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陽和朱老被季德勝突兀的舉動嚇了一跳,兩人紛紛站起來。

季德勝磕的很用力,很快腦袋就磕紅了。

朱老趕緊上前,去攙扶季德勝:“季大夫,你這是在做什麽?”

飯館裏也還有別的客人,也都奇怪地看著這邊。

季德勝被扶起來,滿嘴酒氣, 他紅著眼睛,借著酒勁,大聲說:“朱院長,我老季不是白眼狼,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

朱老有些愕然,他看向許陽, 說:“這是喝醉耍酒瘋了?”

許陽卻是看著季德勝,心髒突突突地跳了起來,他隱約覺得自己可能要見證曆史了。

“我沒醉。”季德勝甩開了朱老的手, 他噴著酒氣說道:“朱院長,我真的很佩服你啊!我老季,我季德勝佩服你啊!”

朱老有些尷尬地看看旁邊,他說:“要不咱們回去再說吧。”

季德勝大叫:“我還沒說完,院長,我是真佩服你,你連那種可以傳家的經驗方子都隨便給外人了,說給就給,一分錢沒要,一點好處沒拿,一句造福百姓,就全白給了!”

“而我呢,你對我這麽好, 對我們家這麽好。給我工作,讓我賺錢,還讓我做大夫, 讓我可以體麵的活著。還老是請我吃飯喝酒, 我知道你每次都是故意要這麽多菜,好讓我可以帶回去給家裏孩子吃。”

“你對我這麽好,可我卻一直裝糊塗。人家什麽都沒給你,你都願意把秘方獻出來。你對我這麽好,我卻還不要臉地藏著,我真的是……我……”

季德勝激動地臉紅脖子粗。

朱老忙勸撫:“季大夫,季大夫,我誠心待你,並不是衝著你的秘方不可。我願意獻出我自己的經驗,是因為我拜師的時候,就發過濟世救民的誓言。”

季德勝擦擦眼睛,他說:“我知道,我知道。雖然我祖宗說家傳秘方,不能外傳,但我更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我雖然跑江湖,是個叫花子,可我也是拜關二爺,我是沒文化,可我還是知道義氣兩個字的。”

“現在政府對我這麽好, 院長你對我這麽好,我就是一個叫花子, 沒什麽可以報答的。我……我……我決定了,我要把我的蛇藥秘方獻出來!”

最後半句話,季德勝幾乎是喊出來的。

而朱老和許陽頓時震撼莫名。

“這……”朱老一時間也被季德勝驚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朱老是真的知道季德勝蛇藥的厲害之處的。如果說中藥是辨證論治,那麽季德勝蛇藥就是無差別攻擊。

這個方子不需要你有什麽基礎,不需要閱讀多少醫學典籍。這個藥,拿來就能操作。而且治療範圍很廣,不管是什麽樣的蛇咬傷,全都能治,效果還奇好。

朱老跟很多大夫交流過,大家都沒聽說過療效這麽好的蛇藥。他也跟市醫院的西醫同誌們交流過,這個年代西醫也沒有應對蛇毒的有效方式。

換句話說,季德勝蛇藥是跨時代的產品,而且是領先於全世界的!

這一下,朱老真的被喜悅衝懵了。

許陽一直突突狂跳的心髒,也慢慢穩定下來了,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露出了笑容。

這時候,他腦子裏麵冒出來了一句話“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後世人隻知道蛇花子季德勝無償獻方的壯舉,可又有幾個人知道一直用尊重和禮遇不停感化對方的朱良春啊。

真等說出來了,季德勝仿佛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他用力地呼出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他左右看看,然後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抬起了腦袋,大聲問:“朱院長,我還能再要一壺酒嗎?”

朱老立刻扭頭對老板喊道:“再來兩瓶洋河大曲,以後季大夫來喝酒,都記在我的賬上!”

“哈哈哈……”季德勝爽朗地大笑起來,他本來就是豪爽的性子,現在卸下了身上的包袱,就更加自在了,他說:“謝謝院長,那我就不客氣了。”

朱老也非常激動地點頭。

許陽想了想,在旁邊提醒道:“阿兄,我覺得要不把季大夫作為常駐大夫吸納進我們聯合醫院,可以拿工資的那種,這樣他的收入也就固定了。”

朱老一愣,看向了許陽。

許陽對著朱老點點頭,然後說:“至少……以後季大夫的孩子在被人問起自己爸爸是幹什麽的,他們可以說他們爸爸是我們聯合中醫院聘請的常駐大夫。”

朱老再看向季德勝,他發現這個跑江湖的漢子又熱淚盈眶了。

原本朱老以為季德勝常年跑江湖,習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或許不會喜歡這種固定的上下班,要遵守各種規定,上麵有領導,下麵有病人的上班生活。

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啊……

“謝謝,謝謝。”季德勝對著兩人抱拳拱手。

許陽攔住了他:“不是你要謝我們,是天下人要謝你。季大夫,伱是個偉大的人!”

季德勝呆了。

而後,季德勝就從家裏帶來了他配置的蛇藥草藥。

其中有幾種叫黃開口,雨箭草的,許陽和朱老都沒聽說過,但是看見了藥材,又覺得有些熟悉的樣子。

這兩人是中醫大夫,也不是專業的中藥專家。

問季德勝,也問不出什麽來。朱老就趕緊把這幾種藥材,送到了南京中山植物園,找裏麵的專家進行確認。後,才知道這些藥材的成分和名字。

然後就到了配伍階段了,劑量是中藥裏麵極為重要的秘密,單給你一個方子,不給劑量,也是很難起到真正好的效果的。

朱老沒聲張此事,隻是邀請了許陽一起來看。

兩人都緊張地看著,朱老拿著稱,許陽拿著本子準備記錄。

然後季德勝打著哈欠進來了。

朱老說:“季大夫,開始配藥吧。”

“啊……好……”季德勝打著哈欠,看了一眼朱老遞過來的稱:“哦,不用稱。”

朱老不解道:“不用稱,那怎麽知道劑量對不對呢?”

季德勝揉了揉眼睛,就伸手抓藥:“隨手抓唄,大約摸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