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四眼到校外的新疆大盤雞找了個靠裏座位坐下,點過菜後,我從懷裏摸出一個酒壺,對四眼說:“來一口?正宗威士忌。”

四眼嚇得連連搖頭,晃晃手裏的可樂瓶:“我就喝這個。”四眼看了我下,有點擔心的問我:“聽說很多英國球星都酗酒,你不是也酗酒吧?”

我對四眼笑了下,四眼雖然是高材生,可畢竟還是才從爸媽懷裏出來不久的孩子,他哪裏會懂人生的無常,會明白小醉的那個境界。

我岔開話題,問四眼道:“你拉我走的那麽急,未必有人會吃了我?”

四眼愣愣地看了我幾秒,皺起眉頭看向一邊搖頭:“你知道嗎?如果有人真知道學校裏你的真人出現了,不僅是我們學校,整個成都的高校都會暴/動。”

“有這麽誇張嗎?”我笑著說。

正說著,老板將一份足額大盤雞放到我們麵前,顯然他對中午就來吃香喝辣的同學已經見慣不驚,我嚐了一口,味道不錯。

四眼待老板走開,低聲對我說:“你知道不?你現在已經取代春哥,成了全國學生心中的新偶像,要你真人真出現,整個學校都會擠過來看你。”

“春哥是誰?”我不禁反問道,隨即,我就看到四眼那一臉無語到非常無語地神情,知道自己一定大大小白了,說起來,我在內心深處對四眼他們的學生生涯還有些羨慕,有同伴,有熱血,有肆無忌憚地青春。

“你們校園生活都有什麽好玩事兒?說來聽聽。”於是我這麽好奇地問著四眼,平時我在MSN和他說英超的內幕不少,這會可得好好打聽一下他們的世界。

四眼連下了幾塊雞肉,這才慢慢給我講起來:“你知道不,現在每逢周末或周中ESPN轉播英超狼隊的比賽,大家就跟過節似的,不但男生要看,女生也要看。就那你那次對利物浦帽子戲法,大家正是晚上熄燈前,你打進第三個球後,有人激動地拿著洗臉盆,到陽台上一邊敲,一邊大喊:吳哥又開掛啦!然後整個幾幢學生宿舍一起一邊敲臉盆,一邊齊聲狂喊,吳哥又開掛啦!”

“還有那次,”四眼說地唾沫橫飛,“你打贏切爾西那次那次,我們半夜2點一起玩開掛大合唱,嚇得宿管老師一連在學生樓下貓了三個晚上。”

我心裏對他們的歡樂好生羨慕,可還是忍不住問出我的疑慮:“什麽叫開掛?”

四眼呆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我有很多生活常識需要惡補,於是從根子上慢慢跟我解釋:“現在很多人喜歡悶坐著玩電腦,我們的生活,多半是在網絡遊戲中渡過。”

我點點頭,表示這個我知道。

四眼開始如數家珍地告訴我,現在的網絡遊戲,簡直多到目不暇接,而許多網絡遊戲因為係統龐大,玩起來耗時耗力,所以大家為了圖個方便,開始使用一些外置輔助工具幫助輕鬆遊戲,可有的輔助工具為了收費,於是開發了些可以讓人物在遊戲裏加速,加威力,變得異常厲害的功能,俗稱“開掛”。

“可玩遊戲不久是圖個樂嗎?為什麽要弄那麽大個係統,逼得玩家去開掛?”我還是不懂,在英國,我和也是20歲上下的道森、格曼一起玩耍,最多就是打打實況足球,輸了的去花園剪草,很少接觸到網絡遊戲。

四眼用手指在我眼前比了比:“還不是為了這個?錢!”四眼讀的是國際貨幣金融專業,加上自己平時喜歡研究,說起這來,更是頭頭是道:“很多所謂架構龐大,係統複雜的網絡遊戲,你以為真像暴雪公司出的魔獸那樣是精心設計?NO!真正的遊戲內容那都是天下一大抄,所有心血的係統都設計在人物升級,裝備上麵,每個關鍵環節,你都得付錢!”

“那這樣還有人去玩,去消費?”我問。

四眼鄙夷地一笑:“玩的人可多了,我們隔壁的胖子,3個月花了7千!還玩了一肚子氣,最後的結論是,這個遊戲架構真是TM爛。”

“也許別人真有吸引人的地方呢?”我似乎覺得四眼有些偏激。

四眼笑了,“吸引人?無非是讓人精神上爽一把的東西,現在好多人活的壓抑,都需要發泄,所以在遊戲裏開個金手指,虐待一下別的玩家或者電腦數據尋找一下存在感。”

“可未必所有消費者都是傻的嗎?大家上過一次兩次當,未必還會上第三次?”我問。

“有人喜歡麻醉自己嘛,”四眼無奈地嚼著雞肉,“何況對於這個業內人士來說,誰願意出來指責規則?就算有些人還有良知,可為了每個月養家糊口那張薪水單,還不是捂住眼耳,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又或者他們已經麻痹,認為VIP和盲目的消費者會是永久。”

我搖搖頭,我在英國看過很多曆史介紹,知道蒙人永遠隻能一時,世人總會明白過來的。

“其實,我們現在很多學生都開始找20年前的單機遊戲玩,畫麵粗糙點,但是想象力龐大,內容精美。現在很多號稱人氣最旺的遊戲,其實都已經外強中幹,幾乎沒一個遊戲能紅超過1年的,很多學精了玩家,都開始回避他們,就消費第一個月測試期,而後轉身走人,所以很多網絡消費品盡管費盡力氣廣告、宣傳,可其實還是沒人理,畢竟除了越來越少的傻子,誰肯不斷被坑錢?”四眼確實是個憤青,說話直接暴力。

“最悲哀的,就是有些遊戲商,明知道自己的東西賣不動了,可身在惡循環中,還是拚命地打廣告,每天盯著注冊用戶數和流量,不斷催眠自己,也許這個遊戲又紅了呢?到時候大把的錢就來了。”四眼最後總結道:“大家把一塊好好的蛋糕做腐,做爛,可還渾如不覺,因為他們不明白,娛樂消費地本質於休閑娛樂,而不是,”四眼又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下。

我聽得連連搖頭,看來學生們也有他們的不快樂,也有他們複雜的世界。四眼的話,將我說得心裏發沉,於是我把話題拉回英超上來:“你知道這賽季是傑拉德最後一個賽季了不?”

四眼點點頭,露出難過的神情,我知道從我們讀小學起,四眼就是傑拉德的死忠粉絲,03年傑拉德接替海皮亞成為利物浦隊長,四眼愣是請我喝了一個月汽水慶祝。現在我們從孩子變成了青年,而偶像終已老去,為紅軍奔跑了16年的傑拉德宣布在13年賽季結束後退役。

我明白四眼的感受,幹脆直接跟他說:“你幹脆去辦個英國旅遊簽證,我包你來回機票,請你到利物浦看我們客場打紅軍的比賽!”在安菲爾德球場見證傑拉德為數不多的絕唱,我相信對四眼意義重大。

四眼激動地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是真的麽?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笑了,“我請你上客隊VIP包廂看都成。”

“那當然不要,我要拿著紅軍圍巾在利米專用看台和紅軍迷一起狂呼。”四眼眼眶都激動地發紅了。

“成交!”我拍拍他,笑著說:“你可別跟著紅軍球迷一起噓我。”

“那可難保。”四眼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