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半路攔車,美人計,苦肉計

突然,門簾被揭開,一道蒼老喜悅的聲音傳進一家子的耳朵,“小雷,我的大孫子,你可回來了。”

聽見老太太的聲音,王蘭香臉色頓時一沉。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老太太穿著見藏青色大襟衫,踩著小腳,邁過門檻,身後還跟著張玉龍,走了進來。

張雷趕緊從椅子上起身去攙扶她,“奶奶,你怎麽過來了?”

老奶奶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哀怨,“我不過來看你,你又跟上次一樣,神不知鬼不覺的走掉了,我連你的麵都見不著。”

張雷將老太太攙扶到沙發上坐下,解釋道,“奶奶,上次時間緊迫,我沒來得及去看你,你別怪我,我本來打算一會過去呢。”

老太太到底因為最近發生的一連串的事,心虛著。此時看張雷神色如常,語氣並未有一絲不悅,她頓時鬆了口氣,狐疑的看著他,“真的?”

看張雷這態度,似乎兒子兒媳婦並沒在他麵前說她什麽壞話。不然咋能這麽乖巧孝順?

“真的,奶奶,快坐吧。”張雷將老太太扶到沙發上坐下後,又招呼張玉龍,“玉龍,過來,讓二哥看看,長高了沒。”

張玉龍聞言趕緊上前,仰著頭乖巧的說道,“二哥,我長高了,我長大也要跟你一樣當兵,穿酷酷的軍裝。”

“好家夥,真有誌向。”張雷摸了摸張玉龍的腦袋,“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要有遠大的理想抱負,可不能在家跟你二姐那樣,整天懷揣著壞心眼,害自家人。知道嗎?”

張雷含沙射影的一番話,讓沙發上的老太太心裏咯噔一下。

玉蓮慫恿張檸和背後使壞攪黃張順親事的事,張雷知道了?

那他們可否說她什麽不是?

張玉龍聽聞張雷的話,小臉暗淡,尷尬的低著頭,悶悶開口,“二哥,我知道,我跟我二姐不一樣。你們……你們不要排斥我。”

自從兩家關係鬧僵以後,張玉龍也不好意思在來大伯家看電視。

他大媽有啥好吃的,也不像以前那樣想著他了。

張玉龍被全家老小嬌慣習慣了,冷不丁被冷落,內心落差實在太大。

他已經九歲,很多道理都明白。

從平時他爸媽在家的說話中也弄清楚,他是被張玉蓮這個心術不正的二姐殃及了。

張雷蹲下身子,拉著他的小手,一臉笑意的看著張玉龍,“不會,你是我們張家的男子漢,是你家的頂梁柱,一定要從小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好好學習,長大為國家做貢獻。”

無論兩家關係如何,都不希望張玉龍長歪。

張玉龍終於喜笑顏開,朝張雷敬了個禮,“是!長官!”

張玉龍的動作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張德勝笑道,“玉龍,以後就向你二哥學習,等長大了從咱這貧窮落後的地方出去,才會有出息。”

“大伯,大媽,那我以後可以過來看電視嗎?”張玉龍緊張的看著張德勝和王蘭香,一臉期待。

張德勝滿口答應,“當然可以,但得周末過來,平時要好好寫作業,不能耽誤學習。”

看著還沒被老二兩口子帶歪的張玉龍,王蘭香也說不出狠心的話來,衝他點了點頭。

張玉龍開心極了,“好,今天星期六,那我今晚來看電視,二哥你也給我講講村子外麵的世界。我們老師說,外麵的世界可精彩呢,有高樓大廈,還有火車飛機。”

張雷摸著他的頭,說道,“嗯,外麵的世界什麽都有,的確很精彩,但也很無奈。”

張玉龍眨巴著好奇的眼睛,“二哥,啥是無奈?”

張雷苦澀一笑,“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無奈就是,想哭的時候,需要蒙著被子。

受了委屈,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張雷怕他爸媽心裏難受,他沒再多言。

他站起身給老太太和張玉龍一人衝了杯麥乳精端過來。然後拿了個板凳坐在老太太旁邊,臉上掛著笑意,“奶奶,你年紀也大了,以後就養好身體。像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要多加計較。辛苦了大半輩子,現在是該安度晚年的時候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家的事,您老人家以後就少操心。”

雖然張雷臉上帶著笑意,語氣也相當柔和,但聽在老太太耳中,卻異常刺耳。

果然,張雷剛回來這麽一會,他們就已經多嘴的說了她的不是。

“小雷,你嫌奶奶事多?”老太太臉色一拉,目光銳利的瞪向炕頭坐著的兒子兒媳,“德勝,蘭香,你們給我大孫子說啥了?”

張雷被老太太瞬間陰沉的臉色搞的神色一怔。

果然,他奶奶還是那個厲害潑辣的奶奶。

這氣勢,一點不減當年。

他怕老太太責怨他爸媽,急忙解釋,“奶奶,我爸媽啥都沒說。我左不過就一兩年沒回來,家裏大家啥樣,我還能不清楚?”

老太太被張雷的話說的老臉有些掛不住,但她可不能讓大孫子誤會她,於是極力替自己爭辯,“小雷,你誤會奶奶了。你以為我愛操這份閑心?要是一個個的都省心點,我至於到這個年紀,還吃力不討好?順子到現在連個媳婦都沒有,我都愁死了!

他那病得跟他一輩子,我也是覺得從其他地方找媳婦,不太現實。所以我才想到咱們家把張檸那丫頭養大,讓她給順子當媳婦,也算是她報咱們家的恩了,我有什麽錯?”

老太太知道,大兒子和兒媳婦給她大孫子說她壞話,左右就是在張檸給順子當童養媳這件事上,他們對她不滿。因此她急切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和苦衷。

張雷是個明事理的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應該能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卻不曾想,她話音剛落,不止張雷黑了臉。

一屋子的人,皆是變了臉色。

就連端著甜水喝的張玉龍,感覺到氣氛的變化,都有些不悅的看了看老太太。

老太太老生常談,哪壺不開提哪壺,張莉氣憤的直想趕走這個是非太多的奶奶,“奶奶,你要是再說這個話,你以後真就不要再進我們家的門了,你不怕人笑話我們還怕村裏人恥笑呢。

我大哥的腰,會治好的。他也一定會遇到真心實意對他好的姑娘。再說這次相親,要不是張玉蓮那個黑心肝的,在中間攪和,說不定現在親都定了,你還跑來說這種風涼話。”

老太太對其他人的情緒並不在乎,她看到張雷黑了臉,有些慌神。

她能屈能伸,趕緊轉移了話題,“玉蓮做那事,的確是她的不對,你二叔也教訓她了。那啥……順子的腰真能好?張檸那丫頭,怎麽突然就會治病了?”

老太太自己說了惹人厭煩的話,也不管別人臉色有多臭,裝作沒事人一樣,好奇的看向張雷。

“能好,總之你不要再操心就是。”張雷周身散發著低氣壓,起身走到櫃子旁。從裏麵掏出幾個花花綠綠的袋子拿過來,語氣客氣又疏離,“奶奶,這是我給你買的豆奶粉,你拿過去喝。還有這些糖果,給玉龍和玉鳳吃。”

張雷將幾個花塑料袋塞到張玉龍手上,“玉龍,幫奶奶提著,記住這糖果是我給你和玉鳳的,你們倆要好好學習,可不能學你二姐,不然下次二哥回來給你啥都不買了。”

到底是小孩子,張玉龍此時滿眼都是這些好吃的,接過袋子,毫不猶豫的回道,“二哥,我記住了,我三姐不念書了,要去打工。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糖果我也絕對不給我二姐吃。”

老太太雖然稀罕這些東西,卻也感覺到大孫子似乎不太高興。

她臉色複雜的盯著張雷塞到張玉龍手上的一堆東西,不知是喜是憂。

張雷變了臉,她才意識到,以前口無遮攔,想說就說的那些話,如今,是提都不能提了。

張雷打了個哈欠,“我得去睡個午覺,這幾天在山上訓練,真的骨頭都散架了。好不容易回個家,得好好歇會。”

張雷這是明擺著趕人,回家後,從大家的聊天中,也大概清楚了張檸在家胡鬧的緣由。

家和萬事興,好不容易張檸改變,一家人和睦融洽,他不希望老太太再提那些不愉快的話題。

人老了,愛絮叨,也固執。

可年輕人聽著厭煩。

張雷對老太太是有感情的,不希望她和一家人的關係搞太僵。

他怕老太太再待下去,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引得大家都不愉快。

以前,他們兄妹幾個還小的時候,老太太總愛過來指手畫腳,他們年紀尚淺,不敢反駁,他爸孝順,也睜隻眼閉隻眼,受氣的是他媽。

現在,他們都長大了,很明顯,老太太的話已經沒有一點分量。反而引起大家的反感。

反正老太太是過來看他的,他都要睡覺了,老太太再待下去也沒意思。

老太太因為剛才自己說錯話惹的一家子不高興,生怕把大孫子得罪了,倒也識趣,“小雷,那你好好休息吧,你看這臉給曬的,真是太辛苦了,奶奶就先回去了。”

張雷給她買的東西給到了手,老太太也沒停留,起身帶著張玉龍出了屋。

張雷將老太太送到院子裏,正好碰到從菜園子裏跑回來的張檸,她看到張玉龍手上的東西,又瞅了眼喜笑顏開的老太太。

臉上劃過一抹諷刺的笑。

張雷看到她進來,笑著問道,“檸檸,怎麽樣,你種的菜出苗了嗎?”

“都發芽了,已經兩片葉子了,長的不錯。”張檸心情頗好的回道。

張雷見張檸根本一個眼神都沒給老太太,出聲提醒,“檸檸,怎麽不跟奶奶打招呼呢?還有玉龍,看到你檸檸姐,得主動叫姐問好,知道嗎?這是最起碼的禮貌,咱都是自家人,太生分了讓村裏人笑話,”

張雷現在可是張玉龍的偶像,他說什麽,在張玉龍聽來都是聖旨。

他乖巧的衝張檸問好,“檸檸姐好。”

張檸神色淡漠的朝張玉龍應聲,“嗯,玉龍又長高了。”

她又看了眼老太太,不鹹不淡的朝她鄂首,“奶奶,我先進去了。”

說完,便回了屋。

張雷將老太太送到大門外,再三叮囑她別亂管閑事,免得大家都不待見她。

張雷如今可是老張家最有出息的人,說話分量自然足,加上說話很有技巧,讓老太太聽著很是受用,頻頻向他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亂摻和小輩們的事。

張雷剛將老太太送到玉龍家門口,就看到張玉蓮滿頭大汗的背著書包,從巷子口走了過來。

累的全身癱軟,心情又相當鬱悶的張玉蓮也看到了張雷,她臉上急忙轉換上一個甜甜的笑,衝張雷打招呼,“小雷哥,你回來了?”

張雷輕瞥了她一眼,麵色嚴肅的嗯了一聲。

張玉蓮自動忽略掉張雷冷漠的神色,趕緊上前繼續拉話,“小雷哥,你啥時候回來的呀?對了,我回來時在路上碰到一輛大汽車,我看到張檸在裏麵坐著。我當時身體不舒服,我還攔車了呢,結果檸檸看到我,也沒理我,二哥,你應該不是坐那輛車回來的吧?你要是在車裏,看到我肯定就讓司機停車了,畢竟我才是你妹妹呢,說起來,檸檸到底是和咱家人不親,對吧,奶奶。”

張玉蓮心裏痛恨著張檸,想趁老太太在這,故意說出這些話,讓老太太在張雷麵前好好說說張檸。

以前,張雷對老太太很是孝順,相信老太太的話,他多少能聽進去幾分。

被嫉妒蒙了心的張玉蓮,根本不去多想什麽,

張雷冷眼瞧著二叔家這禍害精剛逮著個機會,就挑撥離間,他麵上一片厭惡之色,語氣涼涼,“玉蓮啊,一個姑娘家,在路上還是別亂攔車的好,小心遇到人販子。”

張雷冷聲說完,看向老太太,“奶奶,我先回去休息了,玉龍,記住二哥的話啊。”

張玉龍朝張玉蓮投去一個充滿敵意的眼神,乖巧的看向張雷,“是,二哥。”

張雷轉身進了自家大門。

老太太和張玉龍,也沒搭理張玉蓮,祖孫倆拿著張雷給的豆奶粉和一包糖果,傲嬌的回了家。

被冷落孤立的張玉蓮,麵色難看的站在門口,氣的咬牙切齒。

真特麽邪了門了!

一個個的,都如此不待見她!

……

想起剛才發生在離村頭不遠處的一幕。她憤憤的咬了咬唇,滿心幽怨。

她走到離村不遠的時候,之前從她跟前疾馳而過的那輛大吉普又折了下來,她能猜到肯定是送了張檸回家,然後車子又要返回去。

張檸不在車上就好辦,這次她必須抓住機會。

張玉蓮在車子不到十米左右的時候,身子一軟,倒在了路中間。

終於,如她所料,大吉普停了下來。

然而,她癱坐在地上等了好一會,並沒有人從車裏下來,而是在不停的按著喇叭。

她一手撐著地麵,一手扶著腦袋,一副虛弱無比的樣子,掙紮著坐起身,露出一個自以為含羞帶怯,我見猶憐的表情,衝車上的人兒虛弱開口,“同誌,我身體不舒服,請問可以拉我一把嗎?”

她說完,期待的看向大汽車,然後一個陽光帥氣的男子從車窗裏探出了頭,臉上掛著邪魅的笑,“姑娘,別演了,我們還趕時間呢。”

張玉蓮看到車窗口突然冒出來的臉蛋白皙俊逸的男子,眸底滿是驚豔,說話的聲音更嬌嗲了,“這位大哥哥,我真的身體不舒服,我一個人走的實在艱難,可以讓我上車,送送我嗎?”

“不可以。”葉白一臉壞笑,“開車這位,脾氣可不太好,你要是不趕緊起來,我怕他從你身上壓過去。”

張玉蓮身子一抖,臉色極其尷尬。

起來吧,不甘心!

不起吧,真怕這大家夥衝她壓過來。

她早就認出來,開車那位,就是當初在巷子口見到的那位俊朗高大,讓她每每想起,都會心跳加速的男子。

張玉蓮眼珠子轉了轉,索性從地上爬起來,走到車前,拍打著車玻璃。

秦鋒車窗落下半截,冷硬的臉龐陰沉著,低垂著眼眸,並沒有打算看她一眼的意思。

張玉蓮見苦肉計和美人計皆行不通,隻能站在車前,直奔主題,“其實我沒有其他意思,我也是好心,我見你們好像認識我們村的張檸是吧?我是怕兩位哥哥被她給騙了,所以想提醒你們。”

提到張檸,葉白來了興致。

他一隻胳膊搭在車窗玻璃上,腦袋探在外麵,看著眼前這個年齡不大,心眼卻不少的姑娘,笑道,“哦?張檸,我就說她不像個好人,你快說說,她怎麽了?”

張玉蓮見這位帥哥似乎也不是很待見張檸,頓時神色一喜,開始喋喋不休起來,“她呀,說起來可太傷風敗俗了,在我們村裏和村主任的兒子偷偷搞對象,在學校裏又仗著自己長的漂亮,勾引我們學校一個家境比較好的男生。

對了,還和他們班一個城裏來的男生不清不楚。總之,她不是什麽檢點的姑娘,而且,她身世也不詳,當年,還是我大伯和我爸出去打臨工的時候撿回來的呢。”

葉白笑的一臉fengsao,衝張玉蓮示意,“接著說。”

葉白的反應讓張玉蓮很欣喜,於是說的更來勁了,“她長大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但不知道報答我大伯家的養育之恩,反而恩將仇報,把家裏搞得雞飛狗跳,簡直狼心狗肺。”

葉白挑眉看了眼駕駛座上俊臉黑如鍋底的秦鋒,語氣戲謔,“哦?還有此事?那她真是狼心狗肺呢。”

張玉蓮一副遇見知音的表情,連連衝葉白點頭,“是啊,就是特別沒良心。她可不是什麽老實本分的姑娘。”

葉白桃花眼眨了眨,摸著鼻子繼續開口,“你跟我們說這些幹什麽呢?你的目的是什麽?”

“我……我就是看她坐兩位哥哥的車……”

葉白打斷她,一臉壞笑,“嫉妒是吧?”

被說中心事,張玉蓮尷尬的咬了咬嘴唇,急忙否認,“不是的,我是怕你們被騙了。”

一直冷著臉沒開口的秦鋒,看著趴在前麵引擎蓋上如跳梁小醜般的女人,將手伸出車窗外,食指朝她勾了勾。

張玉蓮見駕駛座的那位哥哥終於有了反應,眸子一亮。

她急忙站直身子,湊到了駕駛座車窗旁,扯出一個自認為風情萬種的微笑,“這位哥哥,你說。”

秦鋒一個眼神都沒給她,淡淡的吐出三個字,“你真醜!”

接著,他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疾馳而去。

隻留張玉蓮身形不穩的站在路邊,被車子帶起的塵土揚了她一身。

她呆呆的看著消失在拐彎處的大汽車,惱羞的跺了跺腳。

他居然說……她真醜?

她……她哪裏醜啦?

所以沒張檸那個狐狸精長的那麽勾人,但也不至於醜啊。

車上,葉白在副駕駛上笑的打滾,“啊哈哈,木頭,你特麽真是太毒舌了。哈哈,笑死我了,這特麽什麽shabi女人,半路攔車說人壞話。”

……

此時,張玉蓮站在自家門口,想著方才在路上發生的那羞恥的一幕,不甘心的手指緊握,指甲嵌進了肉裏。

突然,一道憤怒又尖銳的聲音傳進了耳朵,“玉蓮,你這死丫頭,回來了不進屋站外麵幹啥呢?快點吃完飯下午去苞米地裏拔草。”

張玉蓮被院子裏傳出的李秀英的怒罵聲驚的回過神來,她將書包帶往肩上拉了拉,進了破舊的木頭大門。

……

張檸歇息了片刻之後,開始給張順紮針。

一周沒有做針灸,張順生怕耽誤了自己的治療,張檸一回來,他就準備好了一切,隻等她休息好後,趕緊給自己紮針。

張雷也好奇的湊過去,想看張檸給張順治病。

張順趴在炕頭,腰間密密麻麻的落下十幾根銀針,張檸最後一根針落下,坐在一旁詢問道,“大哥,你最近感覺怎麽樣?治療了差不多快半個月了,中藥丸你按時吃著沒?”

張順臉趴在枕頭上,聲音擠的t聽起來有些沉悶,“檸檸,我和媽吃藥都可認真呢,飯後半小時溫開水服用。也忌口了,生冷辛辣都一概沒碰過。媽是好多了,不過最近也沒變天,我也沒幹重活,這腰並沒有感覺有任何不適,有沒有效果,得幹重活了才知,你沒回來,我自己不敢輕舉妄動,沒敢試過。”

平時張順很配合,完全按照張檸的吩咐來。

張檸對於張順的態度,很讚賞。

吃藥不忌口,白瞎醫生手。

“大哥,等過幾天掰苞米的時候,你試試看,如果感覺身體不適,不要勉強出力。”

骨骼恢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針灸疏通經絡,中藥修複受損軟組織,強健骨骼。

需要堅持,方可見效。

張順回答的很幹脆,“好。”

張雷待在一旁出聲道,“大哥,你就放寬心治,咱家檸檸這丫頭的醫術,可是被我們葉軍醫肯定過的,一定沒問題。”

張順聽聞張雷的話,一陣欣慰,內心更加充滿信心,“檸檸,你真是天才,看幾本醫書,能有這麽大能耐,我和媽真是有救了。”

張檸聞言,與張雷對視一眼,笑了笑。

張檸曾在張雷和秦鋒跟前提過自己師從高人的事。

家裏其他人,都以為她是自學成才。

他們沒有文化,甚至目不識丁,隻知道書裏自有顏如玉,書裏自有黃金屋。

有知識的人,就是神通廣大!

……

鎮西街一處僻靜的小院內。

一位衣著樸素,氣質卻淡雅出塵的中年婦女,正坐在院子裏洗衣服。

她也許是有什麽心事,有些心不在焉。

搭在搓衣板上搓衣服的動作有一下沒一下的,並不連貫。

這時,從屋裏出來一個穿著單t恤的少年。

他同樣神色微凝,心事重重。

少年看著院子裏洗衣服的婦女,頓了頓,然後邁步走到女人麵前,開口,“媽,洗完了嗎?我來幫你晾。”

女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未聽見少年說話。

“媽,洗完了嗎?”少年重複開口。

搓衣服的婦女終於回過神來,掩去麵上的異樣情緒,抬頭,“啊?小逸,你說什麽?”

楚逸看著母親心不在焉的樣子,耐心的繼續重複剛才的話,“媽,我問你洗完了嗎?我來晾衣服。”

聽聞兒子要幫自己幹活,楚玲擺了擺手,拒絕,“不用,你去歇著,我洗完自己晾。”

楚逸卻沒有聽她的話離開,而是拿了個小板凳,又拿了晾衣架。然後過來坐到洗衣盆跟前,等待著他母親洗完往晾衣架上搭。

楚玲搓著衣服,看到兒子隻穿一件體恤,眉頭輕皺,出聲提醒,“小逸,下午天涼,你穿個外套,你這身子可不能著涼。”

楚逸手中拿著晾衣架,安靜的坐在一旁,神色淡淡,“媽,沒事,不冷。”

“你自己要多加注意,一旦感冒,會引發哮喘,很受罪。”楚玲看了眼神色淡漠的兒子,又提醒他。

提到他的身體狀況,楚逸神色一暗,唇瓣緊抿著,心情變的沉重。

旋即又想到今天在校外見到的那兩個人,平靜的雙眸忽又閃過一抹光亮。

他躊躇片刻,抬頭看向楚玲,似乎想說點什麽。

見他母親低頭搓著衣服,楚逸欲言又止。

過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開口,“媽。”

“嗯,怎麽了?”楚玲低頭認真搓著楚逸的白襯衣的領子,隨口應了一聲。

楚逸沉默了幾秒,終於鼓起勇氣,再次開了口,“媽,我今天見到了一個人。”

聞言,楚玲搓衣服的動作一頓,麵上閃過一抹慌亂。

她努力克製住緊張的情緒,語氣盡量平靜,“誰啊?”

“媽,你知道葉白嗎?”楚逸語氣透著幾分期待。

楚玲聽到他提到的名字,並不是今天來家裏的那個人,她內心鬆了口氣,麵上的慌亂之色消失,抬頭看向楚逸,“葉白?”

“對,就是京都葉家那個,以前……”楚逸表情微沉,頓了頓,說道,“就是以前經常和蘇恒一起玩的葉白。”

他以前還是個小孩的時候,住在蘇家,經常見葉白來找蘇恒。

那時候,他總是縮在角落裏,偷偷注視著他們。

從不敢靠近。

他們眼中,也從沒有他。

後來,聽說葉白考上了軍醫大。

因為從小疾病纏身的緣故,他總是特別留意與醫生有關的動態。

每每聽他們提到葉白,他總會縮在牆角,豎起耳朵,特意認真聽。

於是,後來他又聽說,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醫聶如風,要收他為徒。

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葉白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從紈絝到高大。

有一位中醫曾經說過,他的病是自胎中帶來的,要想治愈,除非傳說中的聶神醫。

傳說之所以成為傳說,那就是聶神醫那種人,像他們這些人,是永遠都不可能見到的。

再後來,他便隨母親來了這個落後又僻靜的小鎮養病。

對於葉白,對於聶如風,甚至京都,都變的遙不可及。

楚玲聽楚逸提到蘇恒,麵色微閃。

同時,也想起了楚逸口中葉白是何許人。

她聯想到葉白的職業,以及今天蘇恒打聽到這裏時提到拉練的事,楚玲心中明了。

她並沒有多提其他,隻是佯裝驚愕,“葉白?你會不會看錯了?”

楚逸搖頭,語氣篤定,“沒有,就是他。”

“哦,那可能是路過吧。”

楚玲語氣有些敷衍,並未多言。讓楚逸內心倍感失落。

同時,他也知道,他母親是顧及他的情緒,怕多提關於蘇家的人和事,惹他惱怒。

他其實想跟她說,他的同學認識葉白,想告訴她,他那個怪異的同學,說自己可以治好他的病。

楚逸動了動唇,內心糾結。

糾結是否應該告訴他母親這個信息。

“小逸,衣服洗好了,去晾吧。”

楚玲拿起擰幹的白襯衣,遞到他跟前。

楚逸回過神來,最後他什麽都沒說,拿起白襯衣掛在晾衣架上,起身晾到了綁在院子裏兩棵棗樹間的繩子上。

的確,現在告訴他母親這些,為時尚早。等周一返校,見到張檸,再下定論。

------題外話------

今天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