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人經》的本源?”

玉宸看著衛元君和葛真君,不知道是說二者誌向高遠好,還是說二者好高騖遠好。

這《度人經》在傳說之中,乃是天界仙神洞玄教主所授,全稱《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號群經之首、萬法之宗、一切法界之源頭。

但很有趣的是,真正學習這《度人經》的,反倒是那些凡人為主。

玉宸算是少有研究過《度人經》的修士,對於其概念有著自己的理解。

在玉宸看來,《度人經》的本質,是尊崇元始天尊,根據陰陽、三才、五行之理論,說明宇宙生成、人物繁育及其順德濟功之道。

除此之外,內裏又記錄了消災、辟邪、製鬼、鎮魔、保形、養神、長生成真之方,以盡祈禳濟度之用,教導人得道升仙。

描述以上內容的過程中,《度人經》又涉及到三界、五帝、三十二天帝、地府酆都等神鬼係統。嚴格意義上來講,這《度人經》的經文,是針對仙道體係宇宙觀的一次整合,同諸多仙道法門有著密切聯係。

例如玉宸過去創造的魔王法,還是後來得到的《紀元五劫經》,在《度人經》中,都能在其中找到對應的痕跡。

由此可見,這《度人經》涉及到的法理有多麽廣博。

而這也是玉宸糾結的地方,為什麽衛元君和葛真君會認為自己能夠凝聚此等經文的本源?

見二者不願意開口,玉宸又問了一句:“兩位道友想要凝聚的應該不是完整的本源吧!你們是打算建立《度人經》的三界體係?還是打算凝聚《度人經》的三十二天?再或者是打算將那幾位擁有異界氣息的老修士,視作魔王,構建屬於《度人經》的仙魔體係?”

“都有!”衛元君非常平淡說出讓玉宸驚訝的話語。

邊上的葛真君笑道:“聽玉宸道友你這話語的意思,似乎對《度人經》也有所研究?”

“還好!”玉宸同樣笑著回應,但話剛說完,身後浮現出一縷清氣,化作一尊披頭散發,眉心有一點紅痕,著紫氣八卦仙衣,持青色古劍的青年虛影。

“這是!”無論是葛真君還是衛元君都是臉色微變,二人自然能夠看出玉宸這法門同《度人經》的關係。

“此等法門,倒也玄奇,不知是何來曆?”

“這法門同樣和《度人經》有一定關係,是我根據佛門明王之說和金身之法,演化出來的神仙道法門,其中涉及到一定人心願力,七情六欲,可以稱之為魔王法。”

說到這裏,玉宸不由感慨,這個世界神道的優勢。

對於後天神道而言,他們需要麵對的最大問題,其實是香火有毒。

當然,後天神道所謂的香火,本質是太上道祖賦予後天人道眾生的一點靈性衍生物,本身並沒有任何“毒性”。

而那些受到影響,被扭曲自我,化作信仰奴仆的神靈,也不是單純受到龐大願力的影響,更多是因為那些願力引動太上道祖留在靈性之中的些許力量。

而這個世界,有著九品位格體係,人心願力早就在日常之中被分化,加上這些位格寄托於體係之中。

這極大的便利了此方天地諸多修行之人,他們不需要為了分化伴隨眾生香火,匯聚而來駁雜情緒,花費大量的時間去建立道場、神域,留下道經、神話,構建法身、化身。

同樣,這讓此方天地諸修士,很少特地的思考這類針對香火願力分化的法門。像玉宸當初在扶桑,同月讀爭鬥時,月讀躲避怨恨氣息影響自己的方法,在這方天地已經稱得上是不錯的法門。

再例如現在,衛元君和葛真君也隻是想著將那些擁有異世界氣息的修士化作《度人經》體係當中的魔王,而沒有想著自己化身轉化為魔王。

但二者終究是擁有三品仙神位格的修士,見到魔王法相,聽到玉宸簡單解釋之後,也是第一時間便明白了這法門的厲害之處和些許精要。

其中衛元君更是忍不住開口詢問:“此法倒是頗為玄妙,不知可否救度那些小家夥。”

玉宸聞言,用略帶猶豫的語氣道:“可以自然是可以,隻是貧道插手兩位道友門人之事,真的好嗎?”

衛元君抿嘴輕笑出聲:“我說過,隻要玉宸道友你若是願意加入我上清一脈,我在祖師殿中的位置,讓你半席。想來,真君也是這個意思吧!”

“元君所言甚是。”葛真君點了點頭,用非常嚴肅的態度對著玉宸躬身。

“若是玉宸道友有辦法,還請道友不吝賜教。”

邊上的衛元君見狀,也是對著玉宸微微躬身施禮。

冥冥之中,上清靈寶一脈的氣數匯聚到玉宸的身邊,玉宸瞄了一眼,已經接近上一次朝廷冊封的輔國大真人氣數。

不同的是,這一次匯聚而來的氣數,除去還帶著仙道的痕跡外,屬於上清靈寶一脈的氣息,顯然經過處理,哪怕玉宸接受,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當然,無論是衛元君還是葛真君,願意拿出這一股氣數,都是為了給玉宸插手的一個理由,而當玉宸同上清靈寶一脈接觸多了,那些被處理過的氣息便有可能恢複,拉近玉宸和宗門的關係。

對於二者的小心思,玉宸倒也不介意,吸納這些氣數之後,玉宸的三品獨一型仙神位格·靈寶天王·玉宸上真更進一步,距離徹底成型,也隻有最後一絲絲的虛幻而已。

連帶著,玉宸擁有的二品獨一型仙神位格·上清靈寶天王·赤明革天上真·高聖玉宸妙有帝君,也是得以前進一小步。

玉宸將月夜見尊和玉宸上真之力,匯聚於妙有帝君身上,伸手向著虛空一抓,手中浮現出一柄漆黑的劍器,其上道韻長存,靈機湧動,有著恒古和寧靜的氣息,宛如黑夜中截取下來的精粹打造而成。

輕輕一晃,四周立刻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光輝,卻是玉宸將此方天地夢境之海拉了出來,“海水”翻滾,所過之處無不有萬彩迷離光華轉動,朦朧和虛幻之感充斥虛空,不斷向著四周湧去。

上清靈寶道場之中諸位四品靈格修士,先是心神一倦,而後眼前浮現出一層層琉璃夢幻,緊接著便是在恍恍惚惚間,看到百千萬億種色彩光輝在眼前折射,看的他們眼花繚亂。

“不好!”

在場諸多修士都是積年老修行,哪怕這些年來受到外力影響,越發膽小怕事,道心日益消退。但他們畢竟是當初第一批衝上前線的人,該有的經驗,還是有的。

一個個在察覺到不對的時候,便立刻動手施法,試圖脫離夢境。

可就他們的那點道行,千瘡百孔的道心,如何勘破玉宸布置的幻象,一個個衝出幻境之後,都是看到他們心中記憶深刻的一幕。

“這是……”頭發花白的老道士,身上道袍浮現出道道華彩,護持自身,小心翼翼的觀察周圍,但在他看到幻境消退之後的場景時,忍不住後退了兩步,麵上還露出不知道是露出慚愧,還是畏懼的表情,嘴裏喃喃著。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早就該死了才對,為什麽還會出現。這不可能……”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極端的情緒下,老年修士怒吼的看著眼前的少年,那少年麵容和老者有些類似,身上卻穿了一件非常樸素的道袍。

少年的嘴角帶著一絲絲陽光的笑容,讓見到的人,直接忽略了他和老者的相似,隻可能將二者視作是兩個沒有關係的個體。

少年靜靜的看著老者,看著他一點點冷靜下來,緩緩開口:“我就是你啊!你都沒有死,我又怎麽會死?”

“這不可能!”老者似乎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整個人炸起來,看著少年,再次發出咆哮式的怒吼。

少年抿了抿嘴,嚴肅的表情倒是讓他同老者的變得有些相像起來。

“你又何苦否定我?”少年歎息一聲,身形一點點模糊,老者卻露出怒色,他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平白無故消失了一部分。

但還沒等他有所表示,耳邊又是傳來了一陣聲響。

“師父、師兄,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老道人轉頭看去,隻見到一個穿著道童服飾,粉雕玉琢的女孩站在邊上,怯生生的看著自己的另一邊。

‘這個人,是被我打發到地方去的老七?’老道人一邊回憶這個人的身份,一邊打算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另一邊。但他還沒有轉頭,就聽到一個讓他非常熟悉,每天都可以聽到的聲音響起。

“等到天下太平了,我和你師兄就能回來。”

老道人轉頭看起,就見到自己在那裏開口解釋,然後又看著自己的大弟子蹲下身子,同這個自己歸來前,收下的最後一個弟子,開玩笑道:“等你長大了,凝聚六品靈格了,師父和師兄就回來了。”

說完,大弟子便起身跟著自家師父,一起來到宗門前,同諸位師兄弟會和,打算一起前往西洋前線。

聽著上方掌教在那告訴自己等人此去的目的,以及可能出現的犧牲,老道人沒有絲毫感觸,隻是冷漠的看著:“你給我看這些是什麽意思?”

“不過是你個懦夫,用言語欺騙我們罷了!他若是真的有心救濟人間,為什麽隻是讓我們去,而不是隨我們去?說到底,他不過是個懦夫罷了!當年我會被他的言語欺瞞,現在聽了隻覺得自己當初傻。”

周圍的環境也絲毫不受老道人態度的影響,隻是繼續變化。

這一次,顯露出來的是當時的西洋戰場。

一道道聖光在虛空之中浮現,大量天使和修士在半空中交戰。

帶著金黃色血液的羽毛不但散落在戰場上,一個又一個修士,在聖火中化作飛灰。

而活著的,還有氣的,保留較為完整屍體,留下法寶的修士們,則是拚盡自己的全力,艱難的抵擋著對方的攻勢。

“該死!晏兒,我們準備撤退!這西洋邪神的道兵太奇怪了,沒有負麵情緒不說,還能夠不斷複活,我們在打下去,也不過是無所謂的犧牲罷了。”

老道人看著站立在虛空之中,手持利劍的“自己”,化作一道遁光,出現在自家大弟子身邊,準備拉著他離開。

卻被自家弟子推開,然後他整個人猛地撞到自己手中的劍器上,他驚訝的回頭看著自家大弟子,他的眼睛內部,不知道什麽時候浮現出一縷縷金光。

“師父,我已經被汙染了,殺了我!讓我的魂靈回歸中土。”

“不!不會的!我會帶你回去的!小七還在等你呢!”

老道看著“自己”雙手顫抖著施法,匯聚四方元氣,化作點點甘露落下,試圖淨化自己最寵愛,最成器弟子身上的聖光。

但當時,因為對聖光的力量不了解,老道人的舉動,反倒是加大了聖光的侵蝕速度,最後他的弟子,也是化作了一尊天使,在他呆滯的時候,用燃燒著光焰的利劍,刺穿了他的心肺。

“當真是可笑,明明是老夫的大弟子背叛了中土,為了活命化作了西洋神的走狗。偷襲老夫,被老夫誅殺,你這幻象,演繹的當真是可笑至極。”

麵對老道人的責問,少年再次出現,他看著老道人,輕聲道:“真的是這樣嗎?那你還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被西洋力量入侵?”

“老夫雖然被自家叛徒擊傷,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但本質依舊,什麽時候被西洋力量侵蝕過?”

少年聞言,隻是淡淡的看著老道人:“那你當初,為什麽要自盡?”

“我當初為什麽要自盡?”

老道人聞言,愣了一下,眼神出現些微的迷惑,但很快又堅定了起來,嗤笑道:“老夫一生光明磊落,所作所為,無愧於心,為什麽要自盡?”

“真的沒有嗎?”少年再次追問,老道人怒吼出聲。

“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

話語之間,老道人的雙手卻在微微的顫抖著,似乎在忍耐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