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沒有辦法了,楚碧枝隻好揉了揉鼻子,扭扭捏捏地走了與曲子的麵前,她以為與曲子一定會責備她。可與曲子卻出乎意料地說道:"竟然你一門心思要跟著我,也就毫無興致去學法術了,出來走走也好。"

楚碧枝本來撅著嘴,一臉怯怯的表情,聽與曲子這麽一說,立馬轉喜,道:"師傅,還是你了解弟子,弟子跟隨你,就算幫不上什麽大忙,至少總可以替你料理衣食住行。"

與曲子居然忽然笑了笑,他素來很少笑,他笑著道:"好。"然後他指了指從門口走進來的一個老頭子,道:"你上去問問那個老丈,見過掌門與否?"

楚碧枝循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了一個老人從拉滿幹柴的驢車上走下來,往客棧走進來,這個老人不是別人,正是搭救清一的老漢,他的人也跟車上的柴火一樣枯瘦。楚碧枝走過去,向老頭子行了個禮,道:"老丈,請問你見過一個穿著道袍的老人麽?"

老人白了她一眼,冷冷道:"沒見過。"

楚碧枝回過頭來看了看與曲子,與曲子示意她再問,楚碧枝隻好硬著頭皮,道:"老丈,那人對我們十分重要,若是老丈見過,還望告訴我們一聲,我們定會重金相謝。"

誰知老人卻絲毫不領情,隻道:"沒見過就是沒見過,你這丫頭怎麽像個老太婆一般囉嗦,快走開些,莫擋了我的財路。"

楚碧枝氣得兩頰泛紅,語氣就有點敵對了:"你這老頭,這把年紀了,怎麽說起話來還這麽衝?"

老人聽了她的話卻並沒有大怒,隻是從她身邊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道:"如此野蠻的丫頭,以後長大了怕是嫁不出去了,誰敢娶個母夜叉回家做老婆。"

楚碧枝這次是真生氣了,一頓足,一甩袖,就要追上去跟老人理論,這時與曲子走過來製止住了她。楚碧枝卻不願意,大聲道:"師傅,我看他這麽窮苦,本來還有點同情他,誰知他卻這麽無理,我今天就要跟他講個明白,到底是誰不對?"

與曲子拉著她,把她拉到座位上,才道:"一個跟你毫無關係的人,卻無緣無故的要與你作對,你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麽玄機麽?"

楚碧枝人很精明,這麽一說,就被點通了,眼珠轉了轉,小聲道:"師傅,你的意思是掌門肯定在他那?"

與曲子道:"在不在且不提,至少他總見過掌門。"

與曲子不愧是與曲子,法術獨步天下,思想縝密無隙,古龍真人在時說過"西山遲早會來個不世英雄,乃天上文曲星轉世",這句話,恐怕說的就是與曲子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楚碧枝問道。

與曲子不答反問:"你說呢?"

楚碧枝用食指抵著下唇,"嗯"了半晌,道:"依我說,就偷偷地跟著他,看看他究竟有沒有窩藏掌門。"

她這個方法確實不錯,她說出來後以為與曲子一定會誇獎她,誰知與曲子卻搖搖頭,道:"不可。"

楚碧枝立刻問道:"為什麽不可?"

與曲子道:"你莫要以為他精瘦如柴,就隻是個年邁的老人家,你若是看的仔細,就會發覺他腳步沉重,下盤極穩,兩邊太陽穴高高突起,雙臂甩動有力,這絕非凡人之相。"

楚碧枝"啊"了一聲,道:"難道他也是個高手?"

與曲子道:"關鍵是他呼吸細密,吐納有致,沒個三五十年的修煉,是到不了這種火候的。"

楚碧枝這下明白了過來,就把與曲子的想法說了出來:"所以我們要是跟著他的話,就一定會被他發現。"

她沉吟著,又道:"但應該怎麽做才能跟住他呢?"

與曲子盯著楚碧枝看了看,看的楚碧枝竟然桃腮生丹,低垂著頭默然無語,她暗以為與曲子對自己也有情意,心中正竊喜,哪知與曲子卻道:"我記得你們楚家有種專門用來跟蹤別人的暗香,是不是?"

這句話一下子打消了楚碧枝的念頭,楚碧枝覺得有點失望,隻是淡淡道:"確實有這種暗香,我們家族的人都會用。"

與曲子點了點頭。

楚碧枝說出話,自己就忽然悟覺到了與曲子的意思,便道:"師傅,你的意思是要我在他的身上灑點暗香,然後跟著這種味道追蹤下去?"

與曲子頷首道:"這種暗香的氣味除了楚家的人,任誰都聞不出個結果來,你不妨一試。"

這種暗香叫做"迷蝶香",據說自然界隻有蝴蝶可以嗅到這種氣味,嗅到之後就放是喝醉了酒一樣迷亂,故爾得此名,而楚家的人卻天生異質,生下來就能問出這種香氣。隻是楚碧枝向來很少用這種東西,因為她不喜歡,一樣東西,隻要她不喜歡,她絕對不會碰的。

所以,她將實情告訴與曲子之後,就低垂著眉黛,不敢去看與曲子,生怕與曲子責怪她在這種關頭自己居然幫不上忙。可與曲子並沒有責怪她,連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與曲子隻是道:"你的一舉一動,連我都能察覺出來,你若是跟在那老人身後,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他就會獲知身後有人,是以,你還是先回西山,等我回來,你聽清楚了麽?"

楚碧枝這下才弄明白了與曲子的一番話,原來是變著法子趕自己回去,她本來是寧死不從的,可是現在事關重大,她並不是個刁蠻任性的女孩,何況是在與曲子的麵前,自己也不敢任意妄為,所以她隻好答應了。

不過她隻答應了一半,她決定不再跟著與曲子,不過也不回西山,她要在這等與曲子回來。

這個時候老人已經出來了,幾個人將車上的柴火卸了下來,老人坐上驢車,已經準備走了。與曲子也無暇再去勸說楚碧枝,隻好道:"那你就在此處等我,千萬莫要到處亂走,壞了西山的名聲。"

楚碧枝聽到與曲子肅顏正色地叫她別壞了西山的名聲,自己心中頓時有點沮喪,她一直以為與曲子就算不喜歡自己,在眾弟子中,卻是獨獨對自己最好的,現在看來,卻似乎不是這樣,所有的一切在與曲子的麵前,都比不過西山重要。

與曲子跟在老人後麵,不遠不近地走著,既沒有飛天,也沒有遁地,因為他相信這些伎倆根本是沒有用的,如果老人能夠察覺到身後有人,就算使出隱身術也無濟於事。與曲子見老人並沒有對自己產生戒心,便緊緊地往前走近了些。老人似乎依舊沒有覺出有人在跟著他。

這個時候與曲子才知道,原來老人本來就是故意要他跟上的,所以與曲子很快就追上了驢車。

老人看到與曲子果然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隻是招了招手,示意與曲子上車。與曲子坐了上去。

老人說的第一句話就直接切入了旨要,他淡淡道:"清一現在中毒極深,已經無藥可醫,你就算能帶回去,也是死屍一條。"

與曲子聽到這句話不由大吃一驚,他猜的沒錯,清一果然是遭到了別人的毒手,這個老人說無藥可醫,那恐怕真的是無藥可醫了,但既然無藥可醫,那這個老人為什麽還要救清一呢?與曲子還不死心,追問道:"前輩,當真無藥可醫?"

老人點了點頭,道:"毒入骨髓,命在旦夕。"

與曲子聽到這句話就真的絕望了,他一直在找尋清一,想不到找到的卻是一具屍體,他沒有說話,木木地注視著前方。清一的生死也許他並不太關心,他關心的是整個山莊的存亡。老人似乎也看出了與曲子的心思,又道:"無藥可醫並非無人可醫,這個人雖然不好找,但總比等死要強一些。"

與曲子一下又有了希望,隻要有一絲希望,他就絕不會放棄,所以他立刻打起精神,道:"還望前輩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