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怎麽我的朋友都成諸根不具的損友了?

有一段時間讀佛經,拾得一句:“如是之人,賢劫千佛滅度,譏毀之報,尚在阿鼻地獄受極重罪。過是劫己,方受餓鬼。又經千劫,複受畜生。又經千劫,方得人身。縱受人身,貧窮下賤,諸根不具,多被惡業來結其心。不久之間,複墮惡道。”

那段時間,我能將這幾句脫口而出,尤其是對“縱受人身,貧窮下賤,諸根不具,多被惡業來結其心”這幾句。

走路的時候在思考,吃飯的時候在思考,睡覺做夢的時候也在思考。

思考什麽呢?

就是“貧窮下賤,諸根不具”,本來就考慮不出什麽所以然來,但我悟出了一點: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貧窮下賤,諸根不具”的人,所謂“諸根”就是信﹑勤﹑念﹑定﹑慧五根及其他一切善根,或指眼、耳、鼻、舌、身五根。一般按前麵五根來說,不是常常有人說“這孩子沒有慧根”之類的話嗎,意思是說,你這人已經無『藥』可救了,沒有慧根,說什麽都是白搭。

也就是在那段日子裏,丫頭的幾個朋友常來我家,我習慣『性』地打量一番,等她們離開後,我會意味深長地告訴丫頭:“唉,諸根不具,我還能說什麽呢?”

其實,我本來就說不了什麽,隻是一個詞語,拿起來好用而已。這樣說的次數多了,丫頭也開始從網絡裏尋找這個“根”到底是什麽意思。

後來她反駁我:“按大爺您的觀點,您就是諸根都具了唄,比如信根、勤根、念根、定根、慧根,對不?”

我回答:“信佛人不打誑語,該具備的,當然就具備了。”

丫頭似乎早就準備好了等我的一堆話,劈裏啪啦就給我背了出來——

“老娘不跟你咬文嚼字,人無信不立對不對?”

“對。”我像個小學生一樣回答。

“那你答應的戒煙、戒可樂,答應你同學給她寄風鈴的事情,哪一件你辦妥當了?”

“哦,這個……事情有個遠近輕重之分呀,那東西沒寄,不都在呢嘛。”我狡辯。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對不對?”丫頭繼續發飆。

“對對對。”我附和。

“一年365天,你早起過幾次?你的衣服你自己洗過幾次?地你拖過幾次?”這個問題問到“勤根”上了。

“也許,大爺就是享福的命呢?”我懶洋洋地回答。

“狗屁!你還記得在龍崗的時候,一個街頭小販把你騙得一愣一愣的,說花15塊錢就能接收到所有的有線電視頻道,你還北京科技大學畢業的,買了吧,結果到家一『插』電,連個雪花都不出來,打開一看,就是個『插』頭轉換器,我都不好意思說了,你的心念去哪兒了?這就不說不提了,咱說說新鮮的——去廈門你買彩票了吧?去福州你買了吧?你的念根就這麽脆弱,成天做夢發大財,乖啊,別讓老娘太『操』心!”這個好像跟“念根”沒關係吧,好多人不都這樣嗎?八成,丫頭是請教過高人後給我上課的。

“我就不反駁了,孩子他老娘您繼續。”我開始打坐了,盤著腿,在給她一個全麵演講的機會。

“至於定根,我就不說啥了,啥時候大爺您堅持過一件事情,前幾天說要大量閱讀國外小說,弄得我還借了英文版的《霧都孤兒》給大爺您瞅瞅,可是幾天沒見,你把書丟在公園裏找不回來,老娘還搭上二三十塊錢還了人家不是?再說吃『藥』,我怕您老麻煩,我給您熬『藥』,給您倒『藥』……”

“哦,打斷一下,別您來您去的,你就好,不然我聽著折壽,大爺也可以不要,你繼續。”我閉著眼睛聽課。

“嗯!”她喝了口開水,繼續發飆,“再說吃『藥』,我怕你老人家麻煩,你隻要買中『藥』回來,我給你熬『藥』,我給你倒『藥』,我給你把『藥』放冰箱裏,我給你熱『藥』,對不對?可你就是去買『藥』也懶得去,成天麵黃肌瘦的跟個失學兒童一樣,老娘說你什麽了嗎?”

“我錯了啊!”

“你敢說你有慧根嗎?”她繼續反問。

“不敢!”我回答得擲地有聲。

“說起慧根……”她顯然沒有盡興,或者,事先準備好的腹稿沒有說完,這要是一憋,能憋出『毛』病來。

“我是個沒有慧根的人啊,我坦白。”

“不行,讓老娘說完。”一口開水下去,她繼續興致勃勃,好像她說的事情跟我沒有關係了,那種狀態,是純粹為了演講而演講,我能做的,隻有且隻能是成全。

“坑大點兒的鼓浪嶼,你轉了多久,是七個小時啊!對不對?”

“對對對。”我繼續應和。

“破錢包換新錢包,你把佛卡帶上了,銀行卡卻一張沒帶地留在家裏了,你說你那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東西,我倒想研究研究,這就是慧根?”

“不是不是。”我繼續閉著眼睛回答。

“大學考《『毛』澤東思想概論》,聽說你隻拿了30多分,這就是慧根?”

“哦,你咋不說我《金屬學》拿了64分呀,全班29人,隻有9個通過的。”我感覺我在用腹部呼吸了。

“機場安檢,你丟下我到處找廁所的事情就不說了,可是你讓我重新拉著行李箱出去幫你找內褲的事情你咋就不記得了?”說到這時候,丫頭已經完全進入興奮狀態中了。

說起這個找內褲的事情,我實在慚愧啊。這哪裏是跟慧根有關的事情,分明就是揭『露』別人**,侵犯公民的名譽權了。

“老婆是幹什麽的?”我有點氣憤地反問。

“別打岔,你說我這樣一個前途無量的妙齡少女,被你坑了也就算了,還要在機場羞羞答答地打開行李箱給你『摸』索內褲,你說你擠了那麽一點到內褲上,男人啊,我都沒說你什麽,認了,不知道你腦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想起來就上火,想起來就丟人哪,一個有慧根的人哪!好了,不說了,我下樓買點東西去。”沒容我反駁,她推開門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

這個傷疤揭得我橫豎不自在,要是她不離開,我可能三秒之內就雷霆大怒了,誰沒點糗事啊,幸好,沒有別人,幸好呀!

過了約十分鍾,丫頭若無其事地用自己的鑰匙打開房門,若無其事地進來喝開水……

那時候,我已經平躺在**深呼吸了。

諸根啊諸根,我不就說了那麽一兩句她的朋友“諸根不具”嘛,這事情要是捅大了,被老丈人老嶽母老爸老媽這些官方組織知道了,我這日子可咋過!

於是,我決定以後見她朋友就隻微笑,不說話,倒茶,抽煙,吃零食,我不說話還不行嗎?要是丫頭有誠意,實在想知道她這朋友怎樣怎樣,我就說三個字:“好好好啊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