聲下氣的賠禮道歉不成嗎?

眼見敬德侯這邊沒有辦法了,晉王便繼續南下杭州。臨走前,親自向敬德侯辭行,說是要去閩浙總督那邊督戰。敬德侯也客客氣氣地送他走了,兩個人明明心裏都一清二楚,卻是什麽都不說!

唐繼海接到晉王的書信,就趕到杭州府等候。

從晉王先前的書信中,唐繼海知道朝廷裏,特別是新的內閣首輔楊士奇對他極為不滿。雖然晉王保過他,但是,時間長了,總歸不是辦法。

這是晉王第一次到杭州,杭州知府柳知遠絲毫不敢怠慢,便安排他住在西湖上的小瀛洲。這裏環境優美,特別是到了這個時節,絲毫感覺不到熱意。平時就和唐繼海一起陪著晉王遊西湖、靈隱寺這些杭州的名勝之地。

晉王的心情並沒有因為和敬德侯之間的矛盾而受到影響,反倒很是享受的樣子。

遇上月亮好的晚上,他還會泛舟湖上,欣賞這勝景一般的西湖。

槿園的美,在他看來依舊比不上西湖。

要是能和她在這裏白頭到老的話,那可真是世上最美的事情了!他不止一次這樣想過,想象著和她牽手走過斷橋,在這小瀛洲欣賞三潭印月的神奇。可是,此刻的他,也非常清楚,今生想要和她牽手,幾乎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來到杭州,他可不是為了欣賞杭州的湖光山『色』,督軍也隻是他的一個托詞,他真正要做的就是告訴唐繼海接下去該怎麽打算,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要是倭寇打完了,估計內閣就會想著把你換了。”晉王說道,“撤換你倒是其次,怕的是他們秋後算賬,那就麻煩了!”

“請王爺明示!”唐繼海道。

晉王和唐繼海便衣出行,隻帶著幾個侍衛,漫步在蘇堤之上。

“這個仗,你是必須要速戰速決!可是呢,為了保住你自己,閩浙兩省,你就得好好經營了。”晉王道。

“王爺的意思是,叫下官提早做好安排?”唐繼海問道。

“前些年咱們做的那些布置,還遠遠不夠。若是要改派官員,你要早做準備,到時候把名單報到吏部,本王再給容尚書修書一封,就差不多沒問題了!”晉王說,唐繼海領命。

“唯有把閩浙兩省變成自己的天下,朝廷裏的那幫人才會忌憚著你,不敢處置你!”晉王說道。

因為敬德侯告病,晉王籌建海軍的事一直沒法進行,在杭州住了一陣子之後,晉王去了福州督軍。

晉王在敬德侯這裏碰了一鼻子灰,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京城。

太後知道後,把鎮國公叫到慈寧宮,讓他給晉王寫一封信,勸說晉王想辦法跟敬德侯和好。又讓安國公修書敬德侯,說“看在我這個老夥計的臉麵上,就莫與王爺計較”之類的話,因為當年跟隨先帝剿滅江淮農民起義時,安國公就和敬德侯有很深的交情。崇德皇帝登基後,安國公一直是晉王的靠山,敬德侯卻沒有選擇自己的立場,隻是堅守著自己的職責。這次為了晉王,安國公又把自己的老臉豁出去了,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敬德侯如此對待晉王,太後心中很是氣憤,對鎮國公說“就因為一個容語詩,寧兒做下那麽糊塗的事!這都多少年了,啊?他顧奉年怎麽還是記著?寧兒也不過是年輕氣盛嘛!再者說了,顧錦南和那容語詩不清不楚的,寧兒心裏別扭也沒什麽過錯嘛,何必揪住不放呢?”

鎮國公勸道:“也別為了這個氣壞了自己!敬德侯年紀又大,有個臭脾氣也沒什麽奇怪的!”

“你又幫著別人講話!”太後怪怨道,鎮國公笑了,道:“臣隻是據實而言!”

太後拿起花剪,修剪著各『色』茉莉花,準備『插』花。

“不過,這寧兒也是,可怎麽說他!”說著,剪下一支淡粉『色』茉莉的枝條,『插』到花瓶裏比了一下,又取出來剪短了一些。

杜明月把其它還沒有剪的花整齊的擺放在太後麵前,垂手而立。

太後剪好這支花,『插』進瓶中,回頭對鎮國公道:“是否該想辦法讓顧奉年歇著了?守在長江邊上,卻是個硬骨頭!”

鎮國公沉默一會兒,道:“要讓他歇的話,沒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緣由,他肯定不依。”

“兩江是魚米之鄉、稅賦之地,若是老讓這樣一個人守著,將來如何安心?”太後道。

“這個,現在恐怕是不行!”鎮國公起身走到太後身邊,“不過,可以讓將軍行署給他換防,換上幾次,就好辦了!”

太後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插』花,道:“怎麽換?那邊現在是李齊賢在管這事兒!”

鎮國公含笑道:“這個,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嗎?”

“你是說靜妃?”太後看著他,他撫須頷首。

太後放下剪刀,對杜明月道:“明兒請一下靜妃和承安,約她們一起來園子裏賞花!”

“是,奴婢這就派人去!”杜明月微微躬身道。

“明月,你去,別人去不好!”太後叮囑道。

“老佛爺放心,明月明白!”說罷,杜明月便福身告退。

見鎮國公一直看著杜明月遠去,太後微微笑了,又低下頭『插』著花,說道:“看著她,想什麽呢?”

鎮國公把太後新剪下的花枝收了起來,微笑著答道:“杜尚宮可真是世間難找的精明之人啊!”

“怎麽?想要到你們家去?”太後笑問。

“唉,我們柳家哪裏有這個福分?娘娘調教了這麽多年的可心人兒,臣哪敢開口啊!”鎮國公笑道。

太後也不看他,隻是剪著花枝『插』著花:“這個,你可別怪我,是你家那小子不開口的!我可把話撂這兒了,惠之一日不開口啊,明月,我一日不給你們!”

鎮國公歎道:“臣怎麽就生了那麽個傻兒子啊!”

太後說道:“我看他不止是傻!那陣子一天到晚跟著容語詩,為了她,連院判都不做了!這是傻嗎?是被『迷』了心竅才是!”

鎮國公心想,這被容語詩『迷』了心竅的又不是隻有惠之一個,你們趙家那弟兄三個都圍著她,連兄弟都沒法做了!心裏這麽想,嘴上卻說:“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唉,看來啊,我們柳家是沒福氣娶到杜尚宮進門了!”

太後笑道:“明月那是我的個寶貝,可不能便宜了你們!別的我不管,就要惠之一句話!沒他那句話,說什麽我都不會把明月給你們!你呀,要怪就怪你家惠之去!”

聽到太後這麽說,鎮國公唯有歎息。

皇上當然也知道了敬德侯和晉王這麵和心不和的事情,廖全恩就說,要不就讓閩浙總督和兩廣總督來輔理此事?

“若說領兵,唐繼海和胡誌宗哪裏比得上顧奉年呢?而且,身為總督,他們又有許多政務處理,無法分出精力來做這件事!”皇上說道。

“可是,這事一直這樣僵持著,也不行啊!”廖全恩道,“敬德侯老說自己有病,無法事事躬親,臣就是想處置他也沒個理由!”

“這事兒,再想別的法子!不過啊,確實是不能再拖!”皇上歎道。

語詩當然也知道事情的整個過程,根源在哪裏,她也完全清楚。現在這件事根本就是沒有任何證據的,若是朝廷派人下去質詢,不管是晉王還是敬德侯,一定都不會承認自己對對方有意見。可是呢,心裏麵根本就沒有這麽想。這,才是最麻煩的!

她知道,這些官員們,就算是心裏麵把對方恨得要死,表麵上他們絕對會笑臉相迎。當然,這是沒有撕破臉的時候。要是到了撕破臉的地步,那可真就是刀劍相對了!

在皇上身邊當女官這些日子,她有一個深刻的體會,那就是,這朝堂上的男人們,也和後宮的女人一樣,都太會演戲了!那些戲子們是拿著劇本在台上演,可是這些大人們和後妃們,演戲根本不需要劇本,台詞張口就來。不管是真話還是假話,從他們的嘴裏說出來,都感覺是真的!明明是互相給對方身上紮刀子,臉上卻笑得跟花兒一樣,說著那些真心的假話。

“你打算怎麽辦?處置誰嗎?”晚上的時候,寢殿裏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她坐在**給他按摩肩膀。

“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讓他們好好辦差!沒必要也沒理由處置誰啊!”他閉著眼,輕輕地轉動著自己的脖子,歎息道,“唉,這幫人,沒一個消停的!”

她撲哧一下笑了,他問她笑什麽。

“我就是覺得敬德侯挺好玩兒的!”她答道,“那麽大的年紀了,還跟王爺鬥氣。心裏不高興吧,卻對王爺那麽熱情的!要是換成我啊,不一定做的出來!”

“正因為敬德侯年紀大了,才更在乎臉麵!”他盤腿而坐,扭動著脖子,“不過,還真是領教了他這怪脾氣!”

“他估計是在等王爺給他個台階吧!”她說道。

“嗯,看來是這樣啊!不過,他這個樣子我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五弟!”

“哦?為什麽?”

“按照五弟的個『性』,他應該不會就那麽離開安慶,而不向朝廷上報!把個敬德侯晾在那兒?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她點點頭,道:“是哦!不過呢,我想,這樣晾著不也是件壞事!說不定等他從福建轉上一圈回去,就和敬德侯和解了!”

“唉,也許吧!不過啊,在那之前,我得給敬德侯寫封信,讓他先放下過去的事。他會明白的!”

說完,長歎一聲道:“我怎麽這麽命苦啊,還要去給人勸架!”說著就『露』出可憐的表情看著她,枕在她的腿上。

她微笑著握住他的手,問道:“那,你不會責罰敬德侯吧?”

“責罰啊?”他想了想,“敬德侯上了個密折給我,把他的想法說了一下,他也不是誠心拖延的,說是咽不下那口氣。你說,他這麽說了,我還能責罰他嗎?”

“那你就委屈一下自己,當這個和事佬好了!”她微笑道。

“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因為你嗎?”他說道。

她見他這麽說,沉默了。

他坐起身,笑道:“跟你逗著玩兒的!”把她擁入懷中,道:“我的玉兒是個這麽優秀的姑娘,誰看著不喜歡啊?老天爺長眼,讓我得到了你!今生足矣!”

她知道他是在跟自己鬧著玩,也不再多想了,便抬眼凝望著他。

可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神情在他看來是怎樣的具有誘 『惑』力。

“你這是在勾 引我嗎?”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她這才趕緊轉過身,含羞道:“哪有,再胡說,我可要走了!”

見她要起身離開,他一把拽住她,道:“怎麽會讓你走呢?”

她害羞著別過臉,被他壓在身下不能動彈。

“你知道嗎?當初聽說你和顧錦南那件事,我真的是很嫉妒,你這家夥偏偏又沒心沒肺的給他做了護膝,是故意氣我的嗎?”他的手指在她滾燙的臉頰上遊走,她還是不敢看他,害怕自己的眼神會泄『露』了自己的心意。

“你幹嘛吃這種飛醋?”她嘟囔道,“若是這樣也吃醋的話,我早就在醋缸裏被酸死了!”

他望著她的雙眸,聽她說道:“且不說以前怎樣,就是你我在一起之後這些年,後宮裏的妃子,你又,又寵幸那麽多,還,”她又側過臉,“還有了幾個孩子,你說,我,我又該怎麽想?這醋,就隻有你吃得,我就不行嗎?”

他扶正她的臉龐,說道:“那,我跟你說過多少次讓你不要再吃『藥』了,我想要你為我生個兒子,你又何時聽過我的?這麽久,一點動靜都沒有,你是不是又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這種話,虧他說的這麽平靜,她隻覺得臉上越來越燙。

其實,她沒有告訴他,自己的信期這個月根本就沒有來。可是,她還不能確定是否真的已經有孕。

這一夜,和以前一樣的,他們深愛著彼此,所以,也用了這樣簡單又直接的方式來表達。

時已近秋,可是八月的天,並沒有讓人覺得怎麽涼爽!

因為這些接連不斷的麻煩,他的心裏,絲毫無法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