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很大,也很高,足有半人多高。

棺材陰森森的,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氣息。

歐陽醉柳扶梅萼下得馬車,然後朗聲叫道:“李兄弟,開門!”

過了一會,大門“吱咯咯”打開一條縫,暮色裏,看不清從屋裏探出來的是什麽人,隻聽他問道:“朋友,你找誰?”

歐陽醉柳大聲道:“我找李照海!”

他剛說完,裏麵的人答了一句:“你找錯門了,這裏沒有李照海。”說完,大門“吱咯咯”的,又要關上。

歐陽醉柳身子未動,無形中蕩出一股內力,將那門頂住。

裏麵的人見門怎麽也關不上,大叫一聲:“有鬼!”撤身往裏跑去。

歐陽醉柳朗聲道:“薛公別怕,我不是鬼!”

往裏跑的人聞言果然停住,很快返身回來,又探出頭來道:“你是誰?”

歐陽醉柳道:“薛公,我是歐陽醉柳。”

那人不信道:“你是歐陽醉柳?”

歐陽醉柳道:“是啊,我已經三年零四個月沒來李家堡了。”

這時,一陣笑聲從裏屋深處飄出來,一人說道:“薛公,歐陽兄弟三年零四個月沒來,都還認得你,你卻一點也不記得,真是老眼昏花啦!”

笑聲來得很快,轉眼間已到了門口,接著兩扇門同時打開。

歐陽醉柳笑道:“李兄弟,你怎麽躲在屋裏不出來?”原來這個人就是李照海。

李照海也笑道:“這不是出來了嗎!”

然後又道:“薛公,快叫人將門口的大燈籠點上,讓客人在黑暗裏站著,真是太沒禮貌了。”

話剛落,就見兩條黑影飛快地掠上高高的圍牆,掛在門口的大燈籠很快亮了。

亮光裏,漆黑的棺材顯得更加陰森恐怖。

梅萼緊緊靠著歐陽醉柳,顯是驚怕之極。

歐陽醉柳忽然明白不點燈籠的原因了。

隻聽李照海哈哈笑道:“李家堡已經兩個月沒有來過客人了!薛公,去叫廚房準備一下,我要跟歐陽兄弟痛飲幾杯!”

薛公躬著背,但離去時卻如風飄一般,又快又輕。

歐陽醉柳並沒有進屋,他望著李照海那張略帶憂慮而疲倦的臉,說道:“李兄弟,我今天來,是有一件事要問你,你肯不肯回答?”

李照海的笑意漸漸隱去,憂慮之色更甚,忽地歎了口氣,道:“事到如今,我隻有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歐陽醉柳這才進來,李照海看了梅萼一眼,並沒說什麽。

大門重新關上,院子裏,剛才還是漆黑一片,這時已燈火燦爛,而且一重一重,一眼望去,就像一座龐大的迷宮一樣。

但歐陽醉柳看來,這裏的一切都沒變,三年前也是這個樣子,他們先是穿過很大的天井,然後走在長長的樹廊裏。

所謂樹廊,是兩排大樹並列生長,樹與樹之間則枝藤纏繞,雖有屋瓦遮蓋,但是密密麻麻,重重疊疊的枝藤綠葉,不僅陽光漏不下來,下雨天在樹廊裏,也不會被雨打濕。

樹廊的兩邊,有許多房子和其他建築。

樹廊盡頭,是一口池塘,池塘裏有一個八角亭,此時亭中掛著八盞燈,水映燈籠,遠遠看去,很美。

三人沿池塘邊的青石板往左行了幾十米,一道石橋,直通八角亭。

晚風起,歐陽醉柳聞到了一股酒香。從臨川城開始,歐陽醉柳近半個月沒有好好喝過一頓酒,此時聞到酒香,不僅歎道:“現在才知

道,沒酒喝的日子是多麽難熬。”

八角亭中已備好酒菜,盡管隻有五碟小菜,但酒卻擺著九大壺。

很快,九壺酒被他們兩人喝了八壺,他們喝了八壺酒,卻連筷子也沒有動過!李照海酒興未盡,還想喝,歐陽醉柳道:“李兄弟,我這次來,並不是隻為喝酒。”

李照海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過,歐陽兄弟,你的問題,我隻有在喝醉酒的情況下才能回答。”

歐陽醉柳想了想,道:“好吧,那我們就一醉方休。”

梅萼默默地坐在歐陽醉柳的身邊,看他們喝酒。

最後一壺酒轉眼被他們喝了,李照海叫道:“薛公,再來一壇酒!”

梅萼見亭中並無別人,正驚詫,隻聽見劃水的聲音,不一會,一隻小舟從亭下慢慢劃出來,劃船的老人正是剛才開門的薛公。

薛公將船劃到亭子東側十幾米處,然後用一根很長的竹竿伸進池塘裏。

竹竿收起來的時候,竹竿上多了一物。

梅萼見過有人用魚竿釣魚,卻不知薛公從水底撈起的是什麽。

薛公放好竹竿,將那東西在水裏洗了洗,然後再將船劃向亭子。

薛公站在船首,人幾與亭子欄杆一般高。

近了,梅萼才看清,薛公手裏捧著的,正是一隻酒壇。

隻見薛公雙足一點,身輕如燕,落在亭裏。

他熟練地打開酒壇的封口,頓時有酒香彌漫。

薛公一手抱酒壇,一手拿過酒壺,一壇酒,剛好裝滿酒壺,他輕輕一躍,帶著空酒壇又回到小船上,小船則慢慢劃到亭子的下麵去了。

梅萼直看得瞪大了雙眼。

歐陽醉柳和李照海繼續喝酒。他們喝酒的時候,從不談論別的事情。

後來,薛公又到水底撈了兩壇酒,他們才算喝過癮了。

李照海說話也不太清楚了:“歐……陽兄……弟,你千裏迢……迢來……找……找我……不會是想……問我磐……若九曲……真經的下……落吧……”

歐陽醉柳似乎也醉了,他笑道:“李……兄弟,你……可真行,知……道真……經卻瞞我……這麽多年……”

見他們胡言亂語,醉態百出,梅萼不知所措。

“姑娘,你幫忙攙扶歐陽大俠,讓他到房裏休息一下。”薛公不知何時又在亭中。

他說完,扶起李照海離了八角亭,梅萼則攙扶著歐陽醉柳,跟在薛公和李照海的身後。

不久,他們來到一座廂房裏。

廂房裏燈火輝煌,走廊上站著四個姑娘,見他們進來,連忙有兩個姑娘迎上來,一邊一個,架住了歐陽醉柳,李照海也被另兩個姑娘扶住。

就在梅萼離開歐陽醉柳的一瞬間,原來趴在她肩頭上的歐陽醉柳突然湊近她耳朵說了一句話:“待會不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驚慌。”

梅萼聞言一呆,卻聽薛公說道:“將歐陽大俠扶進西三廂房裏休息,堡主則回自己的臥室。”

四位姑娘答了聲“是。”扶二人各走進一個房間。

薛公對梅萼道:“姑娘,你隨我來。”

梅萼隨薛公到了另一個廂房。

這裏同樣燈火通明,同樣有四個姑娘站在走廊上,薛公對一個姑娘道:“阿菊,帶這位姐姐到五小姐的房裏休息。”

姑娘對梅萼一笑,說道:“姐姐請跟我來。”

梅萼跟她上樓,她打開一個房間,道:“姐姐,這是五小姐的睡房,今夜,姐

姐就在這裏就寢吧。”

門一打開,梅萼就聞到房裏飄出一股芳香。

梅萼道:“多謝姑娘帶路。”

她笑道:“我叫阿菊,姐姐若有需要,敲敲門我就會知道的。”

她似是擔心梅萼不安,又道:“我一直都在門外,姐姐放心。”

梅萼微微點頭,便即進去。身後,阿菊將門關上。

李照海有五個女兒,這是小女兒李曼殊的臥室。

這個臥室很精致,也很特別。

裏麵的飾物雖然不是很貴重,但每一樣東西都好像經過主人的精心挑選,臥室裏的東西擺放的位置以及各種顏色的搭配組合,都顯出臥室的主人與眾不同的眼光。

臥室並不大,東西不少,但沒有淩亂和擁擠的感覺。

梳妝台上,擺著一隻漂亮的胭脂盒。

梅萼走過去,拿起胭脂盒,想打開,又遲疑地放下。

這是女孩子最喜歡的東西,漂亮的胭脂盒,它的誘惑比任何東西都要大,她四處看看,終於又拿起了胭脂盒。

她坐在梳妝台前,發現鏡子裏的自己,臉色有些蒼白。

她用手輕輕觸摸細嫩潔白的臉頰,再用舌頭舔了舔雙唇,不由又露出微笑。

盡管她還不知道歐陽醉柳究竟喜歡她什麽,但她相信自己的臉蛋兒和身材,任何男人見了她都會被她迷醉。

她當然知道男人的心理,隻要男人真正的愛上一個女人,那麽,這個男人就會為女人做任何事情。

她已經跟歐陽醉柳在一起半年多了,她知道他已經喜歡上了她。

因為她,他變了很多。

他本來是一個喜新厭舊尋求刺激的男人,可是這半年來,他從未再碰過別的女人,她可以感覺出,他對她是全心全意的。

當然,她也總是經常給他新的感覺和刺激,包括他們**時各種方式……她驚歎他不知疲倦的精力,他的旺盛的鬥誌令她欲仙欲死,這是別的男人從未曾給過她的。

她曾毫不掩飾地對他說過心中真正的感受,那一刻,她發現歐陽醉柳的滿足是前所未有的。

“如果真的能一輩子跟他在一起,那該多好。”她常常這樣想。

她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她預感到有朝一日她要跟他徹底分開。

她一直不敢試探他對她愛得有多深,半年來,她從未叫他為自己做過任何事情,也不試圖讓他改變什麽,她擔心這樣做,會引起他的懷疑,從而暴露自己的身份。

普天之下,隻有兩個人知道她的身份,一個是自己,另一個是聖姑。

是聖姑的巧妙安排,使她與歐陽醉柳相遇。

聖姑這樣做的目的,是讓她控製歐陽醉柳並最終使他變成聖姑的人。

聖姑告訴他,她的美麗是天下最鋒利的武器,這種武器可以讓任何武功高強的男人折服。

聖姑還告訴她,她自己就是以這種武器征服了許多男人,並讓那些男人乖乖的聽從她的吩咐。

對聖姑的話,她開始並不相信,於是,她到了一所妓院裏,她的容顏果然讓那些暴躁的男人聽話不已,隻要她一句話,男人可以舔她的腳指頭。

她漸漸覺得,女人的美麗確實是天下最厲害的武器,對她來說,要殺那些喜歡她的男人,簡直是易如反掌。聖姑最後吩咐她,如果她不能令歐陽醉柳改變一切,就殺了他。

直到現在,梅萼仍沒有把握要歐陽醉柳為她改變一切,但是要殺他,她絕對有把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