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青城派掌門,他自己沒有機會練成絕世神功,卻想看看祖宗留下來的武學究竟是何等的威力。

對秦居庸,他內心有一種說不清的愛惜,也許他喜歡秦居庸那種信守諾言而又不屈不撓的性格,同時對秦居庸的身世也頗為同情,有時他會莫名其妙地想,秦居庸多一種武功就會多一份力量,他希望秦居庸能成為令人敬仰的大英雄。

他知道秦居庸一行肯定是前往馬嵬坡李家,因此在前一天就過了江,在對麵的小鎮等他們的到來。

這天晦吟派了二名弟子在岸邊觀察對麵的動靜,不知為什麽,原本每天都有的往返江麵的木船今天卻不見了,弟子遠遠的瞧見了秦居庸他們無法過江,心急如焚,又毫無辦法,後來從上遊飄下的小船卻將秦居庸一行八人載走了。

弟子便將一切報告師父晦吟,晦吟一想不妙,便率弟子沿江而上,半夜時到了險要之處的渡口,遠遠的泊了船,摸進了紅羅幫總壇,卻見秦居庸被關在鐵籠中,他們暗伏不動,直到樓玉樹下令射殺秦居庸時,一招“翻江倒海”擊斃所有弓箭手……

晦吟雖然已恢複了本身功力,但弟子們已悉數被樓玉樹所殺。

剛才,他各接了沈飛和樓玉樹一招,他自信可以打敗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可是他們倆人聯手,自己能否取勝卻沒把握,所以,當樓玉樹要他答應輸了之後將天地盤旋十三象的武功交給他時,晦吟猶豫不決,他想:“要是天地盤旋十三象的武功讓他學會,那江湖上豈有寧日……”

樓玉樹見晦吟久久不答,冷笑道:“要是你不敢答應,我們也不難為你,滾吧!”

“滾吧”兩個字立時激起晦吟的蔑視之心,他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我若真的輸於他們,輸贏之數乃是生死之分,就算重傷不死,我也當咬舌自盡,我一死,那麽,誰也找不到那些刻有絕世奇功的石碑。

“他們用這種卑鄙手段鎖住秦居庸,我能贏則贏,不能贏則死,再說,他殺了青城派十二弟子,就是死在這裏也要報了此仇,如何能就此離去!”

想畢,輕喝一聲:“好,就依你的辦!”

右手拂塵一翻,一招“紅日初升”,朝樓玉樹當胸擊去!

這拂塵乃是上等的白駒尾鬃做成,千絲萬縷,柔軟無比,可是晦吟內力一透,這柔軟的尾鬃有如被一股強勁的力量吸附一起,形同銀槍,又如鐵筆,當胸一劃,聲勢極是駭人!

樓玉樹早有防範,他心裏清楚得很,自己殺了青城派十二位高手,晦吟定然對他恨之入骨,最厲害的招式肯定留給他的。

樓玉樹見拂塵雖小,但氣勢駭人,直有開碑斷石之勁,他不敢用長刀去擋,而是順勢一撥,身子借力一彈,倒躍飄開。

他這一下閃避,也是聰明之舉,因為他不是跟晦吟單打獨鬥,旁邊還有一個沈飛,他一退,沈飛也該出手了。

情形也正如他想的一樣,晦吟攻向樓玉樹的同時,沈飛騰空撲下,短刀刺他後頸。

俗話說:一寸長一份強,一寸短十分險。沈飛的刀雖短,但他出擊時掌握的方位和速度,正好是晦吟最難守和不易招架的地方,而且,由於他的刀極短,可以隨時變招。

晦吟左臂後轉,仿佛腦後長眼,長劍倏的暴伸了尺餘,劍尖對準了沈飛的“少府穴”。

這“少府穴”在小指本節後骨縫陷正中,屬手少陰心經,乃是心脈上的重要穴道,若被刺中此穴,那沈飛的整條手臂就會麻木。

沈飛未料到晦吟已練就了閉目認穴之術,不由吃了一驚,身在空中,無處借力,隻得一翻腕,斜刺晦吟左肩。

晦吟劍在右手,他偏刺左肩。

若是晦吟劍在身前,舉劍一格,便可將沈飛的這一招化解,可是他的手臂已翻轉到身後,已無法再向上舉,於是左腿一弓,身形疾進,饒是這樣,還是嗤的一聲,沈飛的短刀從他肩頭劃過,將他的衣服劃出一道三寸長的口子,幸好未傷肌膚。

晦吟微微吃驚,身形疾進時,右手拂塵一變,“紅日初升”已成“霞光萬丈”,剛才還粘為一束的馬鬃驟然張開,有如無數道霞光,兜頭罩下!

這“紅日初升”“霞光萬丈”乃是晦吟道長雲帚功夫的殺手絕招,佛塵一合一張,已將樓玉樹上身所有穴道盡皆封住,無論他往何處移動,總有穴道被刺。

樓玉樹識得厲害,凝立不動,長刀舞動,在拂塵近身之前將刀舞作鐵桶一般。

若是單打獨鬥,晦吟此時出其不意攻他下盤,樓玉樹是必敗無疑。

可惜現在不是單打獨鬥,晦吟不僅來不及出劍,還得將拂塵硬生生收回。

因為,沈飛的短刀化作一點寒芒,直奔他右臂的“三裏穴”。

手陽明大腸經“三裏穴”在臂彎外側“上廉穴”上一寸,“曲池穴”下二寸處,乃是血氣交匯的大穴,若被刺中,手足皆不能動。

晦吟的雲帚功夫已有幾十年的功力,非同小可,雖然中途收回,但還有一縷銀絲擊中了樓玉樹左肩。

樓玉樹沒想到晦吟的功力大出他的意料,手臂一麻,幸好並未點中穴道,片刻之間已無大礙,揮刀護胸,心裏想道:“這老道的功夫果然厲害,不知使的是不是他說的天地盤旋十三象?”

沈飛一招“橫斷巫山”解了樓玉樹之困,短刀一沉,又擊晦吟腰肋。

此時晦吟長劍圈轉,已然攻到。

沈飛的短刀在長劍麵前可難撿便宜,待要撤身,隻覺陰風刺耳,晦吟接連之間變了三招,最後一招已是“霧鎖關山”,劍鋒平平,截斷了他的退路。

同時,右手雲帚一招“龍騰虎嘯”,銀絲似開似合,攻他前胸。

一前一後,沈飛已陷絕境。

他的短刀可以化解對手一招,卻不能將兩招同時化解,電光石火之際,沈飛身形不變,氣運腳底,一鶴衝天。晦吟仿佛料到有此變化,劍鋒一偏,劍尖竟如鬼影般貼著沈飛的腳底。

沈飛雖能一鶴衝天,但勁力總有用完的一瞬,倘若身子下墜,豈非正中晦吟的長劍?晦吟暗自高興,忽聽金刀劈風,霍霍生響,不用轉頭,已知乃是樓玉樹的長刀劈到。

樓玉樹力大勢猛,且手法之快,也是一流。

晦吟雙腳不動,腰身向前縮了尺許,長刀恰好從他腰後掠過。

可晦吟在閃避長刀的一瞬,劍招稍一遲滯。

這一滯,沈飛已躍開落地。樓玉樹長刀不停,口中一聲呼喝,不等刀勢使老,手腕勁力陡增,長刀斜劈之勢陡然間變為直刺,竟向晦吟腰間戳過去。

樓玉樹的長刀在半途急驟轉向,也是大出晦吟意料,劍一挺,“叮

”的一響,刀劍相交,兩人各退了一步。

晦吟以一敵二,轉眼間鬥了二十餘招,竟也未能占得上風。

白玉蟾的武功雖不及樓玉樹和沈飛,但她若加入進去,晦吟定要落敗。

但她見晦吟也隻跟師兄和沈飛打個平手,便在一旁觀戰。

其實晦吟在心裏暗暗叫苦,他左右兩手各使兵器,目前還能跟對手打平,可是時間一久,內力不濟,最終也要落敗。

沈飛和樓玉樹顯然也明白了這個道理,隻要能堅持下去,那勝利一定是他們的。

他們初時以二敵一,由於從未配合過,雖然關鍵時候出招攻敵必救,可是,大多仍是各自為戰,鬥得幾十招之後,他們出招已然心中有數,短刀取刀之險,長刀取刀之強,再過二十餘招,漸漸的已將晦吟的劍招和雲帚功克製住了。

樓玉樹暗暗心喜,已在想象自己得到青城派的絕世武功後,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情形,他手上一緊,“唰唰唰”連劈五刀,這五刀分向五個方向砍出,逼得晦吟必須以劍跟拂塵一起接招,方能化解,同時一瞥沈飛,讓他出手點晦吟穴道。

然而,晦吟已看出樓玉樹的用意,他心中冷笑,情願死也不能讓對手點住穴道,因為,要是他連自盡的機會也沒有,他們就會以種種慘忍的手法迫他說出武功的下落,青城派的鎮山武功豈能落在他們手裏?

如此一想,晦吟長劍一挺,並不去擋刀勢,而是不顧自己性命,劍風淒厲,橫腰削去!這是兩敗俱傷的招式。

樓玉樹沒想到晦吟竟會以死相拚,大吃一驚,第五刀沒有砍出,而是橫刀當胸,“當”的一響,奮力將劍蕩開。

幾乎同時,沈飛的短刀已經出手。

而此刻,晦吟若是以拂塵迎擊短刀,那麽,他或許還能全身避開。

可他居然不理短刀,右手拂塵凝成鐵筆,使了一招“流星追月”,鐵筆挾風,從上至下,當胸劃向樓玉樹。

樓玉樹蕩開長劍,想變招已然不及。

沈飛的短刀,離晦吟的腹部已不到一尺。

倘若晦吟現在自救,還來得及。

可是,晦吟心意已決,他決意要殺了樓玉樹。

這當兒,猛聽一人叫道:“不要!”

隨即一條人影自鐵籠射出——

射出的無疑是秦居庸,他一直提防樓玉樹在黑暗中埋伏的高手,要竭力保護李曼殊及大家的安全,此時見晦吟情勢緊急,不再猶豫,飛身射出,同時使出一招天荒神功——五梅沉江,渾厚無比的掌力擊向沈飛,以期沈飛變招迎敵。

可惜還是晚了。

隻聽得“撲撲”兩聲,晦吟的拂塵剖開了樓玉樹的胸膛,沈飛的短刀也深深紮進晦吟的腹部!

沈飛短刀剛剛出手,就被一股掌力震飛,人未落地,已在空中連吐兩口鮮血!

“道長!”秦居庸大叫著扶住晦吟。

沈飛這一刀,已中要害,晦吟氣息粗重,拂塵與長劍已掉在地上,額頭黃豆一般的冷汗滾落。

那邊,白玉蟾也驚叫一聲,扶住了沈飛。

沈飛雖然被秦居庸一掌擊中,暫時昏迷,卻無性命之憂。

晦吟此時神誌尚清,見秦居庸出得鐵籠,露出微笑,喃喃道:“秦公子,你能出鐵籠,我就放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