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趙簡和何長老說話,歐陽醉柳接道:“是不是你們認為,李照海得到丐幫散發青竹令,號召天下英雄八月十五聲討他,所以他就殺了孫長老報複?”

何長老道:“這難道不可能?”

歐陽醉柳搖頭道:“我很了解李照海這個人,他就算真的要報複,也絕不會幹這種偷偷摸摸之事。”

趙簡道:“歐陽大俠,要是我現在相信你說的話,可結果並非如此呢!”

歐陽醉柳堅定道:“不可能。”

“好,那我就相信你!”趙簡對何長老道:“我們走!”

歐陽醉柳忽然叫住何長老,問道:“方舵主有沒有說在孫長老死後聽到什麽?”

何長老搖頭道:“方舵主說,他是第二天一早到孫長老的臥室,才發現孫長老已死,其間根本沒有聽到任何異常的聲音。”

歐陽醉柳失望地“噢”了一聲。

何長老推開石門,外麵星月滿天,竟比石洞裏清朗許多。

歐陽醉柳記得進石洞時隻是日暮時分,出來時已是後半夜,在洞裏呆了這麽長時間,經曆了這麽多事,也明白了許多不明白的事情,可是,他真正要找的答案卻沒有找到。

相反,他覺得要找到答案越來越難了。

線索越來越少,事態卻越來越嚴峻!

四人走出石洞,歐陽醉柳仰頭望天,見一顆流星拖著長尾墜入西北方向。

無聲無息,仿佛又濺起了滔天巨浪,歐陽醉柳的心情就是這樣,表麵平靜,內心卻心潮起伏!

他知道孫長老之死肯定是奪命魔簫所為,可是什麽時候才能揭開吹簫人的真麵目?

也許每個人都在心裏考慮問題,四個人默默地站著,好長時間不移動,也不說話。

最後還是梅萼先開口,她幽幽道:“歐陽大哥,不知我們的馬車還在不在?”

歐陽醉柳道:“那我們走走吧。”

四個人就在翠屏山莊裏慢慢走,直到黎明降臨。

這時,南邊的房舍裏傳來馬鳴聲。

四人過去一看,這裏原是一處馬廄,裏麵有十幾匹高頭大馬,四人大喜,遂挑選了三匹,趙簡一匹,何長老一匹,由於梅萼不會騎馬,就跟歐陽醉柳同乘一匹。

四人順昨天來時之路下山,不久便到了穀底的山路上。

遠遠的,梅萼就在馬上興奮道:“歐陽大哥,我們的馬車還在那裏!”

見到馬車和白馬安然無恙,歐陽醉柳倒是微微一怔,隨即向趙簡和何長老抱拳道:“趙幫主,何長老,後會有期!”趙簡、何長老策馬飛馳而去。

歐陽醉柳掉轉馬車,然後扶梅萼坐進車內,緩緩前行。

那匹被他遺棄的多餘的馬,在原地轉了兩圈,奔入森林中去了。

馬車行得甚慢。兩日後才到臨川城。

歐陽醉柳前來臨川,並非為了孫長老之死。

他是去豐城找豐城雙劍的。

秦居庸跟他說過,豐城雙劍在贛江的八境台等他。

他本不想找他們,與人決鬥,他根本沒有興趣。

豐城雙劍在江湖上的名聲可謂是如日中天,可歐陽醉柳從未見過他們。

他們的劍與李照海的芙蓉劍,衡山派的行風劍被譽為江湖三劍,他想去看看,豐城雙劍的速度究竟有多快,究竟能不能做到割斷脖子而不使腦袋掉下來。

他知道李照海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可豐城雙劍行嗎?

丐幫的孫長老是誰殺的?聖姑手下究竟有多少深不可測的高手?

臨川城很熱鬧,從橫貫東西的大街兩旁繁華街市可以看出,這是一座極具生

命力的城鎮。現在正是中午,空中飄著雲層,將日光遮住。

在臨川,丐幫設立了一個分舵,孫長老就是在臨川分舵被殺的。歐陽醉柳不想停下來,他清楚,丐幫的事別人是插不上手的,況且,丐幫有能力查出真凶。

馬車緩緩而行,拐過一個十字路口向西行了一會,忽然停下來了。

大街兩邊是兩座酒樓。但,歐陽醉柳停下馬車並不是想喝酒,而且聽到了一些人在議論著什麽。

他沒有聽清那些人議論的全部,隻聽清了一句話:“丐幫在臨川的分舵算完了。”

倆人從馬車下來。見到有客人,夥計自然是笑臉相迎。

梅萼的美麗把酒店裏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不約而同都盯著梅萼,好像他們這一生都沒見過這麽美麗的女人。

歐陽醉柳並不像別的男人那樣,隻要有人往自己心愛的女人身上多瞧幾眼,就會把那人的雙目給剜出來。

他沒有這樣做,而且滿不在乎的微微而笑。

他為有這麽多人欣賞梅萼而驕傲。

他掃了一眼酒店,見酒店裏起碼有三十五個客人。

而憑直覺,這些客人並沒什麽異樣。

在最裏麵的角落裏,還有一張空桌子,他們坐下,夥計便問道:“客官喝點什麽?”

直到現在,歐陽醉柳才仔細打量了一眼夥計,隻見他身穿藍衫藍褲,頭戴銀灰色的布帽,腳蹬白底黑幫布鞋,由於他的褲管又大又長,幾乎將整雙鞋都蓋住,因此他穿什麽襪子就看不見了。

當然,夥計的腰上還係著白色圍裙,肩上搭著一根白毛巾。

夥計被歐陽醉柳看得頭皮發毛。

也許他從未這樣子被客人看過,他交叉在胸前的手掌不由十指亂動,訥訥道:“客官,喝什麽酒?”

歐陽醉柳笑了,說道:“你們這裏有什麽好酒?”

夥計馬上答道:“我們這裏最好的酒是黃酒。”

歐陽醉柳道:“那就黃酒吧。”

夥計離去。

歐陽醉柳發現,夥計離去後,那些盯著梅萼的眼睛才收起來,開始自顧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菜。

可是奇怪的是,他們很少開口說話了。

歐陽醉柳的黃酒和下酒菜上來了。

夥計望著梅萼,問道:“請問夫人喝點什麽?”

梅萼嫣然一笑:“我是不喝酒的。”

夥計仿佛被梅萼的一笑鉤住了魂,說道:“不……喝酒,可以喝……甜酒釀。”

梅萼第一次聽到甜酒釀,笑道:“甜酒釀是什麽東西?”

夥計已然平靜,說道:“夫人嚐嚐就會知道的。”

夥計說著轉身,不一會便端了一個精致的小酒壺和一隻白色小杯,放在梅萼麵前。

歐陽醉柳向來貪杯,也希望梅萼能喝點酒,可是偏偏梅萼是滴酒不沾。

如今聽說有什麽甜酒釀,就替她倒了一杯。

隻見甜酒釀色澤紅豔,氣味香醇,笑道:“梅萼,小二一片好心,你就喝杯嚐嚐吧。”

梅萼也不推辭,櫻桃小口先是在杯中抿了一下,接著伸出舌頭在杯中攪了幾下,然後脖子稍仰,將杯中的甜酒釀吸盡。

她喝酒的樣子直讓歐陽醉柳看得美不勝收,見她一杯下肚,問道:“怎麽樣?”

梅萼又用舌頭舔了舔嘴唇,麵露喜色,說道:“小二說得沒錯,這甜酒釀真的可以喝。”

歐陽醉柳聞言也是大喜過望,忙對小二道:“夥計,快去再拿一壺甜酒釀來!”

小二走後,他拉住梅萼的手道:“梅萼,從今以後,我再也不用一個人喝酒了。”

梅萼雙頰粉黛細嫩,如今飛上一抹紅,更顯動人。

她抽回手,看了看周圍,意思是說,旁邊有這麽多人看著呢!歐陽醉柳開懷大笑。

夥計這時將另一壺甜酒釀送上來。

不知不覺已過了很久,店裏的客人陸陸續續離去,待歐陽醉柳想起自己到這裏來喝酒的目的時,店裏隻剩下八九個人了。

而且,這八九個人看樣子也喝得差不多,都有起身離去的意思。

歐陽醉柳心裏納悶:我明明聽到這裏有人在議論丐幫臨川分舵的事,為何我一進來便隻字不提呢?

這時,又有四個人離去。

店裏隻剩五個人了。

歐陽醉柳心裏很急,想問個究竟,又不知如何開口。

眼見那五個人也結了賬,歐陽醉柳忍不住走過去攔在他們前麵,抱拳道:“幾位兄弟,在下有一事相問,能否見告?”

其中一個麵善的年輕人道:“什麽事?”

歐陽醉柳道:“請問丐幫臨川分舵發生了什麽事?”

五個人麵麵相覷,皆一臉憂鬱,似不忍出口,年輕人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去問別人吧。”說罷,付了賬,匆匆離去。

歐陽醉柳怏怏地回來,梅萼喝了好幾杯甜酒釀,臉龐緋紅,嬌媚無限。梅萼道:“歐陽大哥,你說過不管丐幫的事的。”

歐陽醉柳歎了口氣,道:“有人竟然不把丐幫放在眼裏,恐怕……”

夥計在另一張桌子收拾碗筷,接道:“客官說得沒錯,有人敢拿丐幫開口,恐怕這世道要變了。”

歐陽醉柳忙道:“小二,丐幫到底出了什麽事,快說!”

“客官,你還是別打聽了,這事實在太慘了。”夥計說道。

歐陽醉柳急於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大聲道:“我讓你說你就說!”

夥計似沒想到歐陽醉柳這麽大脾氣,怔了怔,停下手中的活,轉身道:“客官真的想知道?”歐陽醉柳點頭。

夥計籲了口氣,歎道:“那是昨天晚上,有人將丐幫臨川分舵的方舵主一家及丐幫在臨川的弟子五十七人悉數殺盡。”

歐陽醉柳吸了一口冷氣,驚道:“有這種事?”

“我還會騙你!”夥計接著說道:“聽說殺手的武功高得不可想象,這五十七個人都被割了腦袋。

“這些腦袋用一根長索串起來,然後掛在臨川分舵內的那棵參天梧桐樹上……”

歐陽醉柳漸漸蹙緊了眉頭。

隻聽夥計還在往下說:“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五十七個人的軀體不翼而飛,連丐幫趙幫主也束手無策。”

歐陽醉柳問道:“你說丐幫幫主也在臨川?”

夥計道:“據說丐幫幫主趙簡不僅在臨川,而且當夜就住在臨川分舵內……

“若不是殺手的武功高得驚人,他又如何能瞞過趙幫主而無聲無息殺了這麽多人呢?

“唉,看來丐幫要麵臨劫難了,剛剛前天晚上死了一個什麽保管青竹令的孫長老,昨天臨川分舵又被人一窩端掉。

“丐幫殺死五十七人而他一點也不知覺,別說殺手的武功驚人,簡直是不可思議!

“而且,在江湖上稱雄了幾百年,如今卻落到這等地步,真是不可想象……”

歐陽醉柳越聽越心驚,他知道趙簡的武功在當今江湖上排行到十名之內,有人竟能在他的眼皮底下五十七具屍體不翼而飛,更是難以置信——

殺了人,將屍體搬走,又將腦袋串起來,再把五十七顆腦袋掛在梧桐樹上,這些事情都得在無聲無息中完成,隻要有任何聲響,都會驚動趙幫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