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返回京城時,還是打算用他的兩條腿趕路。

不過當他走到南京水門的時候,歲月神槍夢清梵就又駕馭著她那鋼鐵飛燕淩空飛至。

她狀似巧遇的神色:“好巧,汾陽王這是要回京嗎?我再捎你一程吧。”

李軒卻是愣神之後,飽含狐疑的上下看著夢清梵。

夢清梵最初神色坦然,若無其事,然後臉上就漸漸飛起了紅霞。她眸光流轉,偏向別處,已經沒法與李軒直視了。

李軒一看她這模樣,就心中有數了。

他想以前的樂芊芊,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李軒心裏暗暗得意,心想自己的魅力真是無可阻擋。

不過為防萬一,他還是問了一下懷裏抱著的慫狗。

李軒主要是懷疑這兩次‘巧遇’,懷疑夢清梵準確掌握著他的行蹤。

聽天獒卻是一言難盡的神色,最後隻能哼了哼,語句模糊道:“我不清楚,不過她未懷惡意。”

李軒也就放下了心,搭乘著夢清梵的法器回歸京城。

這‘鴻飛神燕’的神速的確不遜於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當李軒抵達京城時,居然還隻是申時初,也就是三點鍾左右。

李軒從鋼鐵飛燕上跳下來,就麵容一肅,語重心長道:“夢姑娘!你的心意,本王是明白的。可本王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且即將成婚,實在沒法再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夢姑娘你是個好女孩,沒必要把心思花在本王身上。”

李軒還是有著些許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心繼續分裂的話,一定會翻船的。

他的時間管理大法雖然大成,可也接近極限了。

也不能再禍害女孩了,良心會痛。

夢清梵聽到這一句,卻是胸中一悶,有了吐血的衝動。

她手抓著自己的長槍,盯著李軒的頭,有了不顧一切,想要捅這家夥一槍的衝動。

讓夢清梵又好笑又好氣的是,這家夥是一直等她把人送到北京才對她說這些話。

李軒則被她看得心裏發毛,心想這難道是因愛生恨?

他當即抱拳一禮:“這天下間芳草無數,夢姑娘你總有一日會遇到自己的良人,告辭!”

李軒見夢清梵的目光越來越淩厲,殺意越來越森冷,已經不敢說下去了。他直接身影閃動,往自家的王府方向飛去。

……

此時的汾陽王府已經是張燈結彩,披紅掛彩,一片喜慶氣息。

李軒由於政務繁忙,基本沒為這婚事費過心,全是由母親劉氏一手操持,管家李四海與獨孤碧落二人從旁輔助。

原本按照規矩,此事該由李軒的大嫂素昭君出麵才對。不過數月前素昭君才生下了一個大胖兒子,又得照看誠意伯府龐大的產業,實在抽不出時間心力。

劉氏卻很高興,主持中饋,秉鈞持軸,揮斥八極——自從素昭君嫁過來以後,她許久都沒體驗過這種感覺了!

要不是掛念長孫,劉氏就想呆在汾陽王府養老不回去了。

李承基雖然在京城也有個伯府,可那邊是長媳素昭君的地盤,哪有次子的汾陽王府自在?

李軒才剛入門,就從管家李四海的嘴裏得知了一個好消息,還有一件壞消息。

好消息是自家那頭失蹤的玉麒麟又跑回來了,就在他返回之前,玉麒麟突然就出現在它那豪華馬廄裏麵。不過李四海說它似乎心情不好,無精打采的。

壞消息是羅煙與樂芊芊二女,都在昨日搬了出去。

這其實早有預兆,一個月前她們就在外麵找房子。李軒雖然不想她們搬,可兩個女孩都執意這麽做。

幸運的是,羅煙與樂芊芊找的院子,也在汾陽王胡同。

位置就在冷雨柔那座工坊的隔壁,一家六進的大型宅院。

這家人其實早就想搬了,旁邊冷雨柔的工坊每天都是‘哢嚓擦’的聲響,偶爾還會發生爆炸。

那汾陽王府內外,則時不時的就會爆發天位威壓,橫掃四方,讓人心驚肉跳。

關鍵是朝廷早早就傳出風聲,要在汾陽郡王府旁邊強行征地,賞賜給汾陽郡王建造一座合乎規製的王府,以酬李軒北擊蒙兀,掃平叛亂的功勳。

所以當羅煙與樂芊芊開出高價,這家宅院的主人,忙不迭的搬走了。

然後兩個女孩二一分作五,將這座院子給分了。

李軒也很欣慰,雖然他不願意見羅煙與樂芊芊搬出王府。

不過兩個女孩既然還願意住在他的附近,那就說明他的船沒翻。

“其實沒什麽區別。”張嶽作為李軒的發小也跑過來給李軒幫忙,他聽說此事之後就一聲哂笑:“你去請旨把汾陽王府的圍牆擴一圈,她們不還是住在你家?”

旁邊的彭富來,則是有些憂傷的看著汾陽王府那座披紅掛彩,掛滿了紅燈的主樓。

遙想兩年之前,他們還出入於秦淮河的青樓畫舫,立誌要嚐遍天下名花。

兩年之後,李軒就已忘記了他的誌向,成為他們三人當中第一個成婚的人。

關鍵這位娶得還是他未來的頂頭上司,可以一點不給麵子,毫不講道理的把他們一頓胖揍的血手人屠,鐵血修羅——

不過這畢竟是李軒的大喜之日,彭富來雖然預感到自己未來的日子會很難過,可臉上還是強做出一副喜意洋洋之態調侃道:“要擴就幹脆再往外擴一點,我記得郡王府儀製是南北二百丈,東西一百二十丈。李軒他完全可把周圍幾條胡同也圈進來,然後讓江中郎將做東宮,薛少天師做西宮,讓羅校尉住南宮——”

李軒心裏其實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綠綺羅給他樹立了天帝的目標之後,他的目光就變得長遠了。

他轉過身,麵無表情的看向彭富來身後:“煙兒你來啦?”

彭富來不禁心中一驚,羅煙也是他的頂頭上司,還是正牌的。

他那胖墩墩的身軀像是兔子一樣竄起,同時回頭掃望,卻發現背後空無一人。

李軒見狀哈哈一笑,揮手離去:“你們自己聊,我去看看我的坐騎。”

彭富來不禁抹了一把冷汗,心想這家夥真是不當人子,越來越沒兄弟義氣了。

張嶽也一聲嗤笑:“你需要怕成這樣?羅校尉她又不會揍你,她與人說話從來都是細聲細氣。在六道司也是有口皆碑,從來都是就事論事,公事公辦。”

彭富來就一聲輕哼:“她是不會揍我,卻能用幻術讓你當著所有人的麵去親一頭豬,還以為對方是絕色美人。”

張嶽微微愣神,然後心想這也挺可怕的。

他暗暗慶幸自己調任軍職,這果然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隨後張嶽又擠眉弄眼:“富來,明日李軒洞房,你有什麽樣的想法?”

彭富來心神微動,也似笑非笑的回應:“張泰山你膽子很肥啊,就不怕事後弟妹剮了你?”

張嶽氣息一窒,然後語聲決然道:“李軒有詩雲‘男兒到死心如鐵’,他一輩子就這麽一次婚禮,不鬧一鬧,豈非太無趣?”

他其實心裏也在發虛,擔心洞房沒鬧成,反倒被江含韻給揍一頓。

可張嶽尋思了片刻,還是認為這個時候,絕不能畏縮,哪怕事後被痛揍成渣。

彭富來則是暗暗冷笑,心想無趣?嗬,張嶽你怕是誤會了什麽?

彭富來可不相信李軒的後院會這麽穩當,明日李軒婚禮很可能有一場大戲可瞧。

何況李軒那家夥,一輩子真的隻有這麽一次婚禮麽?

也就在此刻,一個穿著水綠裙裝的身影,嫋嫋婷婷的走了過來:“你們在說什麽?”

張嶽望了過去,發現那正是‘玄塵子’。他當下微微一笑:“在說李軒明天的大婚,我本想與他一起鬧鬧洞房。”

玄塵子不由莞爾:“那你們可得小心,江中郎將會扒了你們的皮。”

隨後他也往那主樓方向看了過去,眼中現出了一抹豔羨之色:“我剛才去了醫館那邊,看江中郎將試穿那身嫁衣。簡直美極了,鳳衣鸞冠,芳澤無加,鉛華弗禦,傳說中的西施貂蟬,怕也遜三分顏色。

真羨慕啊,若能穿一次這樣的嫁衣,感覺這輩子都滿足了。富來——”

彭富來聽著她的話,頓時渾身毛骨悚然,寒毛豎立:“不可能!絕不可能,玄塵你休想,休想知道嗎?”

張嶽此時卻眼神狐疑,目光在彭富來與玄塵子二人之間掃望打量。

在他離京隨李軒平叛的日子裏,這兩人之間是發生什麽了嗎?

與此同時,在南京城的東門,‘紫微宮主’問是非正背負著手,遙目望著前方的朱雀堂。

“確定那位汾陽郡王已經離開了?”

“是!”回答問是非的,是一個黑衣人,他的麵色肅穆恭敬:“我們觀測到此人是於午時離城,還在水門那邊停留了片刻,與‘歲月神槍’夢清梵一同離去。”

“夢清梵?此女終於現出行蹤了?”

問是非不由眯起了眼,目中顯現厲澤。

金闕天宮也一直在尋找夢清梵,可惜此女的行蹤,隻有前任的天市宮主與東方良知道。

青龍宮主可能也知情,可哪怕大司命也無法強令此人開口。

如今看來,此女果然還是投靠到了李軒的麾下。

不過夢清梵與他們這次的行動無關,問是非隨後就不甚在意的問:“那麽天市宮主呢?他還需要多少時間趕至?”

天市宮主原本是由龍族與兩位都城隍一同選任,可在少司命重傷逃離天宮之後,此人就不敢在天宮滯留,也在不久之後逃之夭夭。

恰好問是非奉命去了北海,解除了那個人的封印。

大司命也就順勢而為,將此人任命為新的‘天市宮主’。

“早就到了,加入天宮以來的第一次任務,我這罪人豈敢怠慢?”

隨著這個聲音,一個帶著天市垣麵具的魁梧身影,竟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城牆上。他遙望著那朱雀堂最中央處的高樓,語聲輕佻隨意:“你的目標就是他對吧?那個叫仇千秋的?”

問是非先是一喜,隨後重重點了點頭,目光中蘊著無盡殺機與滔天寒意。

“正是此人!這位朱雀堂尊,一直將李軒視為子侄,也是李軒穩定江南的最大基石。大司命有令,讓我等明日在李軒大婚之際出手,將此人誅殺,李軒成婚之時,也是這位朱雀堂尊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