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嘯一雙劍眉皺在一起,臉上帶著很濃的悲傷,他隻希望慕容若雪能稍微給點安好的征兆,他心裏也許還能有點安慰。

他很快就如願以償了。慕容若雪忽然咳嗽了兩聲,身子也跟著震了震。

"喂,美女,你快醒醒,醒醒呀。"朱嘯好像看到了希望,急切地道。

老菜頭這時又開口了:"看來她很快就會醒了,她體內的最後的餘毒也漸漸地散了。"

"散了?散到哪兒了?"朱嘯很不解。

老菜頭指了指慕容若雪,道:"你沒聽見她咳嗽嗎,她咳嗽的時候就將體內的濁氣排出體外了。"

老菜頭話還沒說完,慕容若雪又咳嗽了兩聲。

朱嘯問到老菜頭這麽說,簡直是欣喜若狂,一雙緊皺的眉也舒展開了。他忽然發現老菜頭還在看著慕容若雪,眼中帶著一種讓人難以理解的情愫。

難道是這個老色鬼愛上這個女孩了?

朱嘯馬上咳嗽了一聲,道:"老大,我能不能求你點事啊?"

老菜頭這才轉過視線,道:"什麽事?"

朱嘯從懷裏掏出他身上的最後一張銀票,道:"給你錢,你出去打點好酒來,我們喝幾杯。"

老菜頭一聽就來火了,冷冷道:"打什麽酒,難道我這裏的酒不能喝嗎?"

"不是。"朱嘯趕緊解釋:"你這酒我都喝了幾千杯了,你自己喝的比我還多,我們應該換換口味了。"

老菜頭也覺得有理,又道:"好好的,為什麽要喝酒?"

朱嘯道:"我朋友馬上要醒了,我們應該慶祝一下,你說對不對,你出去的時候,順便再買點好吃的回來,我朋友醒了之後,肯定要吃東西,是不是?"

原來後麵的這幾句話才是朱嘯的本意。老菜頭雖然很不願意去,可最終還是爬起身子,他的身子雖然有點佝僂了,可還是很健朗。

"好,遇到了你,也算是我倒黴了。"老菜頭嘴裏說著"倒黴",但臉上卻又高興的表情,他說完話,接過朱嘯手裏的錢。

"你真要我的錢啊?"朱嘯道:"難道你不能客氣一下?"

老菜頭白了他一眼,道:"我負責跑路了,難道還要我出錢嗎?"

朱嘯用手摸了摸鼻子,道:"你這話說的也不錯。"

老菜頭走不出去不久,朱嘯再轉過頭來的時候,發現慕容若雪居然已經醒了,眼睛微微張著,卻沒有說話。

朱嘯大喜過望,幾乎要從凳子上跳起來了。

"你終於醒了啊,太好了。"

慕容若雪輕輕地點了點頭,試圖笑一笑,卻發現自己臉上的肌肉很僵硬,隻好低聲道:"是的,是你救我的嗎?"

朱嘯雖然臉皮很厚,但還沒有厚到將功勞往自己身上攬的地步,他隻能實話實說:"我還沒有這個本事,是我一個朋友救你的,一個很要好的朋友,你一會就能見到他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倒了一杯茶,送到慕容若雪的嘴邊。

慕容若雪搖了搖頭,道:"我不渴,我想喝點酒。"

朱嘯愕然,他想不到慕容若雪剛剛起死回生,居然一開口就要喝酒。

"酒這兒多的是,不過這的酒不好,我讓我那位朋友出去買的,馬上就會回來。"朱嘯笑著道。

慕容若雪微微點頭,就閉上了眼睛。

朱嘯臉上充滿了笑意,隻要慕容若雪能好起來,他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他將該在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給她該嚴實了一點,他雖然不同醫理,可也知道生病的人是不可以受寒的。

慕容若雪醒來之後,他才想起一點其他的事情來。

他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為什麽會要人要殺他。而且殺他的那個人顯然也是高手,他雖然平日裏也得罪過幾個人,但那隻是點很小的過節而已,況且那些人也不可能有本事請到武功這麽好的人來殺他的。到底是誰想要他的命呢?

難道是華玉軒在生意上的對頭吃了虧,找不到人撒氣,隻好找上他來泄憤?這是有可能的。那這樣的話,家裏的其他人豈不是也一樣會有危險?

他不能不擔心家裏人,他的父親,他的兄弟,他的幾個阿姨。雖然他已經離開了家,但是親情豈是這麽容易就割棄的?

他現在應該想法子去通知家裏人。可是現在已經出來了,若是又回去,那不是太沒麵子了嗎,這種事,他也是做不出來的,那應該怎麽辦?

他還沒有想出個好法子來,這是,老菜頭已經回來了,手裏拎著兩壇子酒,背後還背著個大袋子,顯然裏麵肯定裝了很多好吃的東西。

看到老菜頭,朱嘯就想到法子了,可是讓老菜頭去華玉軒跟老爹他們說,讓他們注意防範。

老菜頭將酒往桌子上一擺,道:"怎麽樣了?"

朱嘯眨著眼睛,道:"什麽怎麽樣了?"

"她醒了沒有?"看來老菜頭也還是關心慕容若雪的。

"剛剛醒了一次,不過好像又睡著了。"朱嘯道。

他話音剛落,慕容若雪就動了動,發出了聲音:"這酒是十八年陳的女兒紅吧?"

這句話說出來,老菜頭跟朱嘯都怔住了,他們想不到傷病還未痊愈的一個人,居然會開口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他們雖然吃驚,卻還是回答了她:"是的,這就是女兒紅。"

慕容若雪的鼻子可真靈。

她掙紮著要爬起來,老菜頭連忙扶著她,讓她靠在枕頭上。

"你現在還不能動的太厲害,小心將傷口掙裂了。"老菜頭道。

慕容若雪點了點頭。

朱嘯趕忙舉起酒壇,給慕容若雪倒了一杯酒,送到她嘴邊,她很快就喝了下去,本來一張慘白的臉上立刻就有了血色,有了生氣。

朱嘯跟老菜頭對望了一眼,都顯得很欣慰。

老菜頭笑了笑,道:"姑娘可真是好酒力呀,連我這個喝了幾十年酒的老頭子都服氣了。"

慕容若雪笑了笑,她也很想說話的,可是她覺得胸口還很疼。

老菜頭臉色立馬又變得嚴肅,道:"不過酒可不能填飽肚子,你們在這呆著,我去煮碗粥,這次我買了很多的東西,我保證煮出來的粥吃的你們舌頭都掉下來。"

老菜頭走掉之後,朱嘯又倒了一杯酒,道:"你還要不要再喝一杯?"

慕容若雪搖頭,她並不想讓朱嘯將她當做一個酒鬼。

朱嘯自己將這杯酒喝了下去,然後擦了擦嘴,道:"其實我也很能喝的,但是我想不到你一個女孩子家居然喝起酒來這麽灑脫。"

慕容若雪輕輕地眨了眨眼睛,低聲道:"喝酒的人總是有傷心事的,否則誰真的願意去喝酒。"

這句話朱嘯是完全同意的。

"你還是先睡會吧,等會等老菜頭粥煮好了我再叫你。"朱嘯道。

慕容若雪當然知道老菜頭肯定就是剛才這個老頭子,就道:"他就是你的朋友?"

"是的。"朱嘯道。

"我聽說你是華玉軒的三少爺,你居然會跟這個窮困落魄的老頭子交朋友。"慕容若雪道。

朱嘯沉吟著,道:"交朋友是不論窮富,不論貴賤的,隻要是坦誠相待,那就是朋友。"

慕容若雪笑了,因為她喜歡這樣的人,她喜歡與人坦誠相交的人,因為她自己也是這樣的脾性。

"我聽說你是從家裏跑出來的,而且聽你哥哥說,你好像並不願意回去。"慕容若雪又道。

朱嘯沒有回答,因為他不願意去想這件事,更不願意去談這件事。

慕容若雪也看出來了,所以就立刻改變話題,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是蘇州慕容家的慕容若雪。"她自然知道了一點,因為她聽楚長青喊了一次"朱嘯",但她還是想聽他自己說。

朱嘯道:"我叫朱嘯。"

他隻說了自己的名字,並沒有加上自己的家族。

今天晚上老菜頭居然沒有去賣酒,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慕容若雪剛剛喝完一碗清粥,就悠悠地睡去了,現在桌子上隻剩下老菜頭跟朱嘯兩個人。

朱嘯坐在那裏,看著杯中的酒,酒微微地蕩漾著。今天老菜頭沒有去賣酒,為什麽沒有去,他雖然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可是他還是要問:"老大,你今天怎麽不去賣酒了?小心地盤被人家搶了。"

老菜頭幹咳一聲,也看著杯中酒,道:"誰敢搶我的地盤?"

朱嘯道:"那你為什麽不去呢?"

老菜頭道:"因為我今天不樂意去,你滿意了嗎?"

"不對。"朱嘯立刻否認:"你是肚子裏的酒蟲在作祟,想留下來讓我陪你喝酒對不對?"他一邊說一邊笑,他當然也知道事實上肯定不是這樣的。隻不過他也想讓老菜頭樂一樂,因為老菜頭看上去總是心事重重的。

老菜頭果然笑了笑,道:"看來還是你比較了解我,小子,我問你,你答應我的事情,現在還做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