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趣皆離去,饑餓的主仆二俱,略有安心去覓食。

明月眼見沼澤塚如此肮髒,自然釀不出任何甜蜜野果。就算能長出的,見如何多穢骨也沒胃口吃的下。雙足更不想多逗留,疾速地離去。

當將要離開沼澤塚之時,突然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一處大喊道:“救命啊……”

明月隨著聲音尋去,便見一隻惡鬼正在攻擊一位持杖的老者。雖然他很想前去幫忙那老者解圍,可是他小小的身軀是鬥不過那隻彪形的惡鬼。

正在思考間,森林一陣涼風呼呼貫入他的耳膜,使他回起夜叉的咆哮。這也是唯一能幫那老者脫險的辦法。於是他取模作樣,張口露牙,怒目凶臉,朝著那惡鬼咆哮去。

那惡鬼一眼便能分辨出他非是夜叉,心下無駭色,反而喜不自禁,眼前又多了一塊佳肴,同時咆哮反擊。

明月不由一慌,暗忖惡鬼不是怕夜叉的咆哮嗎?為何眼前這隻惡鬼毫無動色?垂下小頭,從新思索夜叉之音。

那惡鬼一見他嬌小細嫩,一定是一件潤口的獵物。步代急促向著他跨去。

明月正時仍在思海中,不知眼前步步驚心的險境。幸好一旁有靈敏的小白,倉惶的汪汪大叫,發出惡物前來的警告,但是依然喚不醒全神貫注摸索夜叉之音的明月。

直到那惡鬼攜帶著殺氣猝至他的前麵,他才觸覺到危險。當下驚心動魄,不經意失調一吼。此聲雖然比上夜叉吼的尖,但卻已足夠打退那惡鬼的欲心。

小白與那老者一聽,更不用說了,臉上集密著驚恐萬狀。

明月眼下隻見那惡鬼有退無進,定然已起俱色。心中內喜,繼續按照此聲音連連吼下去。不需幾聲,那惡鬼隻覺震耳欲聾,便舉步逃之夭夭。

在一旁的那老者亦然,而驚魄的小白隨著明月叫它去尋食之時,方能甫定。

在尋食間,他們不知不覺踏入一個小邑。人群擠擠,有擺灘的,有勾筐購物的,有閑逛的等。

明月自小就在僻靜的隔世部落長大,從來未見過如此熱鬧的都市。今日一得見,心中不由已的興奮起來。東奔西跳,走入錯綜複雜的人海,享受眼前出人意外的熱鬧。

靈步沒動幾回,在市巷上眾人的森嚴眼光,向著他瞅來。臉色當下一變,互相麵麵相覷,仿佛對於眼前這位陌生者的明月有意見。

陡然間,在人群中有一人尖聲叫起來,道:“快跑呀!夜叉來了!”原來他們誤解明月是夜叉。

明月卻不知這一回事,茫然瞧著眾人丟筐棄菜,四處散離。不解自語道:“夜叉?”說著瞻前顧後,也沒見有任何夜叉的行跡,道:“那裏有夜叉嘛!唉!大驚小怪。”

話剛落,隻見一群人拿鋤握叉在他對麵湧來。他依然大惑不解,想不通這些市民在搞什麽東東!

在群人中有位為首的大漢,麵對著明月,喝道:“土魔鬼,你既然敢來人類的地盤內攪亂,是不是不想活了?”

明月頗感奇怪,不知他所雲,回眸一望,卻沒見有人影,更不說多對方口中的‘土魔鬼’。轉回疑目瞅向眾人,暗暗埋怨真是一群閑無事做的家夥。

那大漢見對方無動於衷,仿佛還沒有悟解到自己的意思,改口道:“小夜叉,我念你年紀甚小,不想傷害你,你還是乖乖的從那裏來回那裏去吧!”話音一歇,眾人跟著握叉挺帚,對向明月搖搖一動,異口同聲道:“走吧!走吧!……”

明月仍然不知道他們所指是誰,問道:“你們是在說誰?”

那大漢喝道:“當然說你啦!還能說誰!”

明月十分不解,嫩手往回一指,道:“我麽?”

眾人齊齊道:“就是你!”

明月微微一笑,舉手當胸,宛如小草般搖搖,道:“你們看,我那處像夜叉了?請大叔伯舅別冤枉良民。”

那大漢眼見他隻不過是個小孩,樣子也不像夜叉。但是據剛剛從墓地回來的老者,描述有位小孩子夜叉出現。為了預防萬一,不得不探問道:“我們也不想冤枉你,你就呐喊一聲,給大家辨認你是否夜叉吧!”

明月嘿嘿一笑,隻能這樣了,否則眾人顧慮重重不得解。張開小嘴,長嘯一聲,道:“牙……”

眾人一聽,臉色大慌,蹣跚往後退幾步。

明月心下稱奇,不知自己的聲音何時變了調。

那大漢一得清楚對方的來曆,喝道:“果然是塚老頭所說的小夜叉,身邊還有帶著一隻小白犬。為了保護家園,大家一起上呀!”

這番話慫恿起眾人的怒帚惡叉,殺氣重重,向對麵的明月衝去。明月大叫不好,拔步慌逃。

那掃帚鐵叉不因他動足鬆懈,嚴厲的擠擠跟上,驅趕他與小白直離小邑幾裏外。

明月在亂世驚慌中,一個回眸,瞥見身後沒任何追兵的現象,方敢止步喘喘氣。

過一會,息氣漸漸入微,當下聽到簌簌流水的聲音亮起。心下浮起一縷涼意,目遊四方,驀見前方有個小瀑布,喜悅道:“小白我們向前瞧瞧。”說著闊步前進,未到百步之時。便見:垂簾滾水連不截,鏡麵清晰能見底。荷花大葉作蔭傘,魚兒搖鰭任自在。瀑布衝石伴作器,旁岸林鳥高聲歌。大池清水如浴缸,經此路者奢不前。

明月興致勃勃,連褲帶衣,向那池潭猛撲下去,接著是小白的騰空墜石,“砰”了一聲,嚇著魚走荷搖。

正時,明月隻覺著全身的悔氣已被清水衝化,情不自禁長嘯一聲……叫爽!

在四周叢林中的鳥兒,卻沒他這麽興致,反而被他這寥寥幾聲,嚇著驚心動魄,拍翅逃離。不過叢林中,仍留著一位老者驚奇‘咦’聲,喃喃自語道:“這裏離沼澤墓地已一段路,怎麽會有夜叉的吼聲?莫非是宴坐過久,產生的幻象?”胡思一竄,又閉上了眼睛繼續宴坐。

頃刻,夜叉之音再次傳來,它又睜眼道:“唉!幻象又來了,看來修行還不夠火候。”話音一歇,正想合眼之時,夜叉之音連連傳來。

此時此刻,那老者恍然大悟,暗忖原來此地真的有夜叉存在!他臉上雖沒有惶色,但是疑惑不少。散腳起身,雙目溜遊四方,側耳窺聽,隨著傳來的夜叉之音,起步尋源。

就在遲鈍的步伐踏到一池潭岸邊之時,驀見池中有位十來歲的小男孩與一隻小白犬,在水中耍鬧。

那老者認真向池中的明月打瞧一番,劍眉不禁一蹙,暗忖:三十二相皆有,八十種好不差一,此孩子定然非凡之輩!一收回心思,向在池中鬧著歡呼雀躍的明月,喊道:“小孩過來!”

明月一聽,霍地一驚,心下暗忖莫非那幫閑暇無事做的市民趕來了?遊目覓音,驀見一位身著褪色藍袍老者,斑白長須,隨風飄飄。臉上皺紋,深邃藏慧,額頭豐滿,大智圓滿,手持羊頭仗在岸呼喊著他。他當下鬆了一口氣,來者非是閑民,同時疑問老者叫他所為何事?嫩手一展,向岸上的老者遊去,問道:“老伯有什麽事嗎?”

老者說道:“你孤零零一人在叢林中作甚麽呀?若是遇到惡物你又如何解脫?”他一眼之下對於明月的印象極好,然而傾出肺腑之言。

明月傲然道:“我是從西牛洲來的,一路穿山越嶺,經三毒海,踏沼澤塚,我皆不畏懼,何需怕這小小叢林!”

老者聽言一顫道:“你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孩,說自已能曆過三毒海、沼澤塚,難以服眾。”

無憑無證確實教你難以置信,明月感到不悅,道:“說實話你不信,莫非你想叫我出誑言?”

那老者聽得出他蠻大的口氣,同時攜帶著肯定,自己將信將疑道:“那好吧!你就將所經過的重言一遍,讓我好入信。”

明月為了擺脫別人對自己的冤枉,不怠慢把所經過三毒海的暴牙魚、大鵬金翅鳥、頂天浪,以及沼澤墓地的惡鬼、夜叉一一傾盡,一滴不留。

老者一聽,不由暗讚此言非虛,這孩子竟能經過如此險惡,小命仍若金鋼毫無所損,不愧是聖賢之相。問道:“你現在住那裏啊?”

明月道:“四方為床,土地為席,天霧為被,野果為食,隨心蕩漾!”

老者長長‘哦’一聲,道:“你從如此遙遠的地方來到東勝洲,不止是為了閑遊這麽簡單吧?!”

明月一聽,當下想起自小失母的痛感,惆悵道:“尋覓娘。”

老者輕聲道:“那你找到她了嗎?”

明月眼中含淚,搖了搖頭。

老者說道:“森林奇異;國與國糾戰;夜叉惡鬼蹤影常在,倘若你稍有差池,小命難保啊!”

明月一聽,不禁懊悔一時誤闖來這渺渺的東勝神洲,即使來到了,也未必能找到娘。這時,他隻覺眼前一片迷茫,自己又失去了方向,心中不由內疚曾經不聽阿婆的話,而難過的淌下一滴滴後悔淚花。

在一邊的小白身同感受,“唔唔”幾聲,用頭抵著抵著明月,表示自己安慰。

那老者眼見他垂頭皺眉,便知他目前的所需,道:“要不你就跟隨我吧!一則,方便我傳授咒子給你,你也可以其防身保命。二則,我對於東勝地區稍知一二,你娘之事我盡量幫你探問。不如你意如何?”

明月在這裏隻覺陌生,何況又不知娘所在!現下有位好心人收留,他心頭有點懷疑這個老者有可能對他圖謀不軌?但是自己進入無奈的地步,隻好答應了那老者,日後再從長計議。思畢,立刻從水中起來,屈膝拜眼前那老者為師。

老者見到自己收到一位賢人作徒弟,喜道:“起吧!”說著扶起明月,續道:“你叫甚麽名?”

明月直爽報名。

老者道:“嗯!好名字。”

明月沒有因讚揚而感喜悅,反而肆無忌憚道:“師傅,那你又叫甚麽名字啊?”他是孩子,性個天真無邪。

老者凜然道:“華龍。”

明月“哦哦”,又問道:“你從的業是甚麽?”

華龍師道:“祭師。”原來他是當年逃離蔭光王手下的祭師。

明月笑一笑道:“我阿婆也是祭師,看她很平凡,莫非祭師皆是如此嗎?”

華龍師道:“智者不傲,傲者不智,莫以貌替人心!”

明月道:“我自小是她帶大的,她一舉一動我皆知,沒見她有什麽大作。”

華龍師沒與他糾纏下來,指向一棵老榕樹,岔開話題道:“你看,它是否進入了晚年期?”

明月不知他賣什麽藥,漫不經心,點了點頭。

華龍師續道:“你看,它的垂須還嫩,別以為它老了,即無用處。它仍可生機勃勃,萬事別執著形相論人,知道嗎?”

明月稍懂稍懂他的講解,點頭認愧。

華龍師笑一笑,又道:“能知錯方可教,我們歸所去吧!”

明月詢問道:“所在何處?”

華龍師拂袖轉身道:“蓮花峰!”

明月拔步跟後道:“遠否?”

華龍師搖頭道:“不遠!不遠!”

師徒二人攜著小白,出林越山行千裏。踏舟渡河斷水路,抓藤拉葛縱上峰。

華龍師不愧是位道深厚之人,年歲將近六十歲餘之人,攀登聳山,口氣無喘。在他身旁的明月與小白卻沒這等造詣,喘氣聲猶悶雷般大。

這等對比,十分教明月不解,道:“師傅為什麽你吸呼仍然平平,莫非你不累嗎?。”

華龍師一笑解說道:“若是你修成‘九節佛’,這也隻不過是小題罷!”

明月心下叫不是吧!這也太誇張了!多數是忽悠孩子的玩意。

華龍師的目光突然無緣無故橫向他,道:“你認為我在忽悠你嗎?”

明月一聽驚慌,暗忖不會吧!我心裏的話都能知!簡直太誇張過頭了!

華龍師又道:“別在歪想了,走吧!”

明月怔了一怔,對於他的知心法門頗感興趣,囁嚅道:“師傅這個是……是什麽法門,可……否傳授於……我麽?”

華龍師解說道:“播種自有開花結果之時,莫急!莫急!我們還是先回到寒舍吧!”

明月聽到‘有開花結果之時’,興奮不已,點了點頭遵從。

走了一會,驀見:尖鋒無需力,青天輕而起。雲霧閑路過,敢歎非人所。遊目而下花朵朵,清香撲鼻打咳咳。微笑掃草叫颼颼,蜻蜒點水起。

明月一睹驚魂,哇哇大叫道:“師傅此地就是叫蓮花鋒嗎?”

華龍師擺出英姿,指向尖峰道:“蓮花滿野是,熏香常伴峰,是故我名此為蓮花鋒。”

明月口中“哦”了一聲,心中卻暗暗罵道:“老頭確實不會取,明是仙人峰,取個蓮花峰,實在糟蹋此峰了!”

華龍師一轉頭,傾向明月“唔”了一聲。

明月方才已得知他看透自已的心,不想尷尬下去,矯揉造作道:“師傅,別耽誤時間了,我們快走吧!”

華龍師拔步笑道:“人小鬼大,走吧!”

明月喜孜孜,跟在他身後行走。一旁的小白對於這陌生的仙境起了好奇心,蹦跳突前突後。

沉重的步伐睬過了柔軟草叢,將至蓮花峰下。

他們已走了有差不多一裏路,明月仍然見沒到達目標地,心裏有點無奈煩,道:“師傅還需多久的路程?”

華龍師道:“將至!將至!”

明月聽到忽明忽暗的答複,心中更加不爽快,暗忖老頭在耍甚麽把戲啊!

華龍師深邃的眼光橫向他,道:“莫在人後說是非,孩子應當誠實,長大方能成人上人,明白麽?”頓了一頓道:“繞過蓮花峰便可到至,別急!”

明月擺出慚愧的模樣,道:“嗯!我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