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與羅煙眺目南望的時候,在距離桐柏山大概一百公裏的雲空,黑衣道人與巫支祁的法體,也在遙望著他們。

“這四人,好強的冰法!”

巫支祁絕大多數的注意力,還是在那山頭上的四人:“除了那個李承基,其餘三人都是真正的天位。我本體的力量已經被他們鎮住,一點都出不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它的表情陰沉,不怒反笑:“這就是你說的,都在你們的料算當中?”

就在這句話落之際,巫支祁的身影就化作無數水蛇,往北麵方向潮湧過去。

它神念鎖定的是李承基所在的山頭,在這四人當中,誠意伯李承基無疑是最弱的一位,也是最容易攻破的點。

不過下一瞬,黑衣道人卻閃身到它的身前:“巫大君稍安勿躁,你我不妨再等等。”

“還等什麽?”巫支祁暫時停住了身影,語含暴怒:“我估計最多三五個時辰,他們就可以修複封印!”

黑衣道人就笑了起來,神色依舊從容淡定:“你也說了,他們需要至少三個時辰。我有一位幫手,也是天位高人。他的位置就在這附近,最多兩刻時間就可趕來此地。

還有,我麾下的道兵,不久之後就可前來,他們不會有任何機會。”

他的眸中閃著赤紅光澤,直到此刻,他依舊沒有放棄誅滅李承基父子的念頭。

“那就讓他們快點來!”巫支祁哼了一聲,努力平息著它的焦躁之意。

可就在它停住遁法僅僅幾個呼吸之後,二人就感覺到大地在輕輕顫動,周圍的水汽在急速的流逝。

巫支祁的眼瞼猛地一張,現出了凜然之意:“他們在改易河道,截斷地脈。”

黑衣道人的麵色,也在此刻微微色變。

他其實也料到了對手,可能會對這三條河道下手。

巫支祁的根基在淮水,昔日這位妖族大君為免殺身之禍,將自身的神魄與幾大淮水之源融煉合一。

如此一來,即便大禹也拿它無可奈何。

一旦巫支祁死,淮水必定幹涸二十載,這是兩淮百姓承受不起的代價。故而強如大禹,也隻能將之封印。

隻是巫支祁在融合淮水之源的同時,也將自身困於淮水。

如今這位之所以能進入漢江,是因他們人為的改易了南溪,三夾河與唐河的河道,使之與淮水河係通連之故。

一旦這三條河道回歸,巫支祁也就無法將它的力量深入漢江。這會使巫支祁法體的力量,被進一步的削弱,甚至會永遠失去這道法體的神念。

可黑衣道人沒想到的是,對方下手的速度會這麽快。

當即他聚靈於目,往這三條河道的方向遠眺過去,眸色就再次一沉。

他望見一尊二十丈高的巨大黃巾力士,堵塞了他們挖出的河道;還有一隻玉麒麟,正在移山倒海,操縱著土層,恢複著唐河上遊的堤岸。

南溪那邊應該是李炎夫婦,這二位都是武修,動靜稍小一點。可南溪的水流較小,是最容易恢複的,進度反而更快。李炎一身強橫冰元,已經將堤岸缺口處的河水完全凍結。

“再等?再等下去,本大君就隻能任人宰割!”巫支祁一聲怒哼,它化身的眾多水蛇,再次往那山頭方向橫空飛去。

它的目標還是李承基,此時隻需這四大天位中任何一人被幹擾,讓它的本體有機會將力量送出到封印外部,眼前的局麵自可迎刃而解。

在這桐柏山周圍,它有信心讓這四人為他們的挑釁付出代價。

黑衣道人則是稍稍遲疑,沒有再做阻止,隻是麵上現出了幾分惋惜之意。

在他看來,此戰依舊有著不小的勝算,卻可能會失去將李承基父子殺死的機會。

黑衣道人身化劍光,尾隨著巫支祁的身影而去,直到他們二人來到了浮立於雲空的薛雲柔麵前。

這位龍虎山少天師雙劍分化,揮斥陰陽,封鎖著整片天空。

強如巫支祁,也對這正一伏魔劍生出了忌憚之意,那眾多水蛇再次聚成猿形,並在這周圍百裏內的冰國當中,聚集著殘存水汽。

它再次施展出‘法天象地’的神通,軀體急速的膨脹。

聲勢雖然不如先前在襄樊岸旁時的可怖,卻依舊在極短的時間內,膨脹到了一百丈高。

黑衣道人則直接禦劍,落在了薛雲柔的身前。

“少天師似乎太托大了?”黑衣道人冷笑著,環視了周圍一眼:“隻以你薛雲柔一人之力,能阻住我與巫大君?”

他先前也懷疑這些人是另有布置,可當他以秘法神通,靈視之能窮照天上九重,地下九幽,都沒找到可疑之處。

至於立在薛雲柔身後的李軒與羅煙,則被他完全忽視。

靖安伯李軒有數次斬殺第四門的戰績,羅煙則是一個極其強大的第四門,可這兩人在他這樣的天位麵前什麽都不是。

黑衣道人此時也就隻能猜測,這應該是對方的人手不夠,或是疏漏了他這個天位。

薛雲柔則凝神看著他,然後眼中就透著一萬分的訝異:“懷璧散人,竟然是你?”

她皺了皺眉:“這是為何?據我所知,朝廷對懷璧你素來都是恩遇甚隆,四十五年前,先帝甚至賜予了你真人封號。”

——需知他們龍虎山天師,如今的封號也就是‘正一嗣教真人’。

懷璧散人卻一聲哂笑:“少天師還有心思問這些?本人倒是有意與少天師道個究竟,卻恐你無暇傾聽。”

就在這刻,那巫支祁已經將軀體膨脹到三百餘丈。它探手往薛雲柔抓了過來,龐大的罡力,竟使周圍虛空破碎,罡氣爆鳴,發出雷一般的震響。

薛雲柔斜目看了這巫支祁一眼,神色卻是略顯淡漠:“你是說它?可這位巫大君的對手,卻不是我。”

她的語聲語氣卻頗為怪異,含著幾分惱怒與不甘,可也有著幾分無奈。

懷璧散人先是奇怪,然後下一瞬,他就渾身上下毛骨悚然。

他的視角餘光,望見一紫一紅兩道光影掠過,然後巫支祁的手臂,就瞬時間支離破碎。

光雷之法?是靖安伯李軒,還有那個叫羅煙的伏魔都尉?

懷璧散人的瞳孔收縮,他望見那兩道光影飛速的穿梭閃爍,僅僅一瞬之間,就將巫支祁的龐大軀體,轟擊到千瘡百孔!

那極致的速度,極致的鋒銳,讓黑衣道人隻覺一陣頭皮發麻。

“這是,正反陰陽天擊地合戰法?”

——可關鍵是這兩人,都有著快逾光電的遁速,強絕無垠的光雷刀意,還有著無與倫比的默契。

二人並非是嚴守正反陰陽天擊地合戰法,隻是借助這門戰法**真元,連同氣脈,彼此間心意如一,珠聯璧合。

“這怎麽可能?”懷璧散人的眼裏飽含不解:“他們是怎麽做到的?”

在這麽快的速度下,兩人卻能步調一致,無論分進合擊都如同一人,這簡直是超越了常理。

傳聞中那樂懷遠夫婦雙劍合璧,戰力如同天位。可他們與眼前這兩位相比,怕是星火之光較之皓月!

薛雲柔聞言則是不屑的撇了撇唇,然後又強壓住心緒,眼神冷冽的看著懷璧散人:“你應該聽說過那隻曾經禍害了小半個南京城的比翼魔吧?它就死於李軒與羅煙之手。”

此時她的心神無比的專注,警惕著懷璧散人的一舉一動。

隻因薛雲柔現在不願分心,去看李軒與羅煙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就在這一刻,巫支祁的整個大腦都被一紫一紅兩道光電轟碎。這使它的法體受創不輕,大片的藍血飛灑了出去。

“你們少給我猖狂!”

巫支祁一聲咆哮,它的雙手分解,化作無數虯龍,往那紫紅二色的光電撕咬追逐。

隻是一瞬之後,這些水質的虯龍就被這光電來回洞穿,轟擊到不成形狀。關鍵是巫支祁依附在上的神念,已經被二人轟到碎散。

巫支祁的瞳孔收縮,隻覺元神中劇痛無比。

它開始主動將自身的神念意識收縮,龐大的軀體支離破碎。這是因它已認識到,麵對這兩個速度驚人的對手,它的法天象地毫無用處。

當巫支祁的軀體,恢複到七丈大小,無數的太一真水在它的操控下化作一片環繞在外的堅實水幕,更有一部分太一真水凝聚成長刀形狀,在外編織出漫天刀影。

可那紫紅二色的光電,還是無孔不入,水銀瀉地般的進來。他們來回穿梭,編織出一片密集光影。

遠遠望去,就像是巫支祁的身影在一瞬間被無數的光矛穿刺。隻因二人速度太快,所以這連續上百次的穿刺,就像是在同一時間發生。

懷璧散人已經無法坐視,他的身後現出一片浩大雷雲,無數的雷電光矛從中穿刺而出。

可這些雷電才剛轟出,就被兩道赤紅色的劍光絞碎。

薛雲柔冷眼看著他:“散人你的對手,是我!無論你想要做什麽,先將我薛雲柔擊敗再說。”

懷璧散人沒有答話,他的回應是一道匹練般的青色劍光。

那無聲無息的一片青光,卻分割開了前方這一小片天地。可這道無物不破的青色劍光,卻在薛雲柔的身前被阻住。

她雙手結印,使得一身元氣結為龍虎之形,眉心間的正一神籙,則閃耀著璀璨光輝。

這個時候,李軒與羅煙身化的光影終於暫停。二人都顯出身軀,在巫支祁一百丈處暫時浮立於空,恢複著體內幾乎損耗一空的真元。

可巫支祁也無力追擊,它渾身上下遍布著無法愈合的孔洞,內中則不斷的有藍血溢出。

“你們是什麽人?”

巫支祁的眼裏麵滿布著赤紅凶意,它語中除了殺念與怒恨之外,還含著幾分佩服:“兩個天位都沒到的雜種,居然能將我巫支祁逼到這個地步,你們有資格讓我記住姓名。”

李軒提起了手中的刀,遙指著這頭巨大的水猿。

“本人李軒!乃是巫大君你念念不忘的‘意寒神刀’李樂興之後。”

他遙空與羅煙互視一眼,此時根本不用說話,就能明知對方的心意。

李軒手中的‘碧血雷雀刀’,再次化為雷光閃電。

——接下來的這一招,是幻電三千斬!

羅煙手中的一雙紅袖刀,這刻也是如影似幻。

——浮光隨日度;漾影逐波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