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先生不要理這些老古董了,他們現在啊,也就隻能背地裏嘮叨幾句,已經沒人聽他們了。科舉停了,這些老夫子們讀了一輩子的書,就是要當官的,現在官當不了。就算是去做私塾先生,怕也沒人要了,大家都在學新學。也就殷先生這樣的留學生才是前途遠大……”

一個姓侯的洋行買辦看著那些老古董們不順眼,又見殷勝之氣質不凡,有意迎合,就隨口貶低了那些老古董幾句。

“科舉停了?什麽時候的事情?”殷勝之啞然。

“也就上個月的事情,你看現在的報紙還有討論呢,不過大多數人都覺著停的好。這科舉無用,禁錮思想啊……”

殷勝之臉色變得鄭重起來,這是誰的主意?怎麽如此魯莽?

倒不是殷勝之讚成繼續科舉,但是他發對魯莽廢除科舉。

治大國若烹小鮮!

科舉在大齊綿延了兩千多年,根深蒂固。就算現在的大齊,起碼還有數百萬到千萬級數的考科舉的讀書人。

這些人原本都是大齊的精英,是統治階層的天然擁護者。同樣也是在官府力量達不到的情況下,維持農村和基層秩序的主要力量……

所以說,不管這個世界的大齊,還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大清,就算是遭遇強勢文明的入侵,依舊保持著相當的凝聚力。

這些人天然就是黏合劑!

所以,殷勝之覺著,在眼前這種內憂外患的局麵之下忽然廢除科舉,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這個時候廢除科舉,隻能讓整個大齊變成一盤散沙。

因為,這時候,沒有人擁有直接管理到最基層的力量!

“誰廢的科舉?當然是當今天子!”這位買辦提起當今大齊皇帝,猶自有著敬畏。

“當今天子?上個月……這麽說就是在張秋臣大人出國的時候廢的科舉了?實在是太心急了啊……”

殷勝之不由輕輕地歎息了起來。

因為這位陛下給自己寫過信,所以殷勝之對其忌憚張秋臣,想要獨自掌權的心思十分了解!

一旦張秋臣出國訪問,那位陛下就迫不及待的開始抓權,開始新官上任三把火來確認自己的權威。

一點沒有深思熟慮,就被科舉給廢掉了!

殷勝之搖頭歎息,心道若是自己是那位天子的話,就決定不會如此心急……

不過,誰讓自己是旁觀者清呢?

就在這時候,隻聽一片哄鬧:“水賊來了,水賊來了……”

船上一片騷亂的時候,就見到幾艘木船迎頭向著江輪而來。

這江輪雖然不大,不能和郵輪相比,但是好歹也是五百噸的蒸汽船隻。

就算是逆流而上,強大動力也不是那種老式木帆船所可以抵擋。直接撞過去,這些木船肯定就隻有散架的份兒。

可惜,這船不敢撞上去,就那麽被逼了下來。

殷勝之很清楚,這並不是船上的人不想反抗。

而是以各路強盜土匪之類的習性,你不反抗還好,頂多要錢。

但是你如果這次反抗了,下次總有落到他們手中的時候,那時候可不單單隻是要錢那麽簡單了。而是連命也都保不住!

“船上的人聽著,我等我金帆幫的。知道我們規矩的,都知道我們隻求財,不要命。乖乖的不要亂動,我們發完財就走!”木船上的水賊趾高氣揚地叫道。

“原來是金帆賊……這下好了,沒有性命之憂!”

那位買辦剛才還一副嚇得要死的模樣,聽說這些家夥號稱金帆幫之後,立刻鬆了一口氣,雖然還有些肉痛的模樣。

殷勝之心頭一動:“這些水賊的信譽很好?”

那買辦點點頭,說道:“據說還行,反正不會胡亂殺人……唉,這世道越來越亂了!”

殷勝之點頭深有同感,這條通往天寧城的黃金水道,向來是大齊的交通樞紐,非常重視的地方。

要是在以前,哪裏可能會有這麽明目張膽搶劫的匪幫?早都被官府立刻清剿了。

“看來明帥大人對於地方上的控製力度當真弱了不少……”

心中雖然這麽想著,卻已經冷笑一聲站了出去。

身邊的洋行買辦嚇了一大跳,還想準備拉住殷勝之,然而卻見殷勝之已經走上了船頭。

他的貿然出頭頓時驚動了這些水賊,一個個望了過來。

但見水賊之中一個身穿長衫,看起來都和其他水賊不一樣,像是軍事模樣的人在水賊頭領耳邊嘀咕了幾句。

那水賊頭領望向殷勝之就口氣不善,卻沒有直接動手:“你這是洋留學生?我勸你還是站到後麵去,我們隻要錢,不要命。你不要自找麻煩,家裏人還在等你回去……”

殷勝之輕歎一聲,慢條斯理的將法師徽章給戴在了胸口。

這種事情他嫌麻煩,但是並不代表殷勝之就害怕了!

區區一些水賊而已!

他的行程已經通報給了天寧城的使持節都督東南五州諸軍事的總督陳明川明帥大人,若是讓人知道他被幾個水賊給搶了,那還真是天大的笑話。

“法師……”

對麵的水賊們立刻臉色大變,呼哨一聲轉身就逃。

殷勝之自然懶得去追殺這些普通水賊,但是其中卻有兩個人並沒有放過。

但見銀光一閃,天狗星出沒,已經將水賊頭領和軍師都一起抓了回來。

其他水賊見這等模樣更是恐懼,發一聲喊,很多連船都不要了,直接跳下水去紛紛逃走。

那水賊頭領落到殷勝之手中,倒也硬氣,喝道:“我等有眼無珠,不識真佛麵目,落在你手中,是我等活該,要殺要剮隨你,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