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居庸想到晦吟道長為了救自己而落到這番地步,不由暗恨自己沒有當機立斷,越籠而出,痛心道:“道長,對不起,我不該……”

晦吟搖頭道:“秦公子,別說這些,也別責怪自己,你這樣做是對的,萬一周圍還埋伏了箭手,你一出來,裏麵的人就死了。”

秦居庸回頭看了一下,李曼殊、宮雪花、梅山五洞依次從他剛才出來的地方走了出來,並沒發生意外,更是自悔。

隻聽晦吟說道:“秦公子,你一直不相信青城派有天地盤旋十三象這門武功,所以才不肯做青城派的弟子,對不對?”

秦居庸搖頭,但不知該如何說。

晦吟又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跟十二位弟子不久前練成了天地盤旋十三象的第一招‘翻江倒海’,正是這一招使我們無聲無息間殺了二十五個弓箭手的,你信了沒有?”秦居庸點頭。

梅山五洞圍過來,楊黑這時開口道:“臭……”

他本想說“臭道士”,可是想到剛才他不顧生死力拚百神宮兩大天魔,說了一個“臭”字,改口道:“晦吟道長,你不是說青城派連你也隻剩下十二個人了嗎?”

晦吟喘息道:“那是我騙秦公子的,因為青城派的弟子資質太差,所以我……”

楊黑道:“為什麽你不早說,要是你讓秦公子做青城派的未來掌門,我們一定會叫他入青城派的。”

晦吟搖頭道:“不用騙我了,你們也想秦公子將梅山派發揚光大,怎麽會把他讓給青城派呢。”

晦吟說著連咳幾聲,吐了一大口鮮血。

秦居庸已點了刀口周圍數處穴道,本來血漸漸停止流出,這幾下咳嗽,刀口的鮮血又湧流而出。

短刀已直沒腹平,要想拔出也是不易,所幸短刀沒毒,滴出的血鮮紅。

晦吟自知即將咽氣,顫抖著從懷裏掏出一麵閃著光芒的金牌,說道:“秦公子,這是青城派掌門的金牌,它已經傳了幾百年,我把它……傳給你,你肯接受嗎……”

秦居庸忙道:“道長,這即是青城派掌門之物,我豈能接受。”

晦吟早就料到秦居庸不肯接受,說道:“那麽……秦公子,我有一事相托,你……你願意幫我嗎?”

秦居庸急道:“願意,道長請說。”

晦吟更顯虛弱,說話更輕:“秦公子,我有……兩位師弟……還在青城派的密室裏……他們守護著十三塊刻有武功秘笈的……石碑,你務必……找到他們,將……金牌交給他們,讓他們……為青城派尋找……繼承人,將祖師的……武功發揚光大,讓……”

他顯然很吃力,歇了一會,才接下去道:“青城派曾跟少林……齊名,一定要讓……天下人知道青城派絕非……浪得虛名,那……天地……盤旋十三象絕學博大……精深,告訴兩位師弟,切不可……將此武功外泄……”

秦居庸一邊聽,一邊點頭。

晦吟眼裏忽然放出一絲光芒,說道:“快,快接過金牌。”

秦居庸依然愣著,並不伸手,而是問道:“道長,青城山的密室在什麽地方?”

晦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掙脫秦居庸自己盤膝而坐,說道:“這是青城派最重大的秘密,絕不能讓外人知道,來,讓我小聲告訴你。”

秦居庸把耳朵湊過去。晦吟在他耳邊悄聲低語了幾句,秦居庸並沒聽清,晦吟說道:“秦

公子,這個秘密隻有你一人知道,你一定要找到他們。”

秦居庸茫然不解,正欲發問,隻覺手中已多了沉沉一物。

低頭看,晦吟已將金牌放入他手中。

秦居庸吃了一驚,再看晦吟,已然斷氣。

他一陣悲痛,畢竟道長是因他而死。

宮雪花說道:“庸兒,道長已死,你既然答應了他,暫時將金牌收起來吧。”

聽到宮雪花叫自己“庸兒”,秦居庸先是一怔,馬上想起剛才在鐵籠中已向曼殊表明了心跡,而且發了誓言娶曼殊為妻,既是娶了曼殊,宮雪花叫他“庸兒”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剛才實在是由於眼見沒有活下去的希望,這才急著在死前將心裏話和盤托出,不然,以秦居庸的性格,就算他喜歡李曼殊,也不會坦言的。

可是在宮雪花眼裏,秦居庸自己能夠逃脫一死,卻甘願為曼殊而死,這份真情,令她歡喜不已。

當初她要秦居庸答應娶曼殊,一是正如曼殊所說的她覺得愧對秦家,有以此贖罪的意思,二是她也想試探秦居庸究竟對曼殊有無真情。她叫秦居庸“庸兒”,實際上已將他們剛才的情急之舉看成事實了。

秦居庸和李曼殊都不覺臉上一紅,四目相對,又即避開。

“沈飛,你終於醒了。”白玉蟾在遠處說道。

秦居庸緩緩起身,將晦吟交給他的那麵金牌放入懷中,一步步走進沈飛和白玉蟾,冷冷道:“沈飛,你還認得我嗎?”

沈飛這時剛剛睜眼,說道:“認得。”

秦居庸的眼中射出殺氣,聲音如刀:“那麽,你想怎麽死?”

白玉蟾忽然怒視著秦居庸,叫道:“滾!你們快滾!”

沈飛道:“玉蟾,該來的終究會來,今天就讓我向他解釋清楚。”

他說著,在白玉蟾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白玉蟾道:“沈飛,你沒有找到凶手,如何解釋?”

秦居庸見他站起,雙臂一伸,梅山五洞、李曼殊和宮雪花一齊退了幾步。

秦居庸道:“沈飛,殺人償命,沒有什麽好解釋的。”

沈飛淒淒一笑,道:“秦公子,你二哥不是我殺的。”

秦居庸沒有回答。

他覺得他不需要再說什麽。

他隻想殺了他,替二哥報仇。

隻是,在殺他之前,秦居庸想知道一個問題:

是誰叫他殺人的?其實,這個問題白玉蟾一開始就告訴過他,但他隱隱覺得沈飛的回答也許會不一樣。

於是他問道:“是誰叫你殺我二哥的?”

沈飛也沒有回答,依舊說道:“殺秦化宇的人不是我,而是樓玉樹。”

秦居庸微微一怔,當日的情景閃電般在他腦中出現,他很快明白這是沈飛在嫁禍於人,因為樓玉樹已經死了。

他忽然覺得沈飛是一個卑鄙小人,這很快又讓他想起那個嫁禍李照海的奪命魔簫。

沈飛是百神宮的殺手,他跟奪命魔簫一樣卑鄙,一個嫁禍於人,不同的是,樓玉樹死了,而李照海還沒死。

死無對證,沈飛還是一個聰明的人。

不過,秦居庸已不想聽他再說什麽,他相信,沈飛絕對受不了他的第二掌。

沈飛接著道:“我答應過歐陽醉柳,要找殺死秦化宇的人。”

聽到“歐陽醉柳”

四個字,秦居庸一愣,然後說道:“歐陽伯伯沒有殺了你?”

沈飛道:“是的,他不僅沒有殺我,而且還成全了我跟白玉蟾。”

他看了看白玉蟾,又注視著秦居庸,道:“玉蟾一定說過我不想跟你見麵的理由,因為你一直把我當仇人,而我又沒有找到真正殺死秦化宇的人。”

頓了頓,又道:“現在我才知道樓玉樹也是百神宮的天魔,而且,正是他搶在我之前殺了秦化宇。”

秦居庸冷冷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沈飛歎道:“信不信由你?”

秦居庸道:“我會殺了你。”

沈飛道:“我知道。”

秦居庸又一怔,道:“知道要死還回來?”

沈飛笑道:“反正是死,死在這裏也一樣。”

秦居庸聽他似乎話中有話,冷然道:“沈飛,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麽!”

沈飛麵無表情,似乎考慮了很久,才道:“好,我就把知道的告訴你。”

剛剛說到這裏,空中忽然飄過一縷簫音。

簫音淒厲而恐怖,仿佛很遠,又仿佛就在近旁,所有人為之一呆——

奪命魔簫!

就在眾人一呆之際,兩道閃電徑奔沈飛和白玉蟾,閃電肯定是暗器。

秦居庸離他們很近,可是暗器的速度實在太快,秦居庸還沒有反應過來,“撲撲”兩聲輕響,暗器一閃而逝,已經沒入了沈飛和白玉蟾的咽喉。

秦居庸看到不遠處一棵樹動了動,有個黑影在樹巔朝這邊張望。

秦居庸飛掠追去,黑影已消失在他前方,他好像聽到了黑影的冷笑。

秦居庸飛身趕回,白玉蟾和沈飛已在血泊中,咽喉,都有一個滲血的窟窿。

沈飛還有最後一口氣,他說:“告訴歐陽醉柳,小心八月十四。”

說完這句話,沈飛才死。

恐怖簫聲已杳,天地間一片寂靜。

良久,宮雪花說道:“也許秦化宇真的不是沈飛殺的。”

馬南安喃喃道:“他說小心八月十四,不知是什麽意思。”

“八月十四……八月十四……”秦居庸一連叨念了數遍,忽然道:“江湖傳言,天下英雄欲在八月十五與李照海決一雌雄,難道……”

李曼殊接道:“嫁禍爹爹的人要在八月十四動手,他們要先下手為強,以圖死無對證。”

梅山五洞也附和道:“李姑娘說得對,沈飛講的肯定是這個意思,讓天下英雄莫上當。”

“可是,”秦居庸皺眉道:“如今已是八月初八,再過七天便是八月十五,七天之中如何能找到歐陽伯伯?”

宮雪花道:“此去馬嵬坡,尚有四五天的行程,咱們務必在八月十四之前趕到馬嵬坡,然後在通往李家堡的必經之路上等候,若能等到歐陽醉柳那是最好。”

秦居庸不知道是否還有什麽陰謀,遲疑了一會,道:“看來隻有如此了。”

眾人不敢再呆在這裏,很快出了紅羅幫總壇。

次日清晨,一行八人來到江邊渡口,竹竿燈籠俱已不在。

那聾啞夫婦的小船更是沒有蹤影了,大家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見渡口下遊四五十米處的石壁間,有一舟楫,眾人大喜,小心翼翼的過去,秦居庸第一個飄上船,然後運起內功,將船槳鐵釘一般吸住岩石,其他人一一上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