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三條兩命

兩個老頭登時回神,金戈玉軒才沒空陪他們玩,在眾人發愣之際早已轉身逃跑。

半山坡上忽然吹來一陣陰風,吹得飛沙走石,野草狂舞,老不修與老糊塗帶著二十幾名守衛遮著眼睛狂追了一段路後,見金戈玉軒莫名其妙停下腳步,頭頂一聲尖嘯,金戈玉軒驀然回頭,頭頂黑色大鳥身形一晃化作一女子一爪撲向金戈玉軒。

哢。

利爪鉗住長劍,金戈玉軒微微一笑,道:“看來我今天不拿出點本事是沒辦法脫身了。”說話間,老糊塗見狀與老不修一起施陣,靈光乍閃,萬獨為尊陣劃過三道白光嗖地飛向金戈玉軒,金戈玉軒頭也不回,喃喃道:“來得好快。”

說罷,金戈玉軒收斂妖力,猛提靈力,左手捏了一個火灼之陣,女子眼前一花,腳下呼地竄起一股火焰,金戈玉軒連忙跳開,女子慘叫著一不小心踩進了老不修與老糊塗的陣法中,兩老頭大驚,連忙收力,金戈玉軒淺笑,剛要轉身,肩膀忽然一沉,一個蒼老的聲音嗬嗬笑道:“我真沒發現五方州還有你這麽厲害的妖,寄妖對麽?確實罕見。”

“主、主人……”

“爐爐爐爐……爐炎老祖!”老不修膝蓋一軟跪在地上,旁邊,被火燒得麵目全非的女子單膝跪地,爐炎老祖拍了拍金戈玉軒的肩膀,對女子說:“鸑,你幹得不錯,最起碼撿回了一條命。”

鸑嚇得渾身亂顫,低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金戈玉軒臉色慘白,他沒想到連三老祖中最棘手的爐炎老祖也出現在這裏,當下心神一亂,見爐炎老祖看向別處,身子一縮,反手一劍,淩厲妖風快如閃電,若是別人即便不能立刻致死,也難逃受傷,誰知就聽一聲脆響,長劍崩斷,眼前閃過一人捏住他的手腕,用力向後。

“啊——”

金戈玉軒一聲慘叫,爐炎老祖站在離他一丈外,冷笑著對老不修和老糊塗說:“一個小小的萬獨為尊陣也讓你二人如此費力,要你們還有什麽用處?”

兩老頭聞言低頭不語,與鸑並排規規矩矩地站在對麵。

三人麵前,金戈玉軒腳下緩緩浮現出萬獨為尊陣,竟在他毫無覺察之時,狴趁機折斷他的右手,正打算給他致命一擊,爐炎老祖忽然製止,道:“金戈玉軒,我可以饒你一命,不過我想先看看寄妖到底生的什麽模樣。”

“嗬嗬……”金戈玉軒低笑,抬頭冷冷的盯著他,說:“你想與我簽訂血符?好讓我為你所用?”

“還有一點,我從未見過寄妖。”爐炎老祖輕歎一聲。

“那我唯有一死,才能達成你的願望。”金戈玉軒緩緩起身,雙目炯炯。

爐炎老祖失望地搖了搖頭。

“主人?”果紅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去,隻見遠處濃煙滾滾,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頸側,符妖的印記早已消失無影,果紅心底咯噔一聲,轉身狂奔。

時光鬥轉,她被人打得遍體鱗傷扔在路旁,直到他偶然路過將她帶走,悉心照顧,他問:為什麽他們打你?

她說:因為我是妖奴,五方州的妖奴甚至連牲畜都不如。

——“你知不知道七大妖山,那裏隻有妖。”

——“隻有妖?真的有這個地方嗎?”

他重重歎了口氣,目光望向北方,眼中流露出難以言喻的悲傷,說:“有,隻是我再也不能回去,但你可以。”

“為什麽?”她不解地問。

金戈玉軒望著天,視線逐漸模糊,喃喃道:“因為我是寄妖,我們寄妖一族,活的從來都不是自己的人生……”

火光中的身影越來越小,劈裏啪啦冒著滾滾濃煙,爐炎老祖一揮手,陣法消失,濃煙中幾點星光漸行漸遠,直到消失無影。

火光滔天,白夫人若有所思地盯著即將化作灰燼的金戈玉軒,對白刃說:“傳我的命令,金戈玉軒的勢力多半在慶華,告訴杜忠不用留活口。”

“是。”白刃領命。

白夫人悵然道:“金戈玉軒,如果不是你當日來找我,我怎麽也不會想到竟然是你,嗬嗬……險些被你算計。”

另一邊,炎狛與鬼牙月拿到刀後就悄悄從後方離開,此時,天已黑盡,冷月高懸,寒風冽冽,山中草木繁盛,悉悉索索的蟲鳴聲更顯寧靜,見身後沒有人追來,鬼牙月這才鬆了口氣,想起方才的火光,她不放心地說道:“金戈玉軒會怎麽樣?”

“不出意外,他脫身不難。”炎狛回道。

鬼牙月又問:“你什麽時候和白夫人做的交易?”

“被夜初晴等人帶到萬壽藥樓的地下後,偶然間遇見了她。”炎狛平靜地回道。

鬼牙月緊握著紫藤銀須,半響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哇——”

一團黑影忽然從兩人頭頂飛過,炎狛當即回神,忙道:“快——”

他的‘走’字還沒說出口,背後一股冰冷殺意,鬼牙月反應迅速,紫藤銀須與白骨刀搶在炎狛之前擋住來人攻勢,月光下雙刀寒意逼人,來人麵目可憎,像是三老祖的符妖,另一隻妖急於攻擊炎狛,誰知卻被炎狛輕而易舉地擰斷喉嚨,那妖見同伴被殺,怒喝一聲,猛提妖力,鬼牙月趁機避其鋒芒,反手一刀刺穿對方喉嚨,血液飛濺,鬼牙月慌忙閃開,腳下一個不穩,白光乍閃,鬼牙月還沒搞清楚狀況,四周呼地竄起火光。

“狛君——”鬼牙月大喊。

腳下陣法突現,紅光瀲灩徐徐展開,仿佛時間倒流,相同的黑夜,相同的陣法,還有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茂林中,無絕老祖大步走了出來,重疊的場景,以及赤血屠妖陣。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鬼牙月驚慌失措。

無絕老祖冷笑,說:“應該說我終於等到了你們。”

“是白夫人。”炎狛低聲道。

無絕老祖笑道:“你們有一炷香時間從我手中逃走,過後,爐炎那老頭應該也就到了。”

話音剛落,鬼牙月早已搶攻,白光乍閃,無絕老祖眼神一凜,眼看刀光逼近,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輕而易舉地避開鋒芒,白骨刀當即撲空,卻見又一把刀忽然陡變招式,鬼牙月腰身一擰,紫藤銀須映著冷月唰地砍向無絕老祖喉嚨。

無絕老祖驚險避開,背後忽來一陣寒風,他眼角一掃,回身一刀,當的一聲脆響,無絕老祖忽然退了一步,隻覺一股強悍妖力衝入髒腑,炎狛身子一晃,霽骨寒光乍閃,凝聚妖力,山風呼嘯,八道寒光從四麵匯於一點。

——“八荒來祭。”

哢擦!

無絕老祖長刀崩碎,腳下陣法當即消失,炎狛的劍抵住無絕老祖心口,七魄鎖魂咒也相繼消失,炎狛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出。

“狛君——”

鬼牙月大喊,手腕一痛,兩刀脫手,她回頭一看,塵仙老祖緩緩放下手,笑道:“這回應該沒問題了。”

正說著,爐炎老祖也從林中走了出來,無絕老祖冷冷盯著他,炎狛渾身是血,強大的反噬之力直衝髒腑,已經有些神誌不清,眼睛半睜著看向爐炎老祖,口中鮮血不止。

“狛君、狛君!”

鬼牙月焦急大喊,爐炎老祖走到他身邊,低頭笑道:“能不簽血符走到這裏,果然強悍,不過也到此為止。”

誰知他話音剛落,炎狛目光一凜,身形速退,手中霽骨寒光暴漲,塵仙老祖迅速抓住鬼牙月退開,炎狛勉強將湧出喉嚨的血咽了下去,電光石火之間,天地忽變,狂風悲號,驚得三老祖臉色刹變,仿佛無數生靈哭號,忽高忽低。

“眾生……”炎狛不再抑製殺氣,雙目生寒,緊咬牙關一字一句的說:“泣神。”

嗚——

天邊傳來一聲長嘯,驚世妖力震懾八方,連爐炎老祖都有一隙失神,霽骨嗖的一聲穿喉而過,快得不見一點飛紅,爐炎老祖內息大亂,哇的吐出一口鮮血,手還緊緊握著劍刃,在離他喉嚨一寸之間。

兩人之間,不知何時出現一名妖奴,驚恐的睜大雙眼,炎狛喘著粗氣,手漸漸鬆開,那名妖奴的腦袋咕咚一聲掉在地上,狛自嘲一笑,霽骨消失無影。

“狛——”鬼牙月怒火中燒,塵仙老祖眉頭微皺,掌中凝聚靈力猛地朝她頭天靈一拍,鬼牙月還想說什麽,眼前一黑,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