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多鱗甲為龍去,蝦蟆依然鼓眼睛。

明月鼓著眼睛,看鱗甲為龍去。

撐頷窗前守明月,五更來時天拂曉。昂望迥空不見月,怒目欲心恨晨曦。

深夜已去,圓月也看幾個晚了,外麵紛亂步伐再次忙起。猶如利風陣陣刺入明月的耳膜,使他無故的忿憤道:“忙了幾天,還忙個不休,煩不煩人!”

外麵正時傳來一個蒼老聲音道:“你都已經愁幾日了,那你何時方休?”聲到人亦到。

坐在凳上憂愁的明月,一見到華龍師來了,慌忙立起作禮道:“師傅早!”說著移個凳子過去給華龍師。

華龍師拂袖就坐,眼光露駭色向外麵掃一眼道:“今日已是公主大婚,亦是我們逃生之日,別在慪氣了,應當做一下準備。”

明月死氣沉沉“哦”了一聲,轉身道:“那我先去收拾一下行李!”

華龍師見他仍不守魂,冷哼一聲道:“莫非你的命比不上那些行李嗎?”

明月一聽,迷亂的步伐慌著回到他身旁,俯首待策道:“那怎麽辦?”

華龍師舉起手,往回勾了幾下。明月知道他想說悄悄話,便湊頭過去,聽他喃喃了一會。

聽畢,明月臉上不禁露出欣賞,卻沒任何語言問答,隻是默默的謹記。

良時瀕近,新郎、新娘拜天時間將近,國的眾君王、眾臣、祭師與新郎新娘的戚朋好友皆入紛紛婚場。

明月隨之跟著華龍師蹌蹌而來,踏上婚場門前的紅地毯,隻見此地毯雖多半丈多寬,但其長度直伸到‘上麵’的祭天壇。

在此地毯兩邊皆擺滿三層廊階的‘短腳桌’,每一層廊階大概有幾十多桌。最上那層廊階穿著的人皆是華麗,與下麵二層廊階之人差距很大,很明顯上麵那個層廊階皆是君王與爵高官。

下麵二層廊階不是小臣即是小祭師或戚朋好友,而明月與華龍師也隻能坐在第二層廊階上。

在‘短腳桌’後插著五顏六色的長絛,隨風飄舞,點燃場麵的氣氛。還有君王那層廊階後麵,有各種各樣的樂器,連綿不斷的發出喜悅之音,勾起眾人的激情。

突然間,婚場門口立站一位中年人喊道:新郎新娘到……當下搶奪眾人喜悅的目光,便見:新郎胸膛帶個大紅花,手中牽著一條紅沙。頭頂著藍寶石金冠,身著一襲紅袍,臉笑眯眯叮矚著新娘緩緩邁行。

那新娘頭罩金鳳冠,金鳳冠有一串串珠柳,將她的花容遮蔽起,但從珠柳的縫隙間,仍可偷覷到她的巧笑倩兮。更奪人眼目的是她一襲紅鳳長袍,留著長長的尾巴,整體看上去宛如一隻真鳳凰王般。

難怪在一旁的明月定神不移,華龍師見他饞涎欲滴,便伸手在他大腿處狠狠一捏,他的方知醒,痛得“哎呀”幾聲,怨道:“師傅你幹甚麽捏我啊?”

華龍師知道他目前的心思,慰道:“花已經給別人采去了,別在那胡思亂想,會影響我們的計劃。”

明月雖清醒了,隻不過好夢已碎,自己情不自禁的湧起憂愁,聽華龍師續慰道:“另發愣了,這等的‘向日葵’,那比得上‘野山花’。”

明月撇著嘴,不服氣道:“師傅,別說一些風涼的話來安慰我了。你放心吧!我自己會照料自己。”

華龍師‘唔’了一聲道:“我曾何時騙你,不信你往後看。”他有神通,往後的事情知道不出奇。

說到往後?明月十分茫然,都不知道目下能否逃過此一劫。他沉默不作言,暗暗訴苦。

過了一會,他仍是暗暗訴苦,華龍師見時機已到,咄醒他道:“新郎與新娘將要拜天,我們亦該準備了,快去!”

明月容色雖未轉好,但華龍師已出咄言相逼,自己不敢怠慢,何況又是在逃命時期,他當下立身離座往茅廁去。在不知不覺中,身後閃出二個人鬼鬼祟祟跟著。他眼角稍微一回視,暗忖果然不出師傅所料,秦天的爹果然老馬識途,害怕口中肥肉跑掉。

思忖間,明月突然加速,跟蹤之人亦隨著加速。明月在加速中即時回個頭,跟蹤之人立刻停下,左看看右瞧瞧,裝模作樣。顯然告訴明月,他們不是在跟蹤他。可是明月沒任何理由趕走他們。想了一想,突然又來個加速,跟蹤之人亦隨加速。

明月當下又回個頭,跟蹤之人也立刻停下,望天觀雲。

這時,明月神光移向前麵一條窄巷後,緩緩一轉頭,向著跟蹤之人瞅一眼,見他們仍在裝聾作啞,於是明月乘此機會疾速向前麵那窄巷騰去。

一陣清風颯了一聲。

跟蹤之人恢複正狀,卻已不見明月的人影了。慌裏慌張,朝著那窄巷跑去,左顧右盼,卻也沒發生明月的身跡。

陡然間,明月從天而降,直到他們二人之間的背後,向一個人的後頸砍去,力量十足,受害者當下暈倒。還有另一個正要轉頭過來,明月的鐵拳已候多時,向他的下巴一勾。他踉踉蹌蹌退了幾步,晃晃而倒。

二人已暈,明月畏懼露餡,於是拉著他們到窄巷的廢罐內藏起,隨著躡手躡腳的走出窄巷,東躲西藏往茅廁走去,隻見華龍師也在那鬼鬼祟祟、瞻前顧後。

明月悄悄的走近他,道:“師傅,搞惦了,可以逃了。”

華龍師滿意的點頭拔足,朝著昔日熟悉的路線往宮後門奔去。東躲西穿,朝前顧後,將至王宮後門前,他緊迫的雙足霍地躲回牆邊。

明月大惑不解跟著躲起來,問道:“師傅為何要停下?”

華龍師嘿了一聲道:“你沒看見今日王宮後門與往日有所不同麽?”

明月一時慌忙沒注意到,於是鬼鬼祟祟的伸出烏龜首,往王宮後門瞥了一眼,疾速收回,道:“好象多了幾個看門的兵!”

“嗯!”華龍師淡然點頭應聲。

明月一籌莫展,問道:“現在怎麽辦?”

華龍師沉吟會道:“等著辦!”

他這話實在讓明月焦急,道:“要麽師傅你念一個‘墜石咒’砸死他們,方便於我們逃跑,如何?”

華龍師臉色繃了起來,喝道:“甚麽,你叫我砸死他們。”

他喝聲如雷,明月畏懼被發現,舉指吹“噓”,小聲道:“快被發現了!”

華龍師悟出弟子意,也“噓”了起來。

誰知他們的“噓”聲不堪一擊,被一個男聲大叫打破,道:“明月,你在幹甚麽?”

他們師弟二人一聽惶然,轉移“噓”聲向著那男子,原來此人是進龍。

進龍大惑不解,跟著“噓”起來,輕聲問道:“你們在幹甚麽?”

明月似奄奄一息般,噗聲道:“逃……命……”

進龍疑然道:“好端端的逃甚麽命?”

“我和你喝酒那天回來得罪了秦天,所以他懷恨在心欲殺我。”明月指著華龍師,續道:“這我師傅,秦天的老爹也想追殺我師傅。”

進龍恍然大悟,‘哦’了一聲道:“看來你們師弟二人皆是一樣,不知好歹方會惹上橫禍!”

華龍師聽之,凶目立刻瞪他一眼,卻不作反駁言。

明月不以為恥,岔開他廢言,指著王宮後門道:“那你能幫我引開他們麽?”

進龍思索會道:“我竭力試一下,可不知能行否?”說著轉身離去。

華龍師閃開疑色瞅著他漸漸匿跡,向明月道:“看他的樣子肯定不行!”

明月低垂下首,沉聲怨道:“他不行,那你的咒子行啊!”

華龍師冷哼道:“咒子,能隨便用的麽?你是否想師傅因果報橫死啊!”

明月理睬他的冷言,喃喃自語道:“橫死好,好過現在當場斃命。”

他這話雖然是無意說出,但是驚醒華龍師的過於執著,忘了生死攸關。慚愧道:“好!若你的朋友搞不惦,那為師就念個“憶童咒”,將他們催入童年狀況,他們不需死,我們也可逃命。”

正時,他們師徒二人伸烏龜首,往王宮後門去,便見進龍提著一缸酒蹌至把門的侍衛麵前。仿佛以酒灌醉待衛,給華龍師徒二人方便逃脫。

可惜進龍用盡‘甜言蜜語’也鉤不上小魚,把門的侍衛仍然聳立不動,像個木頭一樣看著門口。

隨之,突然走出一名臉麵猙獰的將頭,雙目如虎向他喝罵了幾句。可他職位甚小,無力抵抗,唯能敗興而歸。

躲在一處的華龍師,像幸災樂禍般,道:“不出為師所料,他果然不行。”

明月催道:“師傅你行,快念咒。”

“唯今一計不念都不行了。”華龍師合掌拱指,起個蓮花手印,麵向著門口的侍衛,雙目微微一眯,口中當下喃喃的唱起咒語。

頃刻之間,明月便見門口那班侍衛怪模怪樣的起來,不是在地上蛙跳,即是朝空撲。不是在捧腹大笑,便是頓地踹腳。翻跟鬥、追趕、打鬧等等,像是童趣般。

明月訝道:“師傅,他們怎樣了。”

華龍師睜開眼睛、擎起手印至頭頂、散開,道:“為師已經給他們下了‘憶童咒’,催眠回味童趣,此咒唯能維持五分,我們快逃吧!”說著他們師徒二人拔步往宮外衝去,踏橋拋柳,越酒家到米店,陣陣肉包味,卻又被燒餅香衝談。

直將逃到東鴻城門前時,後麵陡然湧來一群騎兵大喊:“把他們截著。”

把守東鴻城門口的六名侍兵一聽,慌張挺起紅絛槍向明月衝。

明月見其不妙,便止步對華龍師道:“師傅!我來應戰,你先走。”說著抓起赤拳向著握紅絛槍的待衛衝去。

那六個槍頭也不願示弱,同時朝著他刺來。

明月雙手輕巧,一下子便可伸去抓到二把槍頭稍後無刃處,左擺右架,將其餘的槍頭挑開,接著右腳稍後一挪屈個馬步,然後集力往後一拉,那二位侍兵立即倒在地上。不過其餘的槍頭不因失二杷而膽怯,狠狠續續刺來。

趁它們沒刺來之時,明月回頭對華龍師道:“師傅我來做掩護,你快出城!”

華龍師神態自若點點頭,向城門逃去。正時,後麵那群騎馬追兵也將隨風盈來。

明月料到他們一旦趕來不妙,急速解決其餘幾位握搶的士兵,走向在城門外的華龍師,道:“師傅,你走太慢了逃不過那些騎兵,要麽我先擋一會,你先逃!”

“好!”華龍師淡然應聲,然而伸手在腰間取出一隻白色的小玉虎,遞給明月,道:“在東勝洲東北方有一個永樂部落,若是我們今日失散,你攜著這塊白玉虎去給他們的族長看,他自然便知你的來意。”他料事如神,今趟師徒二人定然失散。

明月接過那小玉虎,隻見它米白純色,稍帶一點光澤,大致看上去平平無奇。不過他稍抓緊一點,立時覺得一股奇異的冷氣流入體內,使心軟了起來,欲想追上漸漸離去的華龍師,不想挽回往日孤零零的日子。

幸好那群騎兵殺氣重重逼來,他自私的心緒方醒過來,否則他不當誘餌引開騎兵們的注意力,不但老牛慢速的華龍師逃不掉,猛虎如風的他一樣被逮。

‘駕!’那騎兵人多勢眾就差二十米追來,明月知道寡不敵眾,慌忙一轉頭,向東鴻城左側瞥一眼,見華龍師的殘影已匿跡。他才安心起步,往東鴻城右側急逃。這樣可以掉開追兵們,給予華龍師高枕無憂的離開虎口。

人的速度豈能比得上良駒?明月靈機一來,便向樹森內衝去。在樹森間左彎右拐,弄著馬蹄失措,逼著騎兵落馬踏土而追。

當下便見二十多位猶如饑狼的騎兵,虎視眈眈著一個宛若清臒梅花鹿的明月,一路未曾不鬆懈過。

直至絕崖,明月暗叫不好,前無去路,後有追兵。

正時,炎日凝起一股戾氣,那是追兵們已趕來。明月目下被逼無奈挺起紅絛槍,迎上這一場生死之戰。在他未動武之前,殺氣已重重將他包圍著。

此時他恰好如甕中之鱉,不過他仍然不屈服,緊握紅絛槍疾速橫掃。可恨追兵眾多,即使他能掃開前的,卻顧不上後的,最大的危機是左右同時夾攻,逼著他不得不快速來個‘旋風掃’。

這‘旋風掃’雖可暫時擊退追兵們離身幾步,但對追兵們全然沒任何殺生力,反而使追兵們大膽妄為,再次向他夾攻。

刀光淋淋。

他難免逃脫一刀。此刀正挨在背後,鮮血噴噴而出,隨地飛灑。這正因他赴傷勇戰,旋轉不休。

不出幾個回合,他流血過多導致疲精力盡,動作遲鈍,大腿上又苦挨了一刀,直教他躊躇續戰。他不愧是騰達訓練營的勇士,即使傷勢有多重,仍然咬牙切齒持戰。

由此可見,騰達訓練營不愧是國重要的訓練營,難怪它的置位於東鴻城王宮範圍。若是一般普普通通荏弱的人根本無法考入內,除非有極大的後台。

因此,明月不得不暗謝華龍師給予他製造這個好機會加入騰達訓練營訓練。否則的話,目前根本抵擋不過眼前這二十多位追兵。

不過,那追兵們雖然不是出於騰達訓練營,但是曾經也受過訓練,何況目下人勢眾多,不願示弱給明月,勇猛的揮刀亂霍。

鏗鏘鏗鏘!喚起陣陣沙塵的憤怒,緊緊將他們籠罩在生死茫然中的戰局。正因為是迷茫,明月方不知不覺被逼到崖邊,若是他稍微一動,便會殉葬崖底。

可恨此一刻大敵當前,沒他說的話份,追兵們擠擠向他逼去。幸好這時崖間吹起一陣涼風,陪伴他落下深不可測的懸崖,使他迷途中不感孤單……

深穀有霧,視線有礙,無人曉得他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