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利益目的

果然不出金戈玉軒意料,白夫人讓三人進屋,杜漣見屋內昏暗無光,連燈都不點,頓時渾身不舒服,但又隻能硬著頭皮進去。

白夫人涼涼地掃了三人一眼,問道:“你們來找我什麽事?”

“呃……不知道白夫人最近有沒有聽聞關於白記錢莊……”杜忠偷偷地瞄了眼白夫人,白夫人相比之前憔悴不少,但目光依舊淩厲。

“這件事我有聽說,白記錢莊虧損一大筆,想要找通元錢莊填補。”白夫人淡淡說道,問:“你呢?杜老爺將錢莊事情交給你打理,你打算怎麽辦?”

“通元錢莊財力有限,恐怕……但是白大人那邊……所以才來向夫人請教。”杜忠避開白夫人的目光,白夫人微微一笑,反問:“我若幫你,我又有什麽好處?”

“夫人,奴家有話不知當不當講?”金戈玉軒突然插嘴,杜忠麵色一喜,擦掉額上的汗,終於鬆了口氣。

白夫人睨了眼金戈玉軒,笑道:“五方州的大商人,你的名氣不小,我有聽說,你說吧。”

“白記錢莊的虧損,難道不是夫人的一句話嗎?”金戈玉軒莞爾。

杜忠回頭看了眼金戈玉軒,醫姑也望向白夫人,白夫人不動聲色,食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麵,問:“白庸早就從我這裏拿走了白記錢莊,白記錢莊跟我一點幹係都沒有。”

“名義上是沒有,不過白記錢莊隻能找昌恒錢莊借這筆錢,這應該是夫人想看到的事情。”金戈玉軒又緩緩說道。

白夫人忍不住笑道:“那你說我會不會借?”

“自然由夫人做主。”金戈玉軒垂眸。

白夫人來了興趣,問:“我這麽恨他,如果白記錢莊因此破產,我便是五方州最大的錢莊,何樂而不為?”

“如果夫人真的認為白記錢莊會因此破產。”金戈玉軒淡然回道。

白夫人微微一笑,拍手讚道:“不愧是五方州的大商人。”

“不過。”白夫人話鋒一轉,感慨一聲,眼底閃過一絲悲涼,“這個道理你我都懂,白庸怎麽會不懂,沒有誰比他更了解我。”

“夫人的意思是……”金戈玉軒微微一頓,白夫人揮了揮手,說:“這件事情就這樣吧,白庸不會去找通元錢莊麻煩。”

“多謝夫人。”杜忠隻聽懂了最後一句,連忙俯首恭恭敬敬地回道。

“如果隻有這件事,我累了,你們走吧。”白夫人長歎一聲,杜漣巴不得趕緊離開,拉著杜忠就往外走,就在金戈玉軒即將出門的一瞬間,白夫人抬頭忽然開口道:“金戈玉軒。”

“夫人還有何事吩咐?”金戈玉軒從容回身,白夫人看了她許久,才緩緩說道:“權力、錢財、名譽哪一個對你最重要?”

“金戈玉軒隻是個商人,自然是錢財。”金戈玉軒淡然回道。

白夫人點了點頭,又說:“希望你不要忘記今日說過的話。”

金戈玉軒沒有說話,直到對方走後,醫姑像是想問原因,卻見白夫人搖了搖頭,一臉疲倦,左手撐著額頭,無力地說:“易姝,你也走吧。”

醫姑猶豫了一下,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道:“你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勉強,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換做是我,我想我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易姝……”白夫人輕咬嘴唇,深吸一口氣,反手握住易姝的手,又慢慢鬆開,“那個藥叫枉死丹,當年商濟世奉命暗中調製,如果你有本事拿到的話,也許可以為六塔城昭雪,不過這樣做,你就是與三老祖為敵,說不定會——”

“原來、如此。”醫姑臉色刹變,冷笑一聲,說:“真的是三老祖授意,我知道了,如果我有什麽不測,幫我照顧好七夏。”說完,不等白夫人開口,轉身匆忙離去。

“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這些……”白夫人後悔莫及,急忙大喊“易姝——”

纖瘦的背影越來越遠,就像彼此之間的距離,從一開始就注定好的結局,昏黃的燭光下,白夫人怔怔地看著門外消失的身影,絕望地閉上雙眼。

“對不起……易姝……”

萬壽藥樓地下,果紅對著手指怯怯地看著三人,解釋道:“你們還記得在杜府的時候,杜忠兄妹一心想要留下你們,你們走後,他們兄妹二人就找上主人,之後,我與兩個同伴便被派到百塔窟,計劃中我是打算進入百塔窟後再告訴你們,等你們輸了後我聯係主人將你們送走。”

“金戈玉軒?就是那個五方州的大商人?她為什麽要幫你們?”夜初晴沒有問果紅,反而轉向炎狛,不過看炎狛的神色很明顯他自己也不清楚,果紅又說道:“主人做的是五方州妖奴的生意,你們的一舉一動似乎都牽動著某種力量,所以她想將你們盡快送走,既是幫了你們也是幫了自己。”

夜初晴沒有說話,果紅期待地看向炎狛,努力想得到對方認可,炎狛神色平靜,問:“我聽說三老祖封了煙華,你們有辦法讓我們離開這裏?”

“這絕不可能!”

果紅還沒說話,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怒喝,夜初晴大喜,脫口道:“爺爺來了。”

來人一頭花發,走路一瘸一拐,狗摟著身子,但還是比夜初晴高出半個頭,偏瘦,皮膚白得透明,又隱隱泛著青灰色,雙目渾濁,不知能不能看見,他喘著粗氣慢慢走了進來,夜初晴快一步將他扶住,他看起來很憔悴,卻不像年過半百的人,頂多四十歲出頭。

夜初晴接過他的拐杖,扶著他坐在椅子上,他顫抖的握著茶杯,夜初晴見狀又急忙給他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扶著杯底,讓他飲用。

“他怎麽了?”果紅好奇地問。

炎狛低聲問:“中毒?”

“嗯,枉死丹的餘毒。”夜初晴點了點頭。

“毒已侵入五髒六腑,神仙難救,沒想到我還能活到現在。”來人苦笑一聲,又說:“你們應該還不知道我是誰吧,七年前,我還叫商濟世。”

“枉死丹是什麽?”果紅看著其他幾人,好像隻有她一個人不明白。

商濟世喝了口水,喘了一會兒氣,說:“你帶她出去。”他說著,指向果紅,夜初晴點了點頭,將極不情願的果紅拖了出去。

“我、我真的——”

“我本想苟延餘生,可最終還是放心不下她們母女,所以才讓你們帶話給她們……”商濟世慢慢將之前的事情講給兩人,有一部分鬼牙月已經清楚,直到他說起枉死丹,炎狛問:“為什麽要抹殺六塔城?”

“抹殺的是墳頭村。”商濟世緩緩說道:“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

“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這些?你應該清楚,我幫不了你們。”炎狛搖了搖頭。

商濟世“嗯”了一聲,顫顫巍巍地握著茶杯,又喝了口水,說:“反正你們一時半刻也無法離開煙華,但如果攪得煙華雞犬不寧,三老祖都自顧不暇,哪還能顧得上你們,到時就是你們離開的時候。”

“你要複仇。”鬼牙月聞言突然插嘴道,不知為什麽心地突然咯噔一下,有股莫名的力量蠢蠢欲動。

“六塔城四十二萬條性命隻有我一條命苟延殘喘,這份仇恨如何平息,白庸也好三老祖也罷,冤有頭債有主,真相早晚要昭雪,還有……”商濟世低頭看著杯中茶水,手還是抖得厲害,水灑了一桌,他無力地笑了笑,有什麽東西溢出了他的眼眶。

“至少在死前,我還是想見她們一麵,那天走的時候,我答應過她,會早早回來……沒想到……一轉眼,過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