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色阿森納外套的溫格認認真真地看著我,足足有2分鍾,讓我沒想到的是,溫格居然直接回了我一句:“沒錯,是隻有靠你了。”話音一落,溫格對亞當斯指了指戰術板,然後就這麽在草地上坐了下來。

教授把貼好兩隊陣容的磁板放在地上,就像是在布置一座縮小的球場一般,他招呼亞當斯和博爾德也坐下,這才挪動棋子,慢慢講解起來。

“切爾西上賽季嚐試走技術型路線,其實效果並不好,因此這個賽季他們把打法又改了回來,”溫格慢慢擺著切爾西的陣容。我這才有點明白,桑卡瑪對切爾西的抱怨是一方麵,藍軍的戰術打法改變也是一方麵,不論奧斯卡,桑卡瑪,還是馬塔,都是純技術流的進攻性球員,有他們在切爾西是可以踢得很流暢,但日益老化的防線會造成中前場脫節,而且一大半力量型球員還沒適應過來,這樣整支球隊不能完全發揮,打一流強隊會有危險,比如在歐洲超級杯就被馬競爆了個夠嗆。經過考量後,切爾西還是在原有的情況下作了潛力開發,賣掉桑卡瑪、馬塔,以米克爾和拉米雷斯打雙後腰,中場啟用德國人馬林和老將蘭帕德,以阿紮爾為核心。

其實切爾西之所以要來買我,是因為他們需要一個既能打防反又能打陣地戰的穩定中鋒,最後他們不知道怎麽擺平了馬競,以高薪把法爾考誘惑到斯坦福橋,好在這場冠軍杯比賽,法爾考因為已經代表馬競出賽過,所以阿森納後防線不用麵對他。

但就是這樣,切爾西仍然不好踢,托雷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一定會盡力發揮,西班牙金童也不是白叫的,這賽季上半賽程,他多次把桑卡瑪摁在了替補席,目前也在聯賽打進了12球。我看向在玩頭球的幾個後衛,維爾馬倫和默特薩克還算默契,實力都很強,可阿森納的打法讓後衛線承受的壓力比其他球隊大,默特薩克轉身偏慢,維爾馬倫有時侯助攻又會失位,這也是我們有時侯連連失球的主要原因。

當然這些都不屬於我要考慮地,這是溫格的難題,其實教授在訓練裏給我們中前場球員強調最多的是短傳,隻要我們在訓練賽裏兩個球員傳球距離超過10米,多半都會被教授叫停,然後重新來過。高效、快速的傳接球是拉垮對手的良方,這就是溫格的足球理念。

而我現在扮演著這個戰術最重要的一環,阿森納自從亨利走後就久別巔峰,這跟缺一個能背身拿球,又能做策應的前鋒有關,這樣的前鋒需要身體一流,技術也好,所以溫格一直在腳頭功夫不錯的法國球員裏做考慮,可惜查馬克太過單薄,吉魯不夠銳利。

隨著溫格跟亞當斯、博爾德講解的話語,我在一旁想得明白,我的工作任務確實很多,我需要在球打到前場時把球穩下來,然後和格曼、卡索拉等配合,又要在球隊創造出機會時候把握住,完成封喉一刀。

所幸,溫格對我還是用人不疑,訓練裏,他多次把卡索拉、格曼、沃爾科特、波多爾斯基四個前場先發球員叫過來,專門練習怎麽給我送出絕殺傳球。

春風總是像溫柔的手,會撫摸著你流著汗水的臉頰,我一次次把球轟進曼諾內身後的大門,到最後,曼諾內都累得站著不防守了,可我還是揮手,叫格曼繼續。

卡索拉一早坐在了地上,波多爾斯基雙手撐著腿,不停地喘氣,隻有沃爾科特在右路還在點頭,表示他可以繼續。

格曼幹脆一把脫掉了球衣,露出麥克雕塑下的精壯上身,一腳踢給沃爾科特傳中,也許是太累,沃爾科特這腳傳得有些大。

我迎著春天的陽光奔向皮球,在藍天之下,草皮之上奮力地奔跑著,我現在不是要訓練自己什麽能力,而是要在這裏給大家信心,我是瘋狂的,我的狀態值得所有人期待,在比賽開始前,我必須讓阿森納每一個人都相信這一點。

皮球和太陽在天空中匯聚成一個光點,刺眼的光芒讓我虛了下眼睛,我幹脆徹底地閉上了它,剛才無數腳射門,我都已經嚐試了各種可能,現在,全憑感覺來一次吧。

我側身蹬地騰空,然後全隨著球感一個倒掛金鉤。

“啪!”球網飄起的聲音,然後是一片零星的掌聲。

“行了,收工,我們贏定了。”這居然是亞當斯的聲音,我在地上喘著粗氣,看著亞當斯那岩石般沉穩的臉,溫格對他的能力越來越信任,多次流露出想傳位給這個極有號召力的人,自己退休的意思。我轉眼一看在不遠處研究剛才我們訓練視頻的溫格,阿森納八年無冠,這對心高氣傲的溫格來說,是多麽難忍的一段日子,想想當年那支無敵的槍手軍團,也許,教授心裏也會想念那種感覺吧。

我在地上默默脫下球衣,現在這支阿森納不算完美,但我需要和其他十人一起做到。

至少,現在首先要打敗切爾西,這是我的底線。

結束完加練,天色已經昏黃,我騎著自行車背著背包來到科爾尼小鎮最熟的那家餐館前。

胖胖的老板娘正好在外麵擦窗,她一見我,揚著手中清潔布叫道:“夥計,照舊?”

“照舊,不過兩份。”我笑笑,兩份這個詞語多少讓我有點幸福感,翠斯塔堅持要自己攢夠錢還我八萬鎊,所以她每天放學後都要兼兩份工,這幾天,都是我在家做飯,今天訓練太晚,就隻好作點弊。

回到家裏,我剛消滅完外賣的罪證,翠斯塔就回來了。

這女人可一點不斯文,她一進門就把鞋踢飛甩得老遠,然後慘叫一聲,“累死了”,接著就像空投屍體一樣直直地彈到了沙發上。

“第287次告訴你,”我過去扯起她,“我開一份一周一萬鎊的工作給你,你用得著去每小時掙5鎊嗎?你一天能掙多少,20鎊?30鎊?”

“煩,別以為有臭錢了不起,”翠斯塔一把推開我的手,直接就抓起一個雞塊,“嗯!你手藝怎麽進步這麽大?”

我一拍她的手,“去洗手!”

翠斯塔揚起細細的眉毛,忽然詭*盯了我一眼,然後像一隻小狗一樣在我身上到處聞。

“幹嘛,你難道以為有香水味?”我打量著這女人。

“切,”翠斯塔甩手起身去洗手,“才訓練完沒多久吧?一身的汗味,鎮上那家館子?早知道叫我一起去吃就好嘛,至少我還可以自己點個菜。”

我磨了磨牙齒,女人這種動物可真是難以估計,一時精明得要死,一時又笨得無可救藥。

“其實,”翠斯塔忽然回身用手挽住我的脖子,在我耳邊輕輕說著,“這段時間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全職在家照顧你。”

“你有這麽好?”我轉頭看著她藍藍的眼珠。

女人白皙臉頰在投入窗戶的夕陽下勾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我知道冠軍杯打切爾西對你有多重要。”

我略微沉默,嚴肅地看著她眼睛,“這次你不跑了?”

翠斯塔輕輕搖頭,金色的細發隨著輕搖落在她臉上,她用手指隨意挽了挽,真是讓人無比心動。

“我錯了,”她咬咬上嘴唇,“我再不會在這種時候離開你,不管怎樣,你不趕我走,我就會一直陪著你。”

我的心跳隨著呼吸越來越快,我故意一虎臉,“那上次你跑的事怎麽算?”

翠斯塔一眨長長的睫毛,“不是已經罰過了嗎?”

“可是我一想就火大,”我佯怒道:“所以,”我故意拖長了聲音,然後飛快動手襲擊道:“今天的懲罰是脫了褲子打屁股。”

“滾開”

“非禮”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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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切寧靜著,我悄悄地起身,幫睡得正酣的翠斯塔蓋好被子,獨自來到落地窗前,月已過中天,窗外的田原灰蒙蒙一片。

我不能讓自己的緊張被人發現,無論是在科爾尼,家裏,或者在任何一個人麵前,這兩天,我都拚命地驅動著自己給他人信心,可命運沒降臨前,人類總是忐忑的,這場對決對我太重要,這關係到我的球隊,一些我尊敬的人,還有這裏這個好不容易說服自己跟著我的女人。

我隻能把自己的忐忑不安在這樣靜寂無人的深夜裏發作出來,當比賽日太陽一升起,我必須是自信的,銳利的,勇不可擋的人。

我盤膝而坐,閉目規整著呼吸,我一次次地在超越自己,去往一個我自己都沒有想過的境界,亨特的提示,巴斯滕的教導,現在我可能需要忘掉這些,隻有神髓,沒有招式,記得很久以前有部動畫片,我在荷蘭時看過,講的是中國元素的故事,兩個絕頂武林高手爭奪天下第一的秘籍,打開後,竟然是一本無字天書。

現在當我把思考提升到某一境界之後,我才知道,這是對的,一切事物的最高境界,都是無,但又不是真的無,是那種有有的無,有無的有。

在真正決戰來臨的一刻,我必須當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我需要超越自己,超越以前所有在球場上的自己。

四周一片仍然靜寂著,忽然,一雙輕柔的手輕輕地將什麽溫軟東西蓋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