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悲苦

最後,女人的神情變成了欣喜,然後她立即狂奔著朝著一個身影跑了過去,一路上還穿過了不少行人的身體不自知。

不過,是沒人發現她的。

所以當黑衣女人站在男人麵前,興高采烈地的望著男人的時候,男人同樣也是發現不了她的。

但是雖然離得老遠,莫白也知道黑衣女人開口打了一聲招呼道:“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可是男人彎腰從身邊的車子裏抱出來一個男孩子,男孩很是依賴的偎著男人的胸膛,並且用著稚嫩的嗓音說了一句:“爸爸,今天老師誇獎我了。”

男人立即大笑一聲,和藹的回了一句道:“是嗎,我的兒子可真棒。”

黑衣女人臉上的笑瞬間就僵住了。

她看著男人的笑,依舊那麽溫柔熟悉,可是,卻早已經不屬於她了。

緊接著,從車子裏又出現了一個女人,女人麵容端莊,手裏拿著一條圍巾,神色著急的給男孩係上,係完圍巾後,女人有忍不住埋怨起男人道:“你這麽急著抱他幹什麽,外麵這麽冷,凍到了怎麽辦。”

男人隻是笑了笑,然後帶著女人和孩子一起走進了小區裏,接著,身影混入了人群中不見。

而黑衣女人的魂魄立在人來人往的身影裏,由著那些人穿過她的身體,顯得十分落寞。

莫白看著她雙肩顫抖,手指交握,神色清冷的立在原地,看起來那麽氣質美好,隻不過她已經是亡人,那些鮮活的人,與她陰陽兩隔。

哪怕她想去爭搶,都毫無理由和能力。

莫白走上前去,然後用微小的語氣沉聲道了一句:“我們走吧。”

黑衣女人閉了閉眸子,盡力的對著莫白扯起了一絲微笑道:“好。”

於是莫白就帶著黑衣女人離開,可是黑衣女人走著走著,卻又對著莫白道:“我能在這裏再待一天嗎?”

莫白看著女人的眼睛,那眼睛裏有一些釋然,於是莫白道:“當然可以。”

女人笑著道了一句“謝謝”後,又折身返回到了男人居住的小區。

莫白也·1跟了過去,她雖然沒有測試到這個黑衣女人有傷害活人的能力,但是莫白也不敢掉以輕心。

若是她起了怨氣,害了人,那就是莫白太過寬容的罪過了。

莫白,明明可以直接把她送走的。

莫白知道,女人的屍體在那條長椅之下。

可是女人並沒有做什麽,隻是站在那個男人居住的樓底下,靜靜地立著,嘴角含笑。

莫白看著那笑容驚訝了一下,她原本以為,女人會懷恨在心呢。

可是黑衣女人這一站就是站到了晚上,其間那男人還冒著大雪出來買了一次菜,黑衣女人隻不過是帶著笑容看著他匆匆忙忙上樓的身影。

直到夜裏九點半左右,男人居住的那個屋子滅了燈。

黑衣女人才緩緩地,目光不舍的低下了頭,隻不過她依舊沒有動。

莫白忍不住摸了摸咕嚕咕嚕叫的肚子,走上前去對著黑衣女人開口道:“走吧,明天再來,你是鬼,你不餓,我是快要餓死了呢。”

黑衣女人點了點頭,最後跟著莫白回到了公園裏。

而莫白的手裏正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麵在大快朵頤著。

女人麵容溫和的看著莫白吃麵的樣子,一時感慨道:“我都忘記吃熱騰騰的飯菜的滋味了,活著,真好。”

莫白一邊點頭,一邊迅速的吃麵喝湯,最後她將空紙碗扔到了垃圾桶裏麵,然後往椅子上一躺後·才道:“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舒服更幸福了,吃飽了,暖烘烘的,舒坦。”

女人看著莫白的樣子,笑意更深道:“你和你早上出現的樣子一點兒也不一樣。”

“我是藏屍者,有必要維持職業的樣子。”莫白笑著回答道。

“你有喜歡的人嗎?”黑衣女人對著莫白開口問了一句。

莫白遲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你愛他嗎?”黑衣女人接著問了一句道。

莫白有些猶疑道:“應該是他比較愛我。”

“哦,那你比我幸福,我比較愛他。”女人笑了笑,然後一臉憧憬的回憶道:“這個公園其實在六年多以前是個荒廢的公園,因為部分的拆遷,這邊居民大都搬遷了,所以這個公園也就荒廢了下來,不過對於那個時候剛剛開始工作的我和他來說,這裏有些還沒有完全拆掉的房子,租住比較便宜,離我們兩個工作的地方又都不遠,我們覺得這是個好地方。”

莫白靜靜地聽著黑衣女人的敘述,然後耐心的為自己撫掉了身上的雪花。

“那時候年輕,怎麽活,隻要兩個人在一起就行,工資不高,剛剛夠日常開銷,我們兩個的家境都屬於不太好那種,我們的工資至少有一半都得打回去給家裏人用,可是我們兩個卻很喜歡這個還沒有沒整修,被別人遺棄在這裏的這個公園,因為還有花木會開,還有長椅可坐,還有健身設施可以玩耍,關鍵是,沒有其他人打擾我們。”

女人說著,嘴角一直帶笑。

“我們在這裏居住了將近兩年多,我們兩個也一直相互照顧,開開心心,直到有一天他被家裏人喊回家,回來後就跟我說要分手,我就哭著問為什麽,他最後拗不過我,終於告訴了我,他父親得了大病,他不僅需要回去救治父親,還需要到處籌錢,他說他不能和我在一起了,讓我再找個好人家嫁了。”

女人說到這裏,嘴角的笑已經有些苦澀了。

“好像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從這裏開始了,我們為了他父親的病,背了很大的一筆債,兩個人之間因為日常生活的維持,爭吵也越來越多,最後,我的家庭裏的人來找我要帶走我,還動手打了他,他一直沒還手,然後一邊罵我讓我走,可是我沒走,我那時候愛的太深啊,我以為隻要兩個人在一起就什麽都能克服的。”

女人說著,嘴角卻帶著一些嘲弄。

“後來,我父母不願再見我,我還是依舊在陪著他,直到有一天有一批要債的混混逼上了門,我們才知道,我們借的其中的一筆錢出了問題,利滾利的東西,我們怎麽可能還得起,於是那些人三天兩頭的上門來鬧,打他,奚落我,你說人怎麽越努力越苦呢,那樣的日子,你說,誰能不崩潰呢?”

女人說到這裏,眼裏閃爍起了一些晶瑩的光芒,不過她依舊在笑,笑著看著莫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