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最後

“再到後來,我和他之間除了沉默的崩潰,和累累的壓力就再也沒有什麽了。後來那群混混還說還不了錢,就去我們家裏找我們的父母,我們怎麽求都沒用,然後,我們兩個悄悄到市場裏買了一些農藥之類的,我們真的不打算活了,所以我死了,死在這個荒廢的公園裏,無人發現,屍體腐爛。可是我總覺得他會回來找我,後來這邊開始翻新的時候,我的靈魂已經存在這裏了,於是我悄悄的用了一些法子,沒有讓他們發現我的屍體,然後我就在這裏一直等著他,可惜,五年了,他沒回來過一次。”黑衣女人越說語氣裏越是失望了。

“那你們約定好一起死,他為什麽沒有死去?”莫白幽幽地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喝的時候我以為他也一起喝了。”黑衣女人自嘲一笑,然後開口道。不過隨即她又開口道:“其實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他現在還活著,反而很好。”

她說著,笑了笑,不過目光裏悲涼比釋然多。

“所以,你放下了?”莫白開口詢問道。

女人點了點頭,然後道:“聽到你說他已經娶妻生子的那個時候,我是恨了,不過後來見他那麽幸福,有妻子有兒子,生活美滿,突然間覺得我們兩個當初是幼稚了,不過,我想,如果我當初沒有死去,還是在活著,我們兩個應該也已經分手了,那種境況除了死應該就是分開了。分開以後,我應該會回家......。”

女人說到這裏後停住了話頭,她抬頭看了看黑夜裏的漫天大雪,然後目光停頓了一會,隨後,她低下頭來,掩麵痛哭了起來。

“我對不起......我的父母啊......,真的對不起他們啊......年少的一時意氣,不懂他們的關心,還一個勁的反叛他們,到後來,自作自受啊......。”她一邊痛哭一邊大聲的喊了起來。

聽起來,懊悔至極。

莫白一直很是奇怪,明明已經失去肉體的魂魄,為什麽還會流淚,直到現在才恍然明白一些,這些魂魄,生而為人,就為人世的牽絆而活,而痛哭流涕,死後隻要不去往下一世,也依舊保存生前的記憶和種種存活著的,隻不過這些眼淚不會被自然界接受罷了。

“那這五年,你沒有回去看過自己的父母親?”莫白等她痛哭了好一會兒,逐漸平複心情的時候才開口詢問了一句道。

女人搖了搖頭,然後回答道:“沒有。”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道:“我不敢,也愧疚,也害怕。因為不知道現在家裏變成什麽樣子了,我怕我承受不住。”

“你想回去看看嗎?”莫白開口道。

女人聽後,愣怔了一會,似乎在做考慮,不過隨即她搖了搖頭道:“不,我不能回去了。”

也早已回不去了,她死了,死得可憐,無人收屍,無人知道。就連遠在他鄉的父母都以為她是因為賭氣不回家,還在另一個城市好好的生活著。

莫白點了點頭,接著又道:“那你為什麽還要見見他?你想問清楚他為什麽活下來還是因為什麽?”

女人搖了搖頭道:“不重要了,那些真的不重要了。我就是想啊,當初我和他剛剛在一起的時候,我憧憬的是,我嫁給他,然後生兒育女,一起過有煙火氣的日子,誰知道命運不允許呢,如果他的父親沒有生病,我們現在應該也已經存了一些錢可以買個屬於自己的房子,也可以有個自己的孩子了。我想見他,是因為我自己放不下自己年輕時候的憧憬罷了。不過,就一天了,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天了,就讓我做個夢吧。”

莫白望著頭頂飄飄灑灑的大雪,不明白眼前的這個黑衣女人要做什麽夢,明天這個最後一天她又要怎麽過。

莫白想著想著,就躺在椅子上睡熟了,還好她穿的特別厚,起了一些金陣抵擋風雪,她還能在椅子上湊合的睡一晚。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莫白就醒了過來,而醒來的第一眼,莫白就看到了黑衣女人立在了她的麵前,一臉笑容的對著莫白開口道:“我們走吧。”

莫白點了點頭,揉了揉眼睛後,就跟著女人走到了那個男人現在居住的小區裏。

現在是五點半,看起來男人一家已經有人起來做早飯了,燈光被打開了,在這冬季的早上,很是溫馨。

然後莫白和她在樓下等了大概不到一個小時,男人就抱著他的兒子走了過來,黑衣女人立即迎了上去,一臉笑意的伸出手來摸了摸孩子的臉。

他們看不到,他們也感知不到女人的心情和動作,可是莫白卻突然心裏一酸。

隨後莫白和黑衣女人隨著男人將兒子送進了學校,又隨著男人的車子到了他上班的地方。

“是這裏啊?”女人一臉羨慕的抬頭看向了頭頂的高樓道:“我和他以前就想在這裏工作,現在看到他夢想實現了,真好。”

然後莫白和黑衣女人就在男人工作的公司對麵的咖啡館裏等待男人下班,時間過得似乎很慢,莫白一邊手握著咖啡,一邊看向窗外來來往往地行人,她不知道黑衣女人到底要做什麽,不過她既然答應了她,就願意給她這一天。

現在在普通人看來莫白是一個人在咖啡館坐了一個上午,看了一上午的人來人往大雪紛飛,可是,實際上是,莫白隨著這個女鬼,在這咖啡廳等了一個上午,看了一上午的人來人往大雪紛飛。

十點左右的時候,男人匆匆忙忙地身影出現在了公司的大門前,黑衣女人立即穿過玻璃飄了過去,而莫白卻隻能繞著咖啡館的大門跟上她的腳步。

接著,男人開車又返回了學校,然後在學校外麵等了半個多小時,接到了自己的兒子。

因為停車的地方距離學校還有一段路程,孩子看起來又剛剛放學很是激動的想玩雪,於是男人一手牽著孩子,一邊帶著他往前行進。

接著,黑衣女人又笑著走了過去,然後伸出了自己的手,以怪異的姿勢去握住了男人兒子的小手,接著她一臉溫柔的看向了身邊的男人。

莫白立在不遠處,看著這儼然是一家三口歸家的模樣,心裏微微抽疼了一下。

你這是何苦。

莫白想著,然後跟著黑衣女人和男人一起再次回到了男人居住的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