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從天窗走進來,映射在幹草地上。然而幹草地與天窗拉開一道白光線,在白光線中蘊藏著滾滾地塵埃,正在原地翩翩起舞。

忽然,傳來一陣音波將其推擴,直擴撞到負手望窗的老者時,才返回原地。雖然它的殺生力不是很強,但是仍可使老者怔了一怔,內思道:“莫非此地有夜叉?”這夜叉之音正是在隔壁牢房的明月長嘯出的。

在他背後的夙願國師,喝道:“華龍老頭,你究竟願不願幫我們的忙?”

華龍師殘軀一轉,朝著石床走去,拂袖就坐,道:“我已經和你們說過迭次了,我是無能為力的。”

夙願國師見他總是執著,心下不通暢,冷哼一聲道:“我都願意將家仇放下不與你計教,你既然還不肯幫我們,莫非想在玩什麽花樣?”

華龍師淡淡道:“你的家仇確實與我無關,信不信由你。”

夙願國師怒火衝冠道:“與你無關?那什麽才與你有關?”

華龍師定神不動,鉗口不言,夙願國師又道:“昨夜有位黑衣男子擅闖皇家牢,不知與你有沒有關?”

華龍師一聽,臉頰不由抽搐一下,顯得不安,內思道:“難道剛剛那個夜叉聲音是明月所吼?”

夙願國師看得出他已起了慌張之色,喜道:“年紀二十上下,虯卷披發,臉蛋如花,這樣極品的男子,不知華龍師認識麽?”聲音沉慢,雙眸注察華龍師的動靜。

依她所言,華龍師稍敢斷定此人有可能是明月,因此更害怕她對此人下毒手,焦急道:“他年紀尚少不懂事,望國師放了他吧!”雖然未肯定,但以防萬一,他隻好這樣一說。

夙願國師仰天獰笑道:“隻要你答應我們的條件,我自然會放了他。”

華龍師解釋道:“惡鬼獸性突發,又不知道起因,你叫我如何幫你們?何況不隻是一隻,而是全族!”

夙願國師哼聲道:“你的道行如此深厚,既然說對付不了惡鬼眾?這實在叫人難以置信。”怒目一撐,瞅向華龍師,又道:“是否在找借口不想幫啊?”

華龍師道:“擒賊先擒王,現在連惡鬼王都不知在何處,即使我用咒語殺掉這些微不足道的小惡鬼,一樣是無濟於事。”

夙願國師聽他此言,一時不知如何反駁,保持沉靜潛入思海。華龍師也淡定坐在石**,不再多出言。

陡然間,夜叉之音的音波再次傳來,華龍師殘軀顫了一顫,而夙願國師也被嗡嗡細尖的聲音驚醒。同時,她也見到華龍師臉上的惶色。

她內喜,心道:“看來要用苦肉計了?”口中向華龍師道:“華龍老頭,想不想見一下那位極品的男子啊?”

華龍師暫時沒完全肯定此人是否明月,若是去看看,好過蒙在鼓裏。回道:“既然國師有心,那老夫也不勉強了。”

夙願國師見他入了苦肉計,自己更加樂意的帶他前去。華龍師為了見證此人是否明月,更不再多三思,拔步隨著她走!

走了一會,便到了目的地,當下眼見冰雨公主用小刀在犯人的身上刮滑。犯人隻垂著頭,任她玩樂,毫無掙紮的力氣。

夙願國師前走幾步,道:“冰雨你在幹什麽?”

冰雨公主怔了一怔,立刻收手,將小刀藏在背後,喜孜孜道:“師傅你來了!我正在拷問他呢?”

夙願國師那能不了解這位刁蠻公主,道:“是不是又在瞎胡鬧了?”

冰雨公主笑眯眯,卻不作答。

在一旁的華龍師走近那垂頭犯人的麵前,用手輕輕揪開他的長發。隻見他雙眼眯合,切齒訴疼。立時心軟了下來,雙眼鋪上一層水晶膜。(他已決定此人正是明月)

夙願國師明察秋毫,知道他傷心欲淚,暗喜自己的苦肉計有所成,道:“華龍師怎樣啊?此人與你有關嗎?要不要我們再給他吃點更甜的?”她趁火打劫,威脅華龍師。

華龍師欲淚帶怒道:“有本事的話,你就把他殺了。”

冰雨公主怔了一怔,內思道:“華龍老頭不認識他?難道這個色魔真的為我而來的?”

同一時,夙願國師鳳眼一眯,沉思:“華龍這個老頭在搞什麽?難道他在東聲西擊,故弄玄虛,想我把此人放了嗎?”又望華龍師一眼,沉思:“那我就和你賭一把了。”

思畢,接著喚道:“來人!此犯人深夜擅闖皇家牢,又與華龍師無關(此句她加重語氣),所以死罪和活罪都難逃,快將他拉到皇家牢大門前,殺了儆百。”

冰雨公主驚慌一下,望她一眼。

也許此慌是認為明月真的為她而來,現在弄到被殺頭的下場,她十分感到過意不去,但又不敢出言解救。雖然她貴為公主殿下,但國家這方麵她說的不算,何況眼下下命的人是國師以及她師傅,她豈能違拗師傅呢!

將兵聽命,已解開明月手足上的鐵鏈了。

在旁邊的華龍師有點心急,輕歎一聲道:“明月啊!你的命實在苦啊!從西牛洲千裏迢迢冒險來東勝洲尋母。至今母仍未尋到,又要英年早逝。唉!恕為師無能,若是為師能僥幸脫離皇家牢,為師一定會把你的骨灰送回隔世部落交給你外祖母。為師知道你喜歡你外祖母誦念的咒語,你就放心的去吧!為師會盡力的。”

他一口氣說了如此多,定然是想暗示著什麽。

夙願國師仿佛意料的到,舉手住止,正要將明月拉出去的將兵,疑目瞅著華龍師,問道:“你怎麽會知道隔世部落?”又指向明月道:“他到底是誰?”

華龍師不慌不忙道:“他出生於南瞻洲,隨後死了父親,被母親棄在隔世部落,我是他師傅,他有什麽我焉能不知嗎?”

夙願國師一片茫然,沉思自語道:“他出生在南瞻洲?被棄於隔世部落?”說著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麽般?

華龍師傲然屹立道:“別在婆媽了,我對惡鬼之事是無能為力的,你若要殺他就殺吧!勝過屢屢受人虐待。”

夙願國師仍在沉思中,不作答。

冰雨公主看得出華龍師在提示著什麽,使夙願國師沉思不能自拔,怒道:“華龍老烏龜,你到底賣的是什麽藥,使我師傅興味索然。”

華龍師淡淡一笑,瞅向夙願國師,道:“我賣的是什麽藥?你問你師傅便知。”又向夙願國師道:“你說是不是啊!雪月王妃!”

冰雨公主怔了一下,注視著夙願國師,暗忖師傅怎麽變成王妃了?

夙願國師沉思驚醒,怒道:“華龍老頭,別在亂說八道,妖言惑眾。”語氣隱隱呐呐,幾乎在逃避實現。

華龍師故意哦了一聲,道:“原來你不是雪月王妃啊!唉!人老了,腦子不好使了。差點忘了,雪月王妃是有一個兒子,而夙願國師你沒有,老夫認錯人了,實在不好意思。”

冰雨公主不知他們二人在說些什麽,搞著腦子亂團團,一時向華龍師瞧一下,一時又向夙願國師瞧一下。

此時此刻,夙願國師仍未能全然理解華龍師的意思,追問道:“華龍老頭,你到底在搞什麽花樣?”

華龍師淡容傾向牢牆,淡然道:“我沒什麽花樣可搞,你快把他殺了吧!”指著正在趴在地上的明月。

他的話題轉來轉去,搞得夙願國師思路不通,糾結起堵塞,引牽起忿怒,喝道:“好!我就殺給你看。”說著正想命令將兵把地下的明月拉出去。

華龍師倒怕她一時火氣把明月殺了,急道:“你要殺可以,不過別怪老夫沒提醒你,他雙腳板是踏蓮花的。”

夙願國師倩目霍然露出難於形容的光芒,囁嚅道:“他雙腳板踏蓮花關我什麽事?”

華龍師嗤笑道:“當然不關夙願國師的事,若是雪月王妃的話,那就不知道了?”

一旁的冰雨公主仍然蒙在鼓裏,問道:“師傅你和老烏龜說什麽啊?”

夙願國師不作答,向華龍師注視一眼,又向牢門前的明月走去。緩緩一屈膝,脫掉明月的靴子,抬腳一看,隻見明月腳板有紅點圍圈成一個蓮花。

冰雨公主也好怪,螓首一伸,可沒見華龍師所說的踏蓮花,反而見到夙願國師在噙淚,仿佛非常傷心般。不過她料到一定是私人之事,然而不敢多問。

一旁的華龍師最清楚這事起因後果,他一樣保持沉靜,不想打擾正時夙願國師的心情,靜靜聆聽牢房的淒慘抽泣聲。

此後,這抽泣聲隨著眾人紛紛離開而散去,但那種陰森、淒涼仍然存留,等待著下一位悲哀者。

次日的下午,明月睡在一張軟棉棉的**。忽然,全身顫了一下,醒了過來,眼見有位鵝黃衣女人的頭趴在床邊,奇怪道:“她是誰?這是那?不會是在牢房吧?”說著,正想屈身四下察觀,誰知身子一動,就拉到傷口,不禁的發出一聲呻吟。雖然此聲細小,但仍然喚醒床邊的女人。此女人正是夙願國師。

夙願國師俏臉一抬,雙眸紅通,臉麵盡是淚痕,顯然都不知哭了多少回了。

明月隨著傷口痛處緩緩平息下來,問道:“請問你是誰?這裏是甚麽地方?”

夙願國師抹去淚痕,似哭似笑道:“這裏北郡的王宮,你就安心在此養傷吧!”她沒有回答她是誰?但眼淚又開始涔涔而下。

明月再次問道:“你是誰?為甚麽又哭了?”

夙願國師不作答,立身掉頭,向外跑去,道:“我去給你拿點水來洗漱一下。”

她的倩影一口氣間離去,明月眼前立時籠起一幕迷茫。直到華龍師出現在他眼前,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傾說一番,他方能破除迷惑。

他眼角帶著一道淚痕,道:“她真是我娘嗎?”隔膜二十年歲月未曾見麵的母親,突然出現在眼前,他這一時,實在難於承受的了,心下的驚喜不迭湧出。

華龍師憐憫,抹去他臉上的淚痕,點點頭。

明月驚喜交集,泣不成聲,更說不出話來。

頃刻間,夙願國師捧著一盤水走進來,華龍師起身問候。

夙願國師眼淚仍未幹,給華龍師回個禮。然後華龍師向她使個眼,像是在提醒她,她似懂點了點頭。

華龍師目光移向明月,道:“為師要與國王商量一點事,你需要聽話啊!”

明月含淚嗯了一聲,送走了他的殘殼。

在床邊的夙願國師,捏起盤中的手帕,向明月臉上輕輕擦去。

明月目不轉睛注視著她,泣吭一聲:娘!

夙願國師不知喜還是悲,放開了喉嚨哭起來,眼淚汪汪的掉在棉被上,感染了明月,明月也跟著哭起來。

悲歡離合的哭淒聲,彌漫了整個屋房,直到黑夜的來臨方停滯。雖然黑夜已沒了哭聲,但是仍存在寒風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