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蕭看了眼周圍。

不遠處的景物,依次落入眼中。

等會,他要把塵舞帶出重圍。

即使不能救她脫離險境,起碼也要拖到夜君回來。

他忘了自己除了“瞬間轉移”的靈力,完全沒有別的防身之術。也許在夜君回來之前,他已經玩完了。

他現在全身心都隻掛在塵舞身上。

就在他正要念咒語時,忽然感覺月溫軟的身體,靠在了自己身上。

他才意識到她的存在,正要推開她,下巴卻被修長而滑膩的手指輕輕夾住,他不由自主的低頭。

“你要幹什麽?”月難得的嚴肅的看著他。

“救她。”

“你瘋了嗎?你會受到攻擊的。你死了,就沒人能救得了她了。”

“如果怕死,就放開我。我要走了。”他伸手撥開她。

月咬了咬唇,目中忽然露出一種奇怪的,堅定而淒涼的神色。

“你就這樣想為她死?”

朱蕭沒有回答她,隻是更堅決的掰開了她的手。

“看這個。”

進入朱蕭眼簾的,是一個手機。

超大的屏幕上,是圍繞著四處回旋的MV,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裏的擺設。

一張茶幾,幾把日式的沒有腳的靠背凳子。

茶幾上,一叢滿天星,輕盈的活躍在翠綠色的細小的枝葉裏,周圍是純白的蕾絲窗簾冷,窗簾上,用金線勾勒著鳳尾草。

朱簫隻看了一眼,便已記在了腦海。

他詫異的看向月。

後者收起了手機,少見的凝重。

“記住了嗎?”她問道。

“這是什麽?”他詫異的問。

“這個景物,就在這附近的一艘遊艇上,你可以到達的遊艇。”

朱簫瞳孔一陣收縮。“為什麽?”

月淡淡笑了笑,神色間有些幽怨。“我一直都為羅斯柴爾德家族工作。上次想帶你去見的,就是他們。這次混到島上來,也是受命。”

她眼角輕掃了那邊一眼。雙方還在僵持。

朱簫籲了口氣。“謝謝!”

“你現在總算看我了。”月露出嘲弄的笑意。“我寧願你無法逃走,留在這裏。”

“這個手機,JACK讓我轉交給你。上麵有全球GPS追蹤器。JACK說,如果你不想讓他找到,也可以扔掉。”

她神色黯淡,背轉過身。“你快走吧,不要等我後悔。”

朱簫心裏一動。無論如何,這個女人這次真的幫了他。

他把剛才看到的景物,又重新回憶,清晰得連窗簾上的鳳尾草都曆曆在目。

現在,他們在內鬥,已經沒人在意他。

正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隻要他施展瞬間轉移,到塵舞身邊,再把塵舞帶到遊艇上,他們就自由了。

一想起自由這個詞,他就忍不住連指尖都在發抖。

“你跟我們一起走嗎?”他把手放在月的肩上,假裝曖昧,以免為別人察覺。

塵舞的目光,正好此時掠了過來。

從遠處看,他半摟半抱,神色親昵,那種溫柔的神情,讓塵舞覺得心都碎了。

他為什麽那樣溫柔的跟那個女人說話,還用手那樣摟抱著她。

她但願已經死去,就看不見這一幕。

心異常的疼痛著,但並不是她所期待的那種痛——那種熟悉而甜蜜的痛苦,好像已很長時間沒有了。

以後,也不會再有了吧。

塵舞唇邊浮起一絲冷澀的笑意。

身邊的暗流湧動,她早已察覺。雖然病後初愈,身體虛弱,但她也做好了拚死的準備。

“在戰鬥中死去,是我們戰族的光榮。”

這句話,是死去的父親教給她的。

但現在,她早已失去了鬥誌。

就這樣吧,就這樣死去吧。

起碼,她已經看到了朱簫,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心願。

身邊,揚起了一道強勁的鳳,是朝她而來的。

她既沒掙紮,也不反抗,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癡癡看著朱簫的方向,最後,閉上了雙眼。

即使閉上了眼,天生的敏感觸覺,還是讓她感覺到,那陣足以吞噬她的風,在半途就被截住了。

周圍,隨即湧起了好幾道強勁的暗流。

感覺有人扶住了她的手臂。

睜開眼,她露出驚訝的神色。

朱簫!

他緊緊的抓著她,目中的感情,比海還深。手又是那樣用力,似乎要把她的手臂都要拽斷。

“跟我走吧。”

這句話,塵舞已等了很久很久,久到讓她以為,她永遠也不可能等來。

然而現在,在塵舞決定放棄的時候,他終於用這種令她想哭的神情,說出這句令她想哭的話語。

她因這句突然而來的話,震驚得忘了言語。

“好不好?”他急切的又道。

就在塵舞盡量讓一片空白的腦子重新思考的時候,夜色和夜火已經發現了突然出現的朱簫,並且做出了反應。

他們原本已經互相攻擊。

現在,他們攻擊的對象轉移了。

再怎樣,也決不能讓朱簫把人帶走。

時間過於倉促,他們完全忘了朱簫的重要性,完全忘了朱簫根本是不能夠殺害的。

他們發出的光,同時擊向了朱簫。

而朱簫此刻,正背對著他們,仍舊低頭望著塵舞,希望得到她的答複,對將至的危險,絲毫未覺。

塵舞抬眼的瞬間,便已明了局勢的變化。

她猛地抓住朱蕭的手臂,一擰身,他們便像跳雙人舞般,轉了個圈,對換了位置。

那猛烈的攻擊,原本落在朱蕭身上的,此刻卻全部打到了她本已虛弱的身體上。

一陣頭暈目眩,鮮血噴湧中,塵舞對上朱蕭驚駭已極,心痛已極的眼神。

狂噴而出的血濺在他身上的瞬間,他目中似乎也要滴出血來。

他用力抱緊懷中奄奄一息的嬌柔身軀,那樣用力,仿佛要將她揉入自己體內般。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夜火和夜色驚訝了幾秒。

等他們反應過來時,那互相依偎的兩人,已消失在眼前。

遠處正匆匆而來的夜君,驀地停住了腳步。

“塵舞!”他大喊道,目中露出了那樣深重而狂熱的情緒,那是野獸般的眼神,一種眼看著生子被奪走的激烈的,受傷的,憤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