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

孫子易看向了蒲老身後的那個人,那個人站的筆直,但是他的臉卻已經被一黃色汙漬所擋,已經看不清樣子了。

孫子易則說:“又看不見臉,我怎麽是誰啊?”

許陽緊緊地盯著照片。

孫子易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許陽,又看了看這張老照片。這是六十多年前的老照片,早就泛黃的不成樣子了。

這照片還能保存,這就算不易了,再說也不止蒲老後麵那人看不清臉,這張老照片上好多人看不清臉呢,有些人被糊上了半張臉。

可能是保存不當吧……

小助理推門進來,托盤上放著兩杯茶,他道:“孫哥,許陽醫生請用茶。”

“哦,好。”孫子易應了一聲,但許陽卻還在盯著照片看,一動不動。

小助理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許陽,他把茶杯在茶幾上放好,拿著托盤過來:“哦,看照片呢,這些都是高老各個時期的照片,可以說是高老的人生履曆。”

孫子易則是問:“小五,這些照片你都知道來路嗎?”

小五笑著說:“孫哥,這你可就問對人了,我上麵的照片我都跟高老請教過呢,這些啊,我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許陽立刻扭頭看小助理,他指著那張照片,問:“這張照片你知道嗎?”

“哪個?”小助理抬頭:“哦,知道,這是當年抗擊乙腦的中醫專家組被周總接見的照片。”

許陽又問:“那你知道站在蒲老身後的這個人是誰嗎?”

小助理定睛一眼那張已經糊了臉的人物,他當時就無語了:“這臉都看不見了,我上哪兒知道去啊?”

許陽一時氣餒。

孫子易則說:“你剛剛不是還說你都知道的嗎?”

小助理道:“那我也不能知道那麽細啊,這都是六十多年前的照片呢,我爸爸都沒出聲呢。別說這個糊了整張臉的,那些糊了半張的我也不認識啊,那些露臉的我還有好幾個不認識呢。你這不難為人嘛。”

孫子易也出一口氣,有些無奈地看一眼許陽。

小助理問道:“你們怎麽突然好奇這個了?”

孫子易也不回答,就是看向許陽。

小助理有些不解地撓了撓腦袋,他道:“高老已經起來了,等會兒你們問高老吧,高老應該是知道的。”

“好。”孫子易答應一聲。

小助理說道:“你們先用茶吧,我去接高老過來。”

小助理出了門,許陽和孫子易坐在了茶幾旁的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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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易對許陽道:“來,許醫生,喝點茶,不用太拘束。”

許陽沉默。

孫子易問:“許醫生,你對這張照片很感興趣?”

許陽微微點頭。

孫子易有些感慨地說:“這些都是那個時期最頂尖的醫生啊,可惜時移世易,六十多年過去了,滄海桑田,期間又有很多變故,很多老中醫在後來都……”

“唉,對於他們來說,可能隻是一次簡單的治病抗疫而已。但我們後人瞻仰前輩榮光的時候,恐怕也沒辦法完全辨認出來他們誰是誰了,我所知道的也僅有幾個人而已。”

許陽再度看向了照片。

……

稍頃之後,門外響起腳步聲和拄拐聲。

“師爺來了。”孫子易趕緊站起來迎接,然後也趕緊示意許陽站起來。

許陽也趕緊站了起來,眼睛緊緊盯著書房的門。

孫子易快步上前開門,門開,他走出去攙扶高老。孫子易和小五,兩人一左一右,小心地扶著高老的手,跨過書房門檻,進了房門。

當真看見高華信的那一刻,許陽心中猛的一震,鼻子頓時酸的厲害,眼眶中淚水在蓄積。

盡管心中早就有準備了,盡管以前也看見過高華信老中醫的照片和視頻,但真等看見真人了,許陽還是忍不住鼻酸,甚至快淚奔了。

在現實生活中高華信已經生活九十多年了。

而許陽從係統回到現實才半年多啊,也就是說在他的記憶力,半年前的高華信還是天神爛漫的還有點羞澀的青年小夥子,而現在竟然已經變得一臉枯槁,垂垂老矣,行將就木的老人了。

這種衝擊,哪怕是許陽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了,可還是忍不住心緒的起伏。

“來了,坐。”這是高老對許陽說的第一句話。

許陽卻沒有坐下。

高老則是已經進了書房了,他把拐杖交給小助理,然後看一眼,說:“很精神的小夥子啊,隨意些,坐著喝茶。”

說完,高老往前麵走。

孫子易扭頭看許陽,竟見他眼中飽含淚水,他過來小聲說:“喂,你不用這麽緊張吧?你都給嚇哭了啊?”

許陽趕緊揉了揉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快速讓自己鎮定下來。

孫子易也有些奇怪許陽的表現,在他的印象裏,許陽不像是這麽一個不淡定的人啊。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決定緩和一下許陽的情緒。

他似開著玩笑地說:“師爺,我們剛剛還在看您掛在牆上的照片呢。”

“哦?”高華信走到前麵坐下。

孫子易指了指上麵那張,他道:“就那張乙腦中醫專家組的照片,前麵許陽還在問站在蒲老後麵的那個中醫是誰呢?”

高華信回頭去看。

許陽也緊張地看了過去。

高華信看著照片,皺起了眉:“那個人……是……哎呀,時間太久了,我也想不起來了,這張照片當初沒保存好,太糊了。”

許陽心情很快就落了下來。

高華信搖搖頭:“時間太久了,我記性也變差了,就這個糊了半張臉的,也看不清楚了,他是……”

許陽道:“溫陽,從河南奉調入京的中醫。”

高華信愕然回頭看許陽。

孫子易和小助理也意外地看著許陽。

高華信看著許陽的臉。

許陽也有些緊張地看著高華信,他……

高華信定定地看了一會兒許陽,忽的笑了:“沒想到許陽醫生年紀輕輕,還知道不少中醫前輩呢?”

許陽心中暗歎了一聲,盡管已經知道了結果,可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許陽又忍不住看向照片,他心中也產生了好奇之色,在過去的那段時間,自己到底是存在過,還是虛無的。

明明這世上所有人都不記得自己了,甚至連這些最親近的朋友師兄弟,也都完全不認識自己了。

可那張照片上的人……

許陽苦笑一聲,又搖了搖頭,他無奈把這件事情放下,不再庸人自擾了。

存不存在過,意義都不大了。

唉……

高老則是在桌子上拿起了一遝資料,對許陽道:“你的醫案,我都看了。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本事,確實很了不起。”

許陽調整一下心情,緩緩吐出一口氣,用盡量平靜地聲音說:“您過獎了,勞您多費心了。這裏,我也要謝謝高老這兩日的幫助,不然我也難辦的很了。”

見許陽終於恢複正常了,孫子易也鬆了一口氣,前麵許陽那奇奇怪怪的表現,也讓他心裏嘀咕。

高老也是擺了擺手,微笑著說:“還好你做的很好,不然我可要丟臉咯。怎麽樣,今天想邀請你去見麵的中醫名家不少吧?昨天那個病人一治,你可在北京城揚了名了。”

許陽也隻是一笑,並未回答。

高老微笑著臉,看著許陽,問:“許陽醫生,拜師了嗎?”

許陽驚愕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