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淩空無垠
仿佛時間倒流，日升日落黑白交替，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老樹越變越小，越變越矮，終於變成一株小草，小草上映著兩滴晶瑩的水珠，順著草葉兒落在地上。
小草上空，一雙渾濁的眸子，滴滴答答，無聲無息。她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十指緊扣，鮮血淋淋。她抽噎著說不出話，脖子上的鐵鏈猛地一收，有人從身後將她拖起，她被勒地喘不過氣，哭喊著抓向空中飛遠的蒲公英，恍惚間，野火焚燒。
狂風忽起，樹影婆娑，炎狛猛地一個回神，定眼一看，老樹下緩緩浮起一個紅色陣法，強大靈力逼得他難以喘息，他被人按在地上，意識深處是一片空白，他仿佛看見頸側的印記像蔓延開的火焰燃燒著他的身體，他的每一根骨頭都被火燒得劈裏啪啦作響，他掙紮著想要逃出火海，胸口忽然一陣鑽心疼痛。
“啊——”
押著他的兩妖奴聽見炎狛一聲慘叫張口吐血鮮血，渾身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兩妖麵麵相視，眼前陣法正在進行，隻見炎狛胳膊動了動，摸向後頸，嘴角揚起一抹怪笑。
當下，兩妖不及防備，炎狛突然起身一把奪過一妖手上長劍，反手一揮殺了一妖，鶭剛欲回頭，炎狛眼中泛著冷光，渾身妖力暴漲，凝聚劍身，爐炎老祖匆忙回神，臉色刹變，但已經來不及阻止，強悍妖力猛地衝入陣中，瞬間靈光橫衝，三老祖猝不及防均遭反噬，當下嘭的一聲巨響，關著鬼牙月的鐵籠爆炸，鐵屑橫掃，六個妖師當場斃命，其餘妖師嚇得靈力一散，暈厥無數，隻覺大地劇顫。
“嗷嗷嗷——”
老樹嘩嘩顫抖，樹下呼竄出一股無名火，鬼牙月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炎狛坐在她旁邊，他的頸側還流著血，漠然回頭看了她一眼。
“……狛。”
鬼牙月話還沒說完，一個浪頭忽然朝她打來，冰冷的水澆透了她全身，她愣了愣，見自己坐在海上，海麵上映出她清晰的容貌。
“九目海蚓。”
說話聲像是炎狛，鬼牙月到處尋找，什麽也沒有。
海麵上，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浮出水麵，呼地竄出數丈，又猛地鑽入海中，海麵上一座孤舟晃了晃，舟上坐著一個少年和女子，少年指著海麵，問：“你不怕它？”
女子笑著說：“我感覺不到殺氣。”
少年淺笑，看模樣隻有十五六歲，比女子矮了一個頭，女子上下打量他，笑問：“你是這裏的妖？”
少年點頭，笑得一臉陽光，愜意地坐在船上，仰頭回道：“我叫浮元，來自西海貘族，你呢？好端端地跑到這裏做什麽？”
“你有沒有見過這個東西？”女子說著，從腰間取出一枚冰藍色碎屑，見浮元看著她發愣，紅著臉又說：“我叫白淩空。”
“陰冰……”浮元伸手接過白淩空的碎屑，自語道：“原來落到你們手上，難怪我怎麽也找不到。”
“你知道這個東西？”白淩空追問。
浮元收起陰冰，笑道：“還給我吧，要不我拿什麽跟你換，這東西對你沒有用處。”
“不在我身上。”白淩空別過頭，避開他的目光。浮元爽朗地笑了笑，站起來，說：“那你帶去取，你想要什麽也可以告訴我。”
“我……”白淩空偷偷覷了她一眼，扭身背著手說：“在五方州，你敢跟我去嗎？”
“有什麽不敢？”浮元笑著應道。
海浪翻騰，那一葉扁舟搖搖晃晃幾欲覆沒，偏偏又借著浪頭蕩到了海邊，近海處有幾條漁船，見白淩空歸來無不驚訝，白淩空與浮元上岸，兩個漁民麵色驚慌的跑來，一眼看到她身後的俊秀少年，臉色煞白，問：“白大人，您終於回來了，那海上的妖……”說著，偷偷看了眼少年，浮元毫不在意，四處看了看，問：“這裏就是五方州？”
白淩空笑著先對漁夫說：“他不是海上的妖，沒關係，你們去忙吧。”繼而轉向浮元，說：“這裏是中州。”
“陸上也這麽大？”浮元扔下白淩空到處眺望，一口氣從沙灘跑進了樹林中，鳥獸驚慌，或飛或逃，他身形一晃從飛向的鳥中抓住一隻五彩斑斕的鳥兒，白淩空趕來時，那鳥兒忽然一聲驚叫，化作一道寒光飛向白淩空。
“妖！”白淩空手中捏出一訣，靈光乍閃，啪的一聲迎頭朝那妖抽了過去，浮元未曾防備，那妖受挫後轉而攻向他。
浮元微微頓了頓，一把將那光抓住，又將鳥兒握在了手中。
“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攻擊我？”浮元問鳥妖。
白淩空搶先說道：“她不是攻擊你，是想殺我，把你認作我的符妖。”
“什麽是符妖？”浮元反問，那鳥妖譏笑，說：“符妖就是甘心為人驅遣的妖奴，妖中的廢物。落在你們手裏，妖殺就殺。”
浮元聞言鬆手向上一拋，白淩空來不及阻止，浮元說：“我也是妖，沒理由殺你，你走吧。”
“你……也罷，你是沒有理由為難她。”白淩空點了點頭，浮元見鳥妖飛遠，好奇地問：“把這兒的事情說給我聽聽，他們和你們有什麽仇？”
“說來話長，五方州除了人之外還有不少妖族，有些妖族容易相處，有些則凶惡殘暴，前一段時間，我們的兩個村子就被妖搶了，殺了我們很多人，我是個妖師，懂一些禦妖術，就是可以控製妖為我所用……”
白淩空邊走邊說，浮元聽得出神，不知不覺走到了村子。
身後，鬼牙月也神不知鬼不覺地跟著他們走，誰知肩膀忽然一沉，她回頭一看，炎狛朝她搖了搖頭。
“狛君。”鬼牙月欣喜若狂，炎狛後退一步，示意她過來，她跟著走出一步，漸漸地她又走出樹林回到沙灘上，放眼望去，海浪滔天，恍惚間，碧藍的海水突然變得猩紅，血水滾滾，滾出無數人頭，咕嚕嚕滾到海邊，那些漁民也都變成一具具行屍走肉，撿起頭顱一個個裝到漁網中。
鬼牙月呆立在原地，眼看著炎狛一步步退到血海中，紅色的血水慢上他的膝蓋，她下意識快步上前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炎狛皺眉，麵上似有怒色，用力甩開她的手，轉身走進海中。
“狛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