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2書 日光

作為降臣,百舌在做某一些事情的時候是非常不合適的。

在她跑去與她以前多有交往的那些日光城大餐廳老板交涉的時候,在那些老板看來,這就像是西之國貴族的一種示威。命令趨勢東之國的公爵長女來做這種事情,簡直像是再說‘我能讓你們的公爵小姐屈服,自然也能讓你們屈服’。

周書之前對百舌說過,讓人產生‘對抗意識’是一件非常不對的事情,他卻是完全沒想到,讓百舌去跟本地商戶接觸竟然會讓他們腦補出了這種東西,並產生對抗意識,這是他自己的問題。

蛇鳥的勸誘工作開展得非常順利,她就是將一幫人召集在一處,給他們再一次的說明利害關係,並且真切懇求。搞定這些之後,他把所有人都關在一個由衛兵守護的屋子裏,讓他們自己研究,不研究明白不讓回家,有一個人不答應所有人都不許動。

餐廳老板們相互一研究,難免有那麽一兩個動搖的,堅定的那一部分也不好耽誤別人回家看孩子抱老婆,於是也就半推半就了。

周書本來不太看好蛇鳥,原本隻是想讓她給百舌打個下手,也是沒想到這家夥辦事兒挺效率的。

“既然你這麽效率,明天再給我張羅一個伐木場吧!”

開墾林地,自然要多出好多的木頭,周書準備把這些木頭做成木料,再在城裏搞些基礎建設,

一來二去的能解決好些人的吃飯問題。伐木場什麽的,在周書的理解中就是把圓木加工一下拿去出售,應該沒什麽技術含量,簡單的來料加工勞動密集型,隨便放個做過生意辦過廠的人。應該都能搞定。

生意生意,無非是‘生產’和‘交易’,沒什麽神秘的。

就日光城現在的問題,其實大多都ok,就是糧食這東西比較困難。派人去外地收購糧食的事情百舌還沒動呢,估計還是得勞煩她給出靠譜的名單。讓蛇鳥出麵去找人,得找那些拖家帶口的,不能自己拿著錢跑了的。

在有無限金錢的時候,發展城市總是很迅速的,這個道理隨便找個城市類模擬經營的遊戲,開個無限金錢的金-手指也就能感受到了,目前周書就處於這麽一個方麵。

他就像是某國央行,改革開放幾十年間不停的注水,擴大廣義貨幣m2總量。不過周書這個錢可是真正的金子。發到自家子民手裏可是硬通貨,雖說會讓平民多年來積攢的那點銀兩變得一文不值,不過對於日光城以外的地方來說,日光城也算是高收入高消費的所在。至於印紙票子這種事兒,高消費倒是可以保證。不過要是不印,一潭死水的經濟想要起步還是比較困難的,不過過了最初的發展期還是沒完沒了,那就要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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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城開城之後的第三天。忙著尋找蝸鳶的周大老爺沒什麽收獲,城市商業方麵倒是出現了好現象。

這兩天。沒了軍隊的供食,城中平民果然開始外逃,不過數量並不是很大。可以想見,這些人在軍管前,將一部分糧食藏了起來。日光城的軍隊並沒有對這座城市大肆收刮,小打小鬧的賺點外快倒是有。但程度不嚴重,所以應該還挺得了一些日子。

倒是也有一幫沒心沒肺的家夥,沒有屯糧,然後就走上了出苦力氣去墾荒、伐木的工人階級道路。

蛇鳥似乎是個召集別人開會的人才,將百舌給出的那些有可能幫著辦廠的人員名單中的人全部聚集到一處。又是統一給他們上課講解,就跟安-利講師一樣,上來就跟人家談家庭。

這種說法的效果也是不錯,非常輕鬆的就搞得一批實業家開始生產。

至於產業上下遊,周書也是拿了錢出來,盡可能的製造出完整的鏈條,爭取能讓這幫人賺到利潤。畢竟日光城百廢待興,錢能夠製造大量的‘內需’,這是還富於民的一種方式。

這種事情折騰了兩天,好歹是有人開始張羅著開業的,不過距離拿著錢消費還需要等個幾天。目前日光城能夠買到的東西,除了女孩子的溫存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城裏在今日晌午迎來了商隊,是從西之國內地過來的馬隊,販來了大量的糧食。不是寇馳家的人,是另外一個規模頗大的商會組織而成的‘遠征軍’。

這些人倒是頗有膽識,知道新晉納入西之國國土的平原地區會是個什麽德行,所以弄了些糧食布匹和生活用品出來,準備大賺一票。對此周書表示歡迎,敞開城門讓他們做生意。

這些人的到來有那麽點趁火打劫的意思,打劫城中平民手裏那點在戰亂中留下的保命錢。不過無所謂,那點錢就算留著,很快便會在周書製造的區域性通脹中變得不值錢,除非他們拿著那個錢去其他的地方消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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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舌這兩天來看著蛇鳥的工作行進速度,心裏有一些不得勁。似乎隻要交給她人員名單以及需要她辦理的事情,她都能很快辦好,仿佛每個人都願意與她合作,卻唾棄自己。

她倒是清楚,自己被唾棄是應該的,她當初在周書麵前選擇沒尊嚴但懷有希望的活下去,而不是有尊嚴卻帶著絕望去下地獄。

為了讓自己平衡上一些,她今天特意把蛇鳥叫來,隨她一起去對某一個大商人進行遊說。

她聽賬房上的官吏說,那個家夥留在日光城是因為這裏的房產沒能及時脫手,想要留下來等這邊平靜一些之後把房產賣了,然後逃回東之國。

很顯然,現在房子不值錢,像他一樣為了房產這種身外物選擇冒險留在日光城的有錢人並不多見。

雖說這家夥現在急著逃跑又找不到人接盤,不過這種愛錢如命的人,應該是可以綁上一些忙的。百舌需要利用這個家夥的關係和能力,組織商隊嚐試著開辟自日光城到西之國腹地的商道。很簡單的事情,聽起來困難,其實隻要背著錢趕著車去找個地方上貨就行了。

來到商人家裏,不愧是有房產在城中的人,那豪宅看起來像是堡壘,百舌這個公爵家的女兒都有些動心了。

不過這會豪宅院子中雜草叢生。無人修剪,破落的樣子無法遮蓋。這種大房子想要維護,還是需要許多人力的。

在士兵的跟隨下,百舌帶頭闖進院子,對著大屋寬大的前門敲了一陣。她也不確定那人是不是住在這裏,不過別人給她的地址是這麽寫的。考慮到這家夥房產很多,去住一些比較小的房子應該也是有可能的。

運氣不錯,敲了會門,有個胖子從三樓一扇窗戶向外望了望。看到是軍人,他認命似得招呼一聲,下來開門。

“公爵小姐?!您,您找我做什麽來了?!”

胖商人一臉警惕,雙手捂著自己的心口,看著百舌臉色鐵青。

百舌知道他這動作是什麽意思,之前害死了兩名餐廳老板,這件事兒已經在商人圈傳邪乎了。說是劍刃百舌本性暴露。嗜血殘暴,喜歡用刀子戳男人的心髒。

她這輩子做過最殘暴的事是在她四五歲左右。在某次跟小雞玩的時候把將小雞的腿給撕掉一條。

她發誓她不記得自己做過這種惡心的事,不過家裏人都說她做了,她也隻能認為自己真的做過。

胖商人人到中年卻沒什麽城府,臉上寫著不情願,慢吞吞的將兩個女人請進門。

在客廳落座,百舌說明了來意。然後直接被拒絕。

百舌現在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對著眼前的胖子指了指自己的胸部,心髒的位置,提醒道:“我覺得你應該再考慮一下,對你的身體比較好。”

在試過講道理、低聲下氣、請求和其他的一些商談語氣。她決定用最本色的口氣來聊事情。至少這幫商人覺得這是她的本色。

胖商人被百舌的口氣嚇到了,身體下意識的往後麵縮,仿佛眼前坐著的女人是一隻正在狩獵的獅子。

一邊的蛇鳥見到這交談的氣氛,原本微笑的一張臉尷尬的僵硬起來,完全搞不懂身邊這位公爵小姐是想做什麽。

百舌見到自己的威懾對對手其了效果,回憶著父親威嚴的樣子,稍微模仿了一下。

“讓我們來理順一下目前的情況。”百舌從腰間掏出護身的刀子抓在手裏,輕盈的握著把玩,這幾乎就算是恐嚇行為了。“我剛剛說過要資助你人手和資金,幫助你開拓商道,成為這平原數百年來第一位與西之國腹地交易的行商。我認為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對你來說。”

胖商人似乎相當的膽小,在百舌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刀子,大氣都不敢喘。

百舌以為自己的交流方式起到了效果,突然間拍案而起毫無征兆,對著眼前胖子怒喝,“這樣好的交易,你竟然敢說不!你是有多麽不識抬舉!”

這話一出,夾帶著百舌從小耳濡目染來的公爵之威,把旁邊的無辜群眾蛇鳥都給嚇了一大跳,坐在椅子裏的身子向百舌的反方向猛地側了一下差點摔倒,椅子腿在地板劃出‘吱’的一聲。

胖商人更直接,二話不說站起身子拔腿就跑。慌不擇路的他一路向樓上爬去,這屋子三層高加塔式閣樓,百舌無奈的指揮身邊的士兵去把那胖子給抓回來。

蛇鳥在屋子裏盯著百舌,發現她的表情跟自己一樣無奈。好奇之餘出口問道:“百舌小姐,您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來……來遊說一個人?”

百舌沒搭理她,正忙著命令自己的這幫士兵對那胖子圍追堵截。

“這種方式,我覺得可能有些不太合適,容易弄出麻煩……”

百舌回頭望了蛇鳥一眼,固執道:“能有什麽麻煩?抓回來之後繼續我們的工作就好了,他還能跑了不成?”

這話剛說出口,兩個女孩子就聽到院子裏發出‘啪’的一聲響動,好像是什麽東西砸到了地麵上。

很快便有兩名士兵回稟,說是胖商人跳樓摔死了。由於是栽下來的頭先落地,已經沒辦法搶救了。

百舌聽到這話微微有些臉紅。蛇鳥那邊並不覺得‘麻煩’被自己言中有什麽可光榮的,尷尬的不去看百舌,兩個人就這麽默契的當做這檔子事沒有發生。

毫無疑問,這次的事情之後,百舌逼死城內平民商人的事情算是徹底坐實了。目前這些大兵們手裏都有錢,也願意花錢去找姑娘。更願意四處多嘴多舌。

在這個沒什麽娛樂的年代,竄閑話基本上算是一種簡單有效的打發時間的方式,今天的事情必然會被添油加醋的給說出去。百舌這個原公爵小姐,現任侵略者走狗的身份足夠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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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鳶成為了正義會的救世主,被貢成了整個組織的恩人。成為他們的恩人並沒有什麽額外的好處,除了別人對她的稱呼和眼神有所改變之外,生活上跟平時差不多。

這兩天來,蝸鳶一直盯著自己的銀甲蟲看個沒完。對於自己殺了人的事情,她有些不想承認。想要在心中歸罪到手中銀亮亮的小家夥身上。

水鳥現在成了她的專人女仆,一直伺候在身邊。她已經開口詢問過很多次這甲蟲的來曆了,蝸鳶沒好意思說是別人送給她的,她很清楚,這些人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不如說是將這銀甲蟲當成救世主。

對於這個問題她一直回避,自己的事情也幾乎不怎麽提。

正義會目前搬到了一片箱子崎嶇房屋眾多的平民聚居區,幾乎將整片區域都占據了。雖說居住環境不如之前。不過似乎更隱蔽了一些。

蝸鳶這會正坐在巷子口一處樹蔭下,身邊有水鳥陪著。正在無所事事的望著天。水鳥在一邊擔心的說著正義會這幾天將會采取的一些針對西之**隊的行動。

蝸鳶已經知道這幫人都是什麽身份了,在幫他們殺出一條血路之後,要是連這種事情都不詢問,那隻能說是智商有問題。

沒有人對她這個滅了軍隊那麽多條人命的人隱瞞身份,對正義會的人來說,不管蝸鳶的意願如何。隻要殺了士兵,就跟自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想下船可不容易。

“你們又要殺人嗎?”蝸鳶一臉擔心的看著水鳥。她剛才說到,今天有人會去暗殺那些投靠了敵國伯爵的商人和官吏。

目前的正義會已經不太敢對那些士兵下手了,上一次被埋伏導致慘敗。讓他們確信會內依舊有內奸存在。

“蝸鳶大人。”水鳥在這邊糾正自家救世主的措辭,“我們不是殺人,而是執行正義。”

“手段是殺人?”

水鳥點頭。

“現在投靠敵國的人很多,必須要給這些人一些教訓,要不然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忘記自己的東國人身份。”

蝸鳶很想問一句,‘忘記了又怎麽樣’。不過看著水鳥的眼神,她沒說出口。

她也聽說了,水鳥之前大兵,是因為被本地城主伯爵強迫著唱了一整個晚上的歌。她也是不清楚,為什麽一個男人會強迫一個女孩子做這種事情。在她看來,這個西之國的伯爵倒也沒有那麽可惡。

水鳥這會說這個話其實是有目的的,“其實今天我是來求您幫忙的……”

“拉我加入正義會?”

水鳥點頭。

蝸鳶兩天前就開始擔心這種事了,從正義會這幫人的言行舉止她看得出,這些人非常希望自己的加入。

對於這個問題,蝸鳶非常鄭重的表示,“我沒興趣。”

水鳥聽到這話如釋重負,“沒興趣就好……其實是幾個幹事們讓我來根同您提一下這個事,我自己並不希望您加入。您已經幫了我們足夠多了,不需要再多幫其他的事情。”

蝸鳶這會的心情有一些複雜,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抱歉水鳥,我想去街上走一走,一個人。”

水鳥點頭,“我在家做了飯等您。”

“嗯。我晚飯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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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蝸鳶來說,由於長得很像男孩子,人們都把她當男性對待,這讓她在性格上多少也有一點男性化。有時候會認為自己或許是個男人。這是性別認知障礙。輕度的。

她中午飯吃得有些多,單是靠在樹蔭下似乎不足以消化食物。在目前日光城的這個狀態,想要吃撐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為此她感到幸福。

幾日來一直在屋子裏或者巷子裏憋著,蝸鳶多少有些不適應,於是出來走一走。開城之後她還沒上過街。也就是說她已經好久都沒見到西城區之外的街上人來人往的樣子,所以她溜達到了神殿附近。

她人剛到沒多久,就被一個人拍了肩膀。

“哈嘍,還認識我嗎?”

拍她的人是周書。

周大老爺也是將神殿塔頂當成了自己的巢,有事兒沒事兒就去上麵趴個窩。他今天運氣不錯,在高處隨便一尋麽,就發現遠處溜達過來的蝸鳶。

蝸鳶見到周書很是心虛,下意識的往後跳了一下。不管怎麽說她也是用人家給的東西殺了人,還是那麽多的官兵。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情。

“好久不見。”蝸鳶見到眼前人,語氣不自然的如此說道。

“倒也不算太久,找個地方說說話吧,我找你兩天了。”

兩人來到神殿外圍牆下,這似乎是個不錯的交流的地方。

周書找過來的目的很單純,並非想要拿回銀甲蟲,隻是想問一些情況。

“你最近,同士兵其了衝突?”

蝸鳶點頭。“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她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講了一下,“我不是故意想要害人的……”她這麽說著。將銀甲蟲拿出來,準備還給周書。

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認為人家找過來,就是為了這個。

“你是說,你借助在正義會之中,被士兵波及。差點被賣去做奴隸?”

蝸鳶點頭。

周書歎了一口氣,讓蝸鳶將銀甲蟲收起來。

“你之前救過我一次,我送你甲蟲防身。現在看來,幸好我當初有這麽做,要不然你就要倒黴了。”

蝸鳶笑了笑。“是呀,現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算是吧,不過你依舊救過我一條命。這種事情沒有扯平的,你覺得呢?”

將事情講了明白,周書準備晚一些去找軍官,讓他少在那邊隨便虜劫女人。這次的事純粹就是軍官找死,要不然也不會引起蝸鳶的放抗。

兩人看著天上的太陽,想起了之前那個悶熱的下午,這樣悶熱的氣候年內估計不會再有了。周書笑著看著眼前的姑娘,提議找個地方再去吃點冰,這可把蝸鳶給高興壞了。

市內空房子還是很多的,兩人隨便找了一間,周書翻上牆頭,將蝸鳶拽進院子,想著入侵私人領地。結果蝸鳶在翻下牆的時候一個不主意,衣服和胸口被一塊突起的石片給劃破了。整個前胸袒露出來不說,胸口還血跡斑斑,看起來很嚇人。

蝸鳶是個怕疼的人,已經捂著胸口在一邊吱呀咧嘴的喊疼了。周書在一邊咳了一下,憑空變出醫藥箱,裝模作樣的說道:“我手邊正好有東西可以幫你治療,讓我來看看吧。”

蝸鳶睜大眼睛,愣是沒見到跟前這個男人是怎麽將箱子變出來的。不過她也習慣了,又不是第一次見這個魔法師變戲法。

周書板著臉,心裏麵嘿嘿嘿壞笑著將蝸鳶壞掉的衣服脫下來,用檢查傷勢做借口,在那裏鹹豬手。

蝸鳶覺得這樣有些尷尬,不過她不認為自己這個‘男孩子’會讓其他男性感到興奮,不斷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這就是個普通的包紮。

她的傷口在她小巧的右半邊下半球,不是很深,卻是很影響美觀。她這是在劃下牆頭的時候被割傷的,小石片那邊還有血跡。

周書掏出水壺幫著蝸鳶受傷的胸清洗,去掉裏麵的髒東西,以便一會服用糖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認真的幫女孩子洗身子,感覺很奇怪,也很有趣,以後似乎可以多做一些類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