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遺願未了

想到商濟世,易姝壯大膽子,點亮了一盞油燈,提著就朝下麵走去。

她扶著牆,提著燈慢慢朝下走,腦中頻頻出現商濟世走時的模樣,揮之不去。她用力搖了搖頭,拋開不祥的預感,見前麵一片漆黑,又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往下走。

一陣風吹過,後背似乎被人推了一把,她嚇得汗毛倒立,一個趔趄衝出幾步,撞在了一扇門上。

油燈晃了晃卻沒有熄滅,她嚇得渾身顫抖,又不敢出聲,勉強提著燈扶著牆站了起來,門是堅固的石門,被她一推,嗡的一聲張開,她緊緊抓著牆壁,想後退,又怕門內有什麽會衝出來,但也不敢進入,裏麵漆黑一片,她哆嗦著提起油燈,緊接著閉上雙眼。

過了良久,她隻聽著自己心跳劇烈,呼吸急促,兩條腿都已經麻木,動彈不得。

“易姝……”

她聞聲一驚,連忙回頭望去,高喊:“濟世?是你嗎濟世?”

空蕩蕩的密室,唯有她帶著顫音的回聲,她扶著牆慢慢站起來,提著燈看向裏麵,小聲問:“有人嗎?”

呼!

又是一陣風吹過耳際,她嚇得膝蓋一軟,手一鬆,油燈掉在了地上,瞬間嘩的一聲竄出一股火焰照亮四周。

“啊——”

易姝一聲慘叫,跌倒在地,麵前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仰著頭,脖子上插著一柄刀,雙手無力的垂在兩側,油燈不偏不倚落在幾本書上,越燒越旺,她透過火光看著椅子上的人,愣了愣,突然像發現了什麽爬起來快步衝上前。

“濟……濟世?”

易姝喃喃,不敢相信地伸手去摸他的臉,瞪大的瞳孔早已沒有生氣,幹瘦發黑的臉龐隱約顯現出他當初的模樣,脖子上的血已經幹枯,易姝驚恐地瞪大眼睛,幾乎忘記呼吸。

“濟世、你真的是濟世?”

易姝腦中一片胡亂,她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恍惚間,聽見虛空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喊著她的名字,“易姝……”

“假的,假的,假的。”易姝發瘋一般轉身就朝外跑,“全是假的,濟世還活著,全是假的!”

說著,轉身發了瘋朝外麵跑,誰知腳下一滑,一頭撞在了樓梯上,順勢又滾了下去。

好像有什麽溫暖的東西拂過她的臉頰,她下意識摸了摸臉,鋪天蓋地的絕望化作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像是要將她撕成碎片,痛不欲生。

“啊啊啊——”

——“我喜歡你,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我喜歡你,可是為什麽我沒有告訴你,為什麽到最後我都沒能親口告訴你,我一直喜歡的那個人隻有你。”

夕陽西下,萬物回歸安寧。夜晚的靜謐總能帶給人無盡的遐想,像看不懂黑夜後麵是什麽,也捉摸不透命運的終點又是怎樣的結局,冥冥中既然有注定的命數,那麽人這一生的努力又算得了什麽?

“絕望和悲傷,我已經不需要這些東西了。”白夫人坐在花園中,聽著不遠處傳來的陣陣哀嚎,不覺莞爾。

“妖也會悲傷嗎?”白夫人瞥了眼身後站著的符妖狨。

狨沒有回答,白夫人哂笑,自語道:“我為什麽要問你?即便妖有情,你也不會有。”

狨似乎有所動容,但轉瞬間又恢複平靜,依舊一言不發。

入夜,七條街被感染的人都已經被無絕老祖全部殺死,屍體當場火化,即便如此,這裏還是空無一人,院中血跡還未幹,窗戶上掛著厚厚的簾子,果紅在門口四下望了望,一個閃身鑽了進去。

“他醒了麽?”果紅進屋脫口問道。

鬼牙月見她回來,麵色一喜,忙問:“解藥呢?”

“這裏,用溫水化開給他灌下去。”果紅遞給她一枚藥,鬼牙月連忙取水在杯中化開,又將**昏迷的炎狛扶了起來,果紅咬著蘿卜好奇地看著她將藥一點點送入對方口中,問:“他是你的心上人嗎?”

鬼牙月聞言,端著藥的手抖了一下,心跳得飛快,支支吾吾地回道:“我們、我們是朋友,他有要事必須去一趟極南之地。”

“那他跟你有什麽關係?你幹嘛也跟來?”果紅不依不饒地繼續問,一臉壞笑。

“我都說了我們是朋友。”鬼牙月微帶慍色,果紅識趣地閉了嘴,拖長尾音“哦”了一聲。

“他什麽時候會醒?”吃過藥後,鬼牙月又讓炎狛躺下,轉問果紅。

果紅攤手,略略一思,回道:“快則一兩日,慢則三五年也有可能。”

“你——”

鬼牙月正要開口,忽然袖子被人拉住,她一驚,忙回身道:“狛君?你醒了?”

果紅也嚇了一跳,跳上前一看,見炎狛還是雙目緊閉,隻是手卻不知怎麽拉住了鬼牙月的袖子,鬼牙月見炎狛未醒,先是有些失望,又聽果紅在旁邊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說:“哦……好朋友啊……”

活著是什麽?也許這個答案從來都沒有過。

“快跑,還愣著做什麽?”

“這小怪物瘋了吧,對烏玄大人都敢動手……”

“管他做什麽,死了也幹淨。”

眼前的人為什麽還在笑?難道他不怕死?他沒有多想,起身一刀飛刺,對準咽喉。

“你身上的妖力很特別,殺了倒是挺可惜的。”

“啊啊——”

他一刀撲空轉身又是一刀,刀鋒嗖地劃過他的左側,隻削掉了幾根頭發,他更加憤怒,從沒有人躲過他的刀。

“我聽說你靠吃同族為生,是誰教你這麽做的?”

嗖!他不等對方把話說完又是一刀,烏玄隻是稍稍退了一步,又問:“你不會說話嗎?你叫什麽名字?”

一聽到名字,他的忽然停止手中的刀,張了張嘴,努力從喉嚨發出相同的聲音:“名……字?”

烏玄見他停手,走上前來摸了摸他髒兮兮的頭,又捏住他的刀刃,他看著對方的手,感覺不到絲毫殺意,慢慢地鬆開。

“好孩子,我可以收你為徒。”

鬼牙月想掰開他的手,誰知他反而攥得更緊,眉頭緊皺,額上冷汗直冒,隻是臉上血絲褪去不少,果紅見狀,笑嘻嘻地說:“看來解藥已經發揮作用,我出去一趟,明早帶主人來見你們。”

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鬼牙月一眼,不等對方開口,閃身沒了蹤影。

鬼牙月坐在床邊,見炎狛的手還死死攥著她的袖子,手輕輕附在他的手背上,慢慢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