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鷹始終盯著司馬冰肌的妒女劍,妒女劍未動,朱鷹手中也多了一劍,他的動作之快,令秦居庸也驚歎不已。

他明明看到朱鷹的劍是從倒地的蒙麵人身上抽來,但朱鷹如何彎腰拔劍,他卻一點也看不清楚,仿佛是劍自動飛到朱鷹手裏去的。

司馬冰肌這一招“介妹妒兄”看似平刺對方胸膛,但是劍身顫動,仿佛是意在咽喉,又仿佛會突然間劍鋒下沉,挑對方的小腹……

朱鷹還未判斷出此招的真正意圖,隻見劍光一盛,妒女劍劍尖一揚,徑奔眉心而來!朱鷹大吃一驚,心念未動,劍已往上擋去。

哪料到妒女劍使到中途,突然一沉,朱鷹劍已上擋,眼看對方劍鋒從自己的咽喉處往下劃去——

“嗤”的一聲,朱鷹的白衫被劃開一尺多長的口子。

此事正值五月,江南的天氣雖暖不熱,朱鷹的長衫被劃破,露出裏麵一件紅色內衣。倘若妒女劍再深半寸,劃破的當不是長衫,而是朱鷹的胸膛了。

朱鷹隻覺一股寒意直入肌膚,急往右邊掠出。

司馬冰肌笑道:“原來朱門主喜歡穿紅色的內褲。”

朱鷹這才低頭,臉上頓時羞紅。但他已被對手一劍嚇破了膽,長劍護胸,不敢絲毫分心,更不敢出招進攻。

司馬冰肌道:“剛才一招介妹妒兄可是有來曆的,說的是介子推之妹妒忌其兄。

“於冬至後日積一薪,到次年寒食之日積薪自焚。以變寒食節紀念其兄長介子推禁火之俗。

“這雖是傳說,我聽後甚覺淒慘,便悟了一招介妹妒兄,你看如何?”

秦居庸在身後拍手笑道:“姨媽這一招介妹妒兄真是變化無方,精妙異常。”

司馬冰肌微微一笑道:“庸兒,其實剛才這招並無變化,我的劍一直都指著他的胸膛,他卻以為我要刺他的眉心,所以舉劍格擋。

“他真是愚蠢,若我要殺他,他就沒機會領教我的第二招妒女劍法了。”

朱鷹越聽越心驚:對手的劍法不僅見所未見,而且她還算準了自己會如何招架,看來此人的武功比自己高出許多……他雙目餘光遊離,打算奪路逃走……

司馬冰肌這時說道:“朱門主,請接妒女劍法第二招,東風吹玉樓!”

這妒女劍法的招式也怪異之極,司馬冰肌剛把“東風吹玉樓”五個字說完,朱鷹已無把握再接此招,欲掠出窗外逃走,可是腳步未動,已覺劍氣直透脊梁。

朱鷹抬頭,不知何時,司馬冰肌已然不見。

朱鷹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手如何到他身後他也不知道,要取他性命,真是易如反掌。一驚之下,隻得棄了逃走之念,往前飄出。

又是“嗤”的一聲,後背衣衫又被割開。

司馬冰肌道:“這第二招出自唐代胡曾的《邯鄲》詩,詩曰:“‘曉入邯鄲十裏春,東風吹下玉樓塵。青娥莫怪頻含笑,記得當年失步人’。

“朱門主,如果我沒猜錯,你剛才是想從身後的窗口逃走,對不對?”

朱鷹如遇鬼魅,顫聲道:“你……你是人……還是鬼?”

司馬冰肌笑道:“我是庸兒的姨媽,當然是人,不過,等一會你就會變成鬼了。”

秦居庸也笑道:“姨媽,不用再等了,讓他變成孤魂野鬼!”

朱鷹此時離秦居庸很近,他忽然想道:“這個女人武功實在太厲害,看來她很是喜歡這個外甥,我隻有製住他,以此脅迫,方可逃過此劫…

…”

朱鷹心念一動,長劍圈轉,疾點秦居庸胸下“天溪”穴。他離秦居庸雖近,但手不能及,因此以劍代指,氣透劍尖,欲奇襲得手。

但聽“哐當”一聲,一劍倏然而至,將朱鷹的長劍削為兩截,一截劍柄仍握手中,另半截掉在地上。道:“要傷我庸兒,可沒那麽容易。”

司馬冰肌明明還在兩丈開外的窗前,忽而又綽立秦居庸跟前,伸手之快,真是匪夷所思。

朱鷹長劍被削,已知今日難逃一死,頓時心如死灰。

但他並不等死,反手飄忽一劍,刺向司馬冰肌。他手裏拿的雖是斷劍,但威力也甚是駭人,寒光、劍氣,殺機三合為一,看似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司馬冰肌在秦居庸身上一推,秦居庸身體平平往旁邊移出四尺,她自己則反手一劍,口中說道:“妒女劍法第三招樊若冰獻策!”

朱鷹慘叫一聲,秦居庸望去,見朱鷹左臂已被妒女劍劃破,鮮血直流,刹那染紅了衣袖。

朱鷹斷劍揮舞,顧不得疼痛,一劍橫削。

隻聽司馬冰肌又叫道:“妒女劍法第四招‘蕭史吹笙’!”

朱鷹又是一聲慘叫,他的右臂也被劃傷,傷勢比左臂還重,鮮血直噴。

秦居庸見朱鷹痛叫,心中自是十分痛快,想道:“你要替李照海那個卑鄙小人殺我滅口,看姨媽如何收拾你。”於是站過一邊,欣賞這一場打鬥。

秦居庸越看越驚,隻見司馬冰肌身形飄忽如風,忽而在朱鷹麵前,忽而又彈開數丈,每出一招,朱鷹都躲不可躲,同時發出一聲慘叫。

慘叫聲中,司馬冰肌也嘴裏不停地喊道:

“妒女劍法第五招武後拜洛!”

“妒女劍法第六招文簫駕彩鸞!”

“妒女劍法第七招小喬初嫁!”

“妒女劍法第八招霞客斬枝!”

“妒女劍法第九招西施浣紗!”

“妒女劍法第十招嵇康彈琴!”

當司馬冰肌說道“妒女劍法第十五招夏亡妹喜,殷亡妲己”時,朱鷹已變成一個血人,他的雙嘴、雙腿、前胸、後背都被妒女劍劃破,如玉的臉上也劃了三道劍痕,但劍痕不深,顯然是司馬冰肌將分寸掌握得妙到毫巔,隻留三道鮮紅痕跡,卻不讓血流出。

盡管朱鷹所受的十幾處傷都不是致命的,但卻痛不欲生,最後隻得牙關咬緊,慘叫聲也發不出來!他仍未丟掉斷劍,招式也未見紊亂,隻是司馬冰肌的身手實在太快,他的劍根本沾不到她的衣裳。

秦居庸想道:“到這般地步,他的招式仍絲毫不亂,他的修為當真非同小可,倘若自己現在與他決鬥,也不一定能取勝。看來,今後我得苦練無諸刀法才行。”

再看姨媽,隻見她衣袂飄飄,妒女劍神出鬼沒,奇詭無比,尋思道:“三年前姨媽的劍法還不及我娘,怎麽三年不見,竟變得如此厲害?

“對了,以前從未聽姨媽說過什麽妒女劍法,難道是得什麽世外高人的指點。

“那這位世外高人,武功豈非更加無法想象?”

隻聽司馬冰肌喊道:“妒女劍法第十六招緣起緣滅!”

妒女劍閃過,“噗”的一聲,竟將朱鷹的左臂生生切了下來。朱鷹本來已痛叫無聲,可是斷臂之痛,仍使他拚盡全力,慘叫出聲。

聲音恐怖淒厲,猶如垂死的夜鷹。

朱鷹冷汗如雨,麵目猙獰可怖,秦居庸居然不敢再看第二眼,心道:“姨媽是想

將他折磨夠了再殺他,可也不用如此殘忍,一劍殺了他便可以了。”

朱鷹狂叫道:“魔鬼,有種的殺了我!我朱鷹……”

話未說完,便戛然中斷。

司馬冰肌淡淡道:“這是妒女劍法第十七招,也是最後一招姬別季朗。”

秦居庸抬頭,朱鷹正跌坐在他剛才坐過的藤椅裏,他的斷劍深**入自己的胸口。但見他雙目圓睜,像是死不瞑目。

秦居庸不由生出一股淒然愴涼之意。

司馬冰肌衣袖一揮,朱鷹的雙目便溘然閉上。而一揮衣袖之際,司馬冰肌的妒女劍已藏入袖中。

司馬冰肌笑著對秦居庸道:“庸兒,我這樣殺他,你是不是很高興?”

秦居庸本來與姨媽最合得來,可剛才見她殺人的殘忍手段,不知怎的卻生出一絲怯意,說道:“姨媽,朱鷹當然該死,他與李照海那個卑鄙小人合謀要殺我滅口,不過,姨媽何不一劍將他了結……”

司馬冰肌道:“庸兒還是以前那樣心地善良,像他這種人,一劍殺了他豈非便宜了他!”

秦居庸忽然道:“姨媽,你怎麽知道我在翠屏山莊?”

司馬冰肌歎了口氣,道:“我已經三年沒到福州,一個月前,我到於山去找表姐,哪料秦家……唉,秦家堡的人說你們兄弟五人到陝西馬嵬坡李家報仇,我一聽,便一路尋覓而來……”

秦居庸將遭遇不測之事簡單向姨媽說了,然後道:“姨媽,幸好你及時趕到,不然就見不到姨媽了。”

司馬冰肌恨恨道:“表姐,姐夫,四個外甥的仇我一定要報!”

風吹燭搖。

秦居庸忽叫道:“姨媽小心!”

司馬冰肌也聽到了身後勁風劈空,淩厲至極,回頭看,見一條人鏈,自窗外撲進,內力之強,招式之怪,生平未見。司馬冰肌一驚,不及細想,雙掌齊推——

“砰!”一聲悶響,司馬冰肌身形晃了晃,隻覺內息翻湧,她大驚失色,知來者不弱,妒女劍出袖,正要刺出,秦居庸喊道:“姨媽住手!”

那邊,人鏈落地,正是梅山五洞。

楊黑叫道:“秦公子,她是誰,武功如此厲害!”

司馬冰肌冷哼一聲,秦居庸道:“五位前輩,這是我姨媽司馬冰肌,剛才幸好姨媽救了我。”

楊黑又叫道:“秦公子,你怎麽不早說,你有這麽一位武功高強的姨媽,幸好五梅沉江沒傷了她。”

秦居庸對司馬冰肌道:“姨媽,他們是梅山派五位洞主,他們答應幫我報仇,然後……”

秦居庸還沒有說出後半句“要我做梅山的六洞主”,司馬冰肌已經說道:“梅山派的天荒神功果然名不虛傳。”

宋思樵道:“女俠也知道梅山派的天荒神功?”

司馬冰肌道:“天荒神功的最後一招叫天荒六合,對不對?”

楊黑馬上道:“對,對!女俠說得沒錯。”

司馬冰肌看了五洞一眼,說道:“據說天荒六合需要六人同時修煉,你們的六洞主呢?他怎麽沒來?”

胡則道:“六洞主死了,所以我們來找歐陽醉柳報仇,所以才要秦公子……”

楊黑打斷胡則的話,笑道:“既然女俠是秦公子的姨媽,我們就不需隱瞞了,歐陽醉柳害怕我們梅山派的天荒六合神功,所以殺了六洞主。

“我們於是到武夷山去找他報仇,到了武夷山才想到,五梅沉江或許不能置歐陽醉柳於死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