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姬無命的話,仆骨莫何一愣,隨即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一雙眼睛看向詔獄內的那一盞渾濁燭火不語。

角度不同而已!

每個人所處的位置不同,角度自然也不一樣。

對於草原人來說,張百仁乃是草原人的不世大敵,但對於追隨張百仁的人來說,張百仁一身本事驚天動地,乃是一個可以為之付出一切,前仆後繼的領導者。

張百仁走出詔獄,一雙眼睛看向被吊在桅杆上的宇文成都,搖了搖頭向洛陽城而去。

區區一個宇文成都,根本就不值得自己重視。

回到自家密室,張百仁手中拿著一杆紫萱筆,點染了濃稠的墨汁,緩緩在宣紙上寫下:長孫無垢。四個大字。

想要突破,唯有將注意打在長孫無垢的身上,長孫無垢體內的先天之炁是相助自己快速突破最佳手段,而且沒有絲毫的後遺症。

神性在不斷推演著諸般種種變局,不論是哪一環節,長孫無垢體內的先天之炁,都不容自己放棄。

“都督,始畢可汗來了!”門外傳來驍虎的聲音。

“哦?”張百仁將手中的紫萱筆放下,拿起案幾上文書,隨手扔入了火盆裏。

“去看看!”

驛站

此時驛站燈火通明,作為大隋最大的依附部落,東突厥可汗親至,絕對是一件大事情。

站在驛站對麵的酒樓上,瞧著大隊人馬陸續走入驛站,張百仁背負雙手靜靜站立。

“都督,始畢可汗來的速度太快了,按理說應該兩天之後才會到洛陽!”驍虎皺眉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沒什麽大不了的,墨家機關獸也並非隻有咱們大隋的人可以製造,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叛徒!”張百仁雙手插入袖子:“真想一個炸藥包送始畢可汗歸西。”

驍虎一愣,不知炸藥包是什麽玩意,自然無法接話。

張百仁念動間,開始召喚空空兒。

空空兒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但也絕對算不上難過。自從上次事發之後,空空兒遭人千刀萬剮,差點喪了性命,便成為了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不敢踏足江湖半步。不過整日裏呆在張百仁的府邸,日日夜夜聽著小曲,喝著燒酒,日子雖然無聊,但卻也過得去。

“白搜刮那麽多寶物,可惜成了廢同爛鐵,都花不出去!”空空兒喝了一口燒酒,一雙眼睛看著藍天白雲:“手怎麽這麽癢!”

作為天下屈指可數的賊王,你不叫他偷東西,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忽然空空兒鴿子翻身站起來,眼中露出一抹精光:“大都督終於召喚我了!”

張百仁看了對麵驛站盞茶時間,就見吊兒郎當的空空兒緩緩走上樓閣,來到張百仁背後恭敬一禮:“見過大都督!”

“坐吧!”張百仁擺擺手。

空空兒苦笑:“都督有事直接吩咐就是。”

張百仁不坐,空空兒豈敢落座。

“你去外麵候著!”張百仁看向驍虎。

驍虎起身走出樓閣外,張百仁大袖一揮,八十個炸藥包落在了空空兒麵前。

“這是什麽東西?”空空兒露出好奇之色。

張百仁一笑:“你將此物埋在驛站下,然後點燃引線,送始畢可汗歸天。即便殺不得始畢可汗,但隨行的必然都是始畢可汗親信,塞外異族合該誅之!”

“就這麽幾個東西,能送始畢可汗歸天?都督莫要騙我!”空空兒露出狐疑之色。

“我將使用此物的方法傳授於你,你盡管照辦就是!”張百仁在空空兒耳邊一陣低語。

聽了張百仁的話,空空兒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當真有這般威能?”

“你小心些,莫要傷到自己!”

說完後張百仁走下樓閣,領著驍虎消失在人群中。

空空兒拿著炸藥包,眼中露出詫異之色,不緊不慢的將炸藥包塞入壺中洞天,也隨之走下了樓閣。

“大人,始畢可汗來了之後,當朝六部俱都一一登門造訪,這是名單。”陸雨拿著名單緩緩走入樓閣。

張百仁掃過名單一眼,隨意仍在桌子上,歎了一口氣:“利欲熏心啊!滿朝諸公都是利欲熏心之輩!”

白天始畢可汗去拜訪諸公,空空兒施展遁地術,趁機將炸藥包埋在了驛站中,然後不著痕跡的來到後院,對著那掌櫃露出腰牌,暗中叮囑一番離去。

是夜

始畢可汗醉醺醺的回到驛站,身形搖搖晃晃,東倒西歪。

“這些家夥,都是老狐狸,不見兔子不撒鷹!”始畢可汗口中喝罵。

侍衛扶著始畢可汗,也不敢接話,眾人回到屋子裏,有侍衛將醒酒湯端上。

始畢可汗喝了一口醒酒湯後,方才慢慢散去酒氣,一雙眼睛看向遠方,過了一會道:“本王遊走大隋王公權貴,卻連見仆骨莫何將軍一麵都做不到,真是可恨!張百仁此人乃我草原心頭大患,日後本王勢必將其千刀萬剮。”

“大王慎言!這裏可是大隋,若被張百仁聽去風聲,隻怕憑白多了無數波折!”侍衛趕緊安撫一聲。

忽然一位侍從腳步匆匆的自門外走來:“大王,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怎麽?莫非有什麽風聲?”始畢可汗轉頭看向侍衛。

侍衛麵色凝重道:“今日下午,這驛站內的役夫、官員盡數外出,卻遲遲不見回來,唯有一個廚子在後院忙來忙去,如今已經三更時分,豈非大大的不妥?”

正說著,忽然地崩山摧,翻江倒海,整個洛陽城仿佛悶雷般響起。

“轟!”

不待突厥眾人反應,但見大地猛然炸開,樓閣瞬間摧毀,院牆成片倒塌,地上仿佛翻過來般。

即便是隔著一條街的酒樓、居民也有所波及。

血肉橫飛,無數碎屍散落一地。

大火熊熊燃燒,惹得洛陽城無數巡街守衛急匆匆趕來,瞧著被夷為平地的驛站,頓時腦袋充血,一股絕望自心中升起。

洛陽發生了這麽大事情,巡街侍衛絕對脫不了幹係。

“快救人!快滅火!”一聲驚天動地的呼喝,眾守衛紛紛上前撲滅火焰,瞧著那滿地殘屍,露出了絕望之色。

“驛站中住的是誰?”巡街守備的將軍麵色凝重。

“聽人說是東突厥始畢可汗!”

“砰!”那將軍麵色一白,易骨強者居然被硬生生的嚇暈了。

“大人!大人!”

眾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外界發生了什麽事?”深夜中,楊廣自龍**爬起來,感受到震動的宮闕,眼中露出一抹肅穆。

“回稟陛下,已經派人去查了!”門外張瑾道。

“你說,始畢可汗死了沒有?”張百仁看向身邊侍立的蕭家兄弟。

聽著深夜裏的響動,蕭家兄弟此時身子顫栗:“大人,你玩真的啊!這回麻煩可大了,始畢可汗若就此消亡,不知多少人要跟著遭殃。”

“死一個始畢可汗,東突厥必然內亂,我到時候放出仆骨莫何,東突厥便不費吹灰之力落在本都督手中,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張百仁看向蕭家兄弟:“始畢可汗有大氣運,我反倒擔心炸不死他。”

始畢可汗武道修為不弱,已經是易骨大成境界,論性命之頑強,不比小強差多少。

當然了,即便炸不死始畢可汗,也能叫其臥病在床休養十天半個月,到時候仆骨莫何早就被自己化作傀儡,等他從**爬起來,黃花菜都亮了。

第二日

勤政殿

楊廣掃視過滿朝文武,雷霆大怒,手中奏折、印章劈頭蓋臉的向著下方群臣砸去:“始畢可汗重創,隨行突厥使臣死了大半,爾等叫朕如何與天下人交代?”

“今日對方能炸了驛站,明日是不是也能炸了朕的皇城?朕給爾等三日時間破案,若抓不到凶手,朕定會叫你等知道什麽叫做雷霆之怒!”

瞧著上方咆哮的天子,下方群臣訥訥不敢言語,一雙眼睛低頭看著腳尖,露出了苦笑之色。

群臣能說什麽?敢說什麽?隻是心中暗自將那謀殺突厥使臣的混賬,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

“可惜沒死!這都不死!”張百仁露出一抹唏噓,看著手中信報,麵色滿是驚詫。

“要不然我冒險一搏,親自出手,將始畢可汗留在洛陽?”張百仁喃呢自語。

“都督不可!”一邊陸雨驚得手中茶水差點打翻在地:“始畢可汗有天子龍氣護體,殺不得!即便大都督能殺得,也必然會遭受天子龍氣反噬,性命垂危。各大門閥世家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不介意送大都督去見道祖。”

“我也就是想想罷了,始畢可汗統攝北方草原,天子龍氣即便及不上大隋天子,卻也非我能敵!”張百仁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不過這麽一個耽擱,仆骨莫何是跑不掉了。”

“去詔獄!”張百仁站起身道。

“大人,昨夜那般大的事情,今日陛下定然召你入宮!”驍龍道。

張百仁搖搖頭:“和陛下說,就說我不在!”

這等事情沒什麽好說的,還是仆骨莫何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