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元老們踢表演賽,這真是讓人糾結的一件事,很明顯,我們這些後輩都不敢認真踢,可又得讓比賽有些觀賞性。

最後大家想到的辦法就是,走著踢,這樣就和傳奇們鬥鬥腳法,也算比較公平了。

我看向後場,其實這場球後衛們壓力更大,我相信維爾馬倫是不敢去鏟亨利的。

維埃拉在中場控球,格曼上去意思意思了一下,也不會真下腳去搶,法國後腰一記漂亮的分球給左邊路的皮雷,皮雷一拿球,場邊立馬響起了歡呼聲,40歲的左路中場巨星曾經在這一邊為阿森納創造過無數好球。

當然,球迷們歡呼的原因還多半是因為亨利已經跑在了他最熟悉的位置,左路大禁區外。

我在原地散步,微笑著等待看皮雷一腳傳給亨利的鏡頭,能在球場上現場看到,對於我們這些小粉絲,也算是一生難忘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身著2號的迪亞比非常不識相地插上,一腳斷下了皮雷的球,大概因為是同胞的緣故,迪亞比沒那麽客氣。

迪亞比控球,把球直塞給格曼,格曼麵對永貝裏的防守,非常推卸責任地一個長傳找我。

我其實在場上基本在散步,所以剛才也沒回撤,格曼這個長傳,很精準,我胸部停球,回身一看,元老隊攻防節奏明顯更不上,我眼前居然隻有亞當斯一名後衛。

平時天天被亞當斯訓,我怎麽也沒想到有在比賽中和他麵對麵的場景,我對著教官傻笑了一下,控著球,不知道該不該突破他。

亞當斯對我怒目一吼:“嗎的,認真踢!”

我一哆嗦,平時就已經夠害怕他的了,這會下意識的馬上聽話,我趟球就往亞當斯右邊突去,亞當斯連忙一個跨步來防守我,好死不死,我都不知道自己身體抽了哪根筋,也許潛意識裏太想躲開亞當斯,我順著身體就是一個變向。

亞當斯被晃倒在地,我輕鬆帶球進入禁區。

有點發福的胖西曼跑了出來,他的大肚子把球衣撐成了熱氣球,我略一猶豫,心想,這可是亨利的告別賽啊,別搶槍王的風頭,於是我隨意的起腳,瞄也不瞄一腳射門,也沒怎麽發力。

西曼大概沒想到我起腳這麽快,曾經的門神現在也倒不下去了,他伸腳一擋,球打在他的右腳上變了個向,穩穩滾進了球門。

我回身,好笑地吐了個吐舌頭。

看台零星傳來噓聲,這也是我在自己主場進球第一次被噓。

張伯倫跑了過來,拍拍我,“你完了。”

格曼過來忍住笑對我說:“你把亞當斯晃得這麽慘,你完了。”

威爾希爾對著我搖搖頭:“可憐那,明天訓練可別說你認識我。”

元老隊開球,比賽繼續進行。

這樣的表演賽,換人當然是沒有限製的,大叔們可以隨意地換著上,打一會,下去休息一下,再上來。

不一會,勞倫、吉爾伯托、科洛.圖雷、狄克遜、大衛.奧萊利等紛紛輪換登場,我沒敢再進球,踢了一會,被沃爾科特換了下去。

坐到紅色的球員休息區,我和老阿科爾斯聊起天來。

“謝謝打曼城那天你的提示,”我對老阿科爾斯說,“如果不是你告訴我去蒙一腳,那場球多半就輸了。”

老維克對我笑笑,“其實今天你可以學到很多,別以為隻是一場好玩的秀,你應該認真看看。”

“認真看?”我皺起了眉頭,其實從我們這些新一代心底來說,傳奇們是值得尊敬,可他們踢的畢竟是過去的足球,十幾年前,足球比賽速度遠遠沒有現在快,對抗也不及現在激烈,在越來越科學和高精尖的訓練下,我們這一代的身體素質和肌肉水平比起以前有了極大的提高,用一種特別的比喻來說,我們更像“生化人”,肌肉更強大,力量更飽滿。

正說著,酋長球場忽然歡聲一片,吉爾伯托將球分到左路,亨利拿球。

老阿科爾斯看了看亨利的動作,把頭靠近我這邊,“看,亨利要突破了。”

果然,依然還在踢球的亨利運動水平顯然比離開球場多年的隊友們高,他拿球漂亮地晃過了詹金森,然後內切,麵對科斯切爾尼,亨利將球向右一趟,接著一記標誌性的弧線球轉向遠角。

什琴斯尼視線被擋了一下,沒做出撲救動作,球漂亮地飛進右下角死角。

全場歡聲雷動。

“亨利,亨利,你是最棒地!”我身後不遠有球迷喊道。

我看著亨利的動作,似有所悟,身體素質是可以變化,這些動作可是訓練不出來的,看亨利這樣的頂級高手踢球,就像看一派宗師示範劍招,他的停球,控球,處理,都讓我忍不住深思。

高手的境界,果然不同。

我們這些現役球員其實隻踢上半場,下半場的紀念賽更像一場球星觀賞大賽,“阿森納傳奇隊”將和老法國隊踢45分鍾,亨利將代表法國隊和阿森納傳奇隊一邊踢20多分鍾。

既然是老法國隊,我們這些後生就像小粉絲一樣在球員席上拿著相機拍攝,然後鼓掌。

下半場開始有個儀式,老阿森納隊的球員和老法國隊的球員一個一個被念著名字從球員通道跑出,接受全場的歡呼。

“巴特斯,”法國大光頭門將從通道跑了出來。

“德賽利”,“圖拉姆”,“布蘭科”一幫法國的傳奇後衛紛紛出場。

“佩蒂特”,“德尚”,“卡倫布”,接著,觀眾歡呼聲最大的中場當然是曾經的槍手皮雷,皮雷拍著手向觀眾們致意。

忽然全場激動了起來,格曼一把抓住我的衣袖。

“齊達內!”,全場響起掌聲,為這位足球場的藝術大師鼓掌,齊達內氣場果然非同凡響,同為球員,我就是能感覺到他站在綠茵場上與別人的不同,但那種不同又很難用語言表達出來。踢了2年半英超,加上歐洲聯賽、歐洲冠軍杯,我也見過不少球星,可從來沒人給我過齊達內這樣的感覺。

看他站在球場上,特別是近距離看到真人,我覺得心裏是震撼的。

亨利去套了件法國隊球衣在身上,和特雷澤蓋搭檔下半場法國隊的先發。阿森納傳奇隊這邊由卡努上場,頂替他的位置。

比賽開始變成慢節奏,但充滿技術感的表演。

德尚控球,一記傳球交給齊達內,齊祖雖然年過40,一個控球轉身仍然非常漂亮,接著他看也不看輕鬆地把球往左路一踢,德約卡夫就這麽跑到了空位,頓時創造出了威脅。

“OH,MY-GOD!”格曼忍不住抱住了頭,“他都沒看一眼,就知道那個位置是最有威脅的。”

我摸了摸鼻頭,耳邊傳來滿場的掌聲。一個客隊的球員隻是一腳觸球就能令整個主場的球迷鼓掌歡呼,這樣的球技,簡直令人五體投地。

“他處理球的思考方式就像不在大腦裏,”我忍不住感歎道,“這樣一碰球就讓人忍不住讚歎,真是獨一無二。”

“不見得哦,”老阿科爾斯對我揚起圓圓的笑臉,“2006年博格坎普告別賽,70多分鍾範.巴斯滕上場,也是讓全場驚歎了一把。”

眼見老阿科爾斯忽然提起我的偶像,我立馬來了勁,“當時是怎樣的?快說說。”

老維克看著場上,回憶著,“當時克魯伊夫和範.巴斯滕同時上場,本來也就是意思、意思,可範.巴斯滕兩個後腳跟傳球精確得讓我們這幫看慣了英超的人發傻,接著阿賈克斯一腳傳中,範.巴斯滕非常漂亮地卸球,轉身,左腳射門,雖然最後球被撲住,但整個動作一氣嗬成,毫無瑕疵,當時我身後就有球迷禁不住說,這才叫球星。”

我聞言,看著場上的齊達內,這才有點明白老阿科爾斯叫我認真看的用意。仔細觀察著場上這幫40多歲的老法國球員,我有種感覺,如果讓他們年輕個十歲和我們踢,估計現在的我們九成會輸,那不是技術或體能差距,那是境界的差距。

齊達內又一次後腳跟將球停下,一個漂亮的馬賽回旋晃過永貝裏。

看台又是掌聲一片,即使沒有進球,這樣的足球技巧讓人充滿了享受。

我不禁開始尋思,赫普斯曾經跟我講過的一流球星境界,我就照現在這樣踢下去,金錢、名氣大概什麽都不會缺,可我距離這樣的境界始終會有差距,我將僅僅是一個會進兩個球的進球機器而已,我讓球迷歡呼的時候,隻可能是在進球後,可像這種一兩腳觸球就讓人熱血沸騰的感覺,我永遠做不到。

“你能踢到齊達內的幾成?”我用肩膀撞了撞格曼。

格曼晃晃他的漂亮臉蛋,“0成,我根本沒法去比,你看他腳下控球的方式,這是學都學不來的。”

我咬了咬手指,腦海裏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想法,如果要從足球場上去學這樣的技巧,最多就能學到皮毛,真正厲害的,是齊達內、範.巴斯滕這樣的思維方式,換種說法,也就是他們的天賦。

這怎麽學呢?

我不再說話,開始默默地吐納,調整自己的呼吸,清明自己的心境。

看著亨利、齊達內的每一個場上動作,我開始模擬起他們的思維。

亨利的告別賽在一片難舍的歡騰中結束,酋長球場上空氣球翻飛,亨利抱著他的女兒,繞場挨個向每一片看台揮手致意。

我在接受了二、三個采訪後,離開球場,心裏滿滿是似懂非懂領悟到的一些東西。

酋長球場每次散場都特別擁擠,連進地鐵口都得排隊,我隻好隨意逛向人少的街區,找空的出租車回家。

衣服口袋裏忽然一陣振動,我摸出手機一看,一條短消息,來自華頓。

“幫忙,帶2000英鎊到這裏來。”下麵是一個地址。

我這才想起,認識華頓這麽久,她還從來沒跟我主動用電話聯係過。

我一陣疑慮,這個女人又搞出了什麽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