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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縷鬢角的發絲在眼前飄落,臉『色』青白的神父一屁股坐在地上,皺得像包子一般的臉上汗如雨下。

天頂的弧形玻璃窗突然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無數玻璃碎片應聲而落,在碎片如星光般閃耀的間雜中,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隨之墜下,在陽光照耀的巨大十字架前如同從天而降的神使般飄逸出塵。

隨著身影的迅速下墜,教台上的白『色』長劍驟然向四周放『射』狀發散出無數道雪白的長絲,縱橫交錯間將教台周圍如同一張巨大的傘蓋一般籠罩起來,玻璃的碎片沿著傘蓋光滑的表麵滑落在四周的地麵上,發出一陣如同下雨般刺耳的聲響。

長絲迅速收起為一個平整且柔軟的圓墊置於長劍劍柄的頂端,使我穩穩的落在了上麵。一時間我成為了眾人的焦點,居高臨下的瞬間,我見到了各式各樣的眼神,有疑『惑』的,有驚訝的,有幸災樂禍的,有慌『亂』不堪的… …台下就我的出現開始議論紛紛,更是不約而同的最終將視線落到了雪櫻和司徒明的身上。

聽到大廳內的異動,外麵頓時衝進來十幾個黑衣保鏢,正要動手擒我的時候,卻被雪櫻給喝退了。

“小忍… …你… …怎麽… …來了?”雪姐仰頭看著我,眼中盡是無法置信的神『色』,慌『亂』卻又夾雜著一份欣喜。

“我忘了帶請帖,任憑我怎麽說,門口的保安都不讓我進來,雪姐你的婚禮上我又不能打進來,隻好走捷徑了。”我輕輕躍到地麵上,回手拔出已經恢複原型的長劍背在身後,抬頭看了看似乎有些漏風的天頂,歉意道:“對不起,玻璃的錢我會賠的。”

雪姐微笑著搖搖頭,一旁的司徒明卻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但最終還是沒有發作,保持著慣有的紳士風度客氣道:“這樣說起來是我們這邊的無禮了,這裏的損失我會負責,而且也向你表示道歉,那麽是不是可以請你去下麵的座位坐下,安靜的見證我和小櫻的婚禮,並真心的祝福我們,稍後會有招待宴會,你也留下來一並參加吧。”

“我來這裏不是參加婚禮的,我隻想問雪姐幾句話而已。”我無視司徒明那冷漠的好意,徑直向雪姐麵前走去。

司徒明猛然擋在了我的麵前,厲聲道:“你是來搗『亂』的嗎?”

“如果你這樣認為的話也無所謂,我記得剛才某人曾經問過,對你們兩人結合有異議的人可以說出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還在身後地上瑟瑟發抖的神父,微微笑道:“我沒有說錯吧?神父?”

神父似乎還沒有從惶恐中緩過神來,聽到我這樣問他,慌『亂』的點了點頭。

司徒明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氣,狠狠的盯了那個神父一眼,咬牙冷笑道:“好吧,有什麽話盡管說出來,我倒要看看現在的你還能做什麽,總不會將我連同在座的這些人一起殺了吧?”

現場的形勢突然發生了如此戲劇『性』的變化,再愚笨的人也隱約猜到了我們三人之間的關係,頓時整個大廳變得鴉雀無聲,幾乎所有人都豎起耳朵,抱著看好戲的心態靜觀事情的發展。

我不自覺的向下看了一眼,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雪姐的母親文月姬阿姨,盡管我答應過放棄雪姐的,但現在看來卻是不可能了,我始終還是做不出背棄自己良心的事情。

我來到雪姐的近前,雪姐似乎有些羞赧,眼神遊離的不敢看我,微垂著雙目小聲道:“真是抱歉,雪落那丫頭就是太衝動了,打疼你了吧?其實你能來這裏看我,我就已經很高興了,至於前天的事情,那隻是場意外,你不必太過介意。”

我沒有接她的話,眼神轉向窗外淡淡道:“雪姐,還記得風葉嗎?那個一直對我很好的姐姐… …她在幾天前死了,就死在我的麵前。我盡管殺過很多的人,但隻有這一次,我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亡帶來的悲傷,那種無法抑止的痛苦不斷從心底蔓延… …”

雪櫻頓時全身一震,抬起頭看著我,毫不避嫌的拉住了我的手,憐惜道:“風葉是個很好的女孩,居然… …這麽說,你那天喝醉就是因為要忘記心中的苦悶嗎?”

“是的,但有些事情越是想忘記卻偏偏越要浮現… …”提到風葉,我的臉上立刻泛起了悲傷,如果不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恐怕我的淚水早已奪眶而出,“按風葉的話說,這是宿命中決定了的事情,但至少有一點,風葉用她的生命讓我懂得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未來的一切都是不可知的,無論你此刻有千般的理由,也無法阻止未來的悔恨,所以隻要被自己的真心認可就可以去做,至少現在曾經幸福過… …”

“是啊,可有時不是事事都盡如人願的… …”雪櫻微微垂頭感悟道。

我抬眼掃視了在場驚愕的眾人一遍,最後將目光停在了雪姐的臉上,在她詫異的瞬間,我猛然一把將雪姐橫抱在懷中,背後長劍的向上『射』出數道長絲,我抱著雪姐的身形頃刻間上升於大廳的半空中,靜靜的停留在背景那巨大的十字架前,形成一副神聖而又透著些許詭異的畫麵。

雪姐被我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但懸於半空的她卻也不敢『亂』動,下意識的雙臂摟緊了我的脖子,將頭緊緊的靠在我的肩上。手中的花束從空中墜下,散落的花瓣如落葉般飄散在了空中。

親友團那邊頓時炸了鍋一般,已經深入了解我底細的司徒明盡管不驚訝,但此刻卻是怒火中燒,指著空中的我大聲吼道:“風忍,快放下雪櫻!你究竟要怎麽樣?”

我沒有理睬下麵氣急敗壞的司徒明,隻是低頭看著懷中滿麵通紅的雪櫻,認真的盯著她閃動的大眼睛說道:“雪姐,我承認我以前真的很笨,無論你怎樣的對我暗示,我都不開竅,或許是我不敢去想,無論如何也不敢去接受你對我的這份意外的感情… …直到不久前,我還是想當然的認為自己的決定很偉大,但某人的巴掌打醒了我,我想無論你如何選擇,我都應該來聽聽你內心真實的想法。我承認,我或許不能給你什麽,也暫時不能娶你,甚至還會經常讓你擔驚受怕,但隻要我活著一天,我就會真心的對你一天… …對不起,雪姐,盡管我知道有些遲了,但如果現在我說我愛你,你還會回到我身邊嗎?”

雪櫻的雙眼一紅,眼淚開始在眼圈中打轉,她微微低下頭,回避了我那灼熱的目光,喃喃道:“小忍,我能在最後聽到你說這些話真的很感動,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已經二十三歲了,或許還算年輕,但卻整整大了你五歲。女人都是很介意自己的年齡的,紅顏易老,當你漸漸長大到可以娶我的時候,我已經人老珠黃,即便你真的娶我並依舊愛我,那麽我問你,年輕的你會愛這樣的我多久呢?”

我默然了片刻,很鄭重的在她眼前伸出了一根手指,雪櫻愣了一下,『迷』『惑』不解的看著我。

“一天。”我微微笑了笑,忽然抱緊了雪姐輕盈柔軟的身體,一字一句道:“直到你不再愛我的那一天。”

雪櫻的眼淚頓時如傾瀉的洪水一般泛濫,一手摟著我的脖子,一手不停的捶打著我的前胸,喜極而泣道:“死小忍,壞小忍,你現在才說算什麽?害得人家難過了這麽久!我才不跟你走呢,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