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孤村老莊
白夫人微微一愣，隨即開口：“八百金珠！可是極少有妖奴能賣出這個價錢的。”
鬼牙月對五方州的金錢一點概念也沒有，還是不停搖頭，“不賣不賣不賣，出多少錢我都不賣。”
白夫人聞言臉色瞬變，恐怕從來沒有人這麽直接地拒絕過她，當下沉著臉，冷笑道：“如果這是在中州，我也沒必要花這麽高的價錢買你的妖奴。”說著，轉身登上馬車，拂袖道：“走，去匯靈台。”
“是。”
四名仆從恭恭敬敬地應了聲，低頭拉著車緩緩離開，鬼牙月終於大大地鬆了口氣，回頭一看，炎狛已經走進了村子。
“喂！你、等等我啊！”
鬼牙月高喊，一路小跑追上前去。
“五方州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鬼地方？那個白夫人真的很厲害嗎？”鬼牙月若有所思地問，炎狛搖頭，回道：“我也是頭一回來這裏，知道的並不比你多。”
“我還當你無所不知呢。”鬼牙月小聲嘀咕了一句，誰知炎狛又把她甩下獨自走了，鬼牙月連忙追上，嘴裏還默念著：“小氣鬼，我又沒怪你……”
“狛君，你等等我啊！”
說起來兩人很早便認識，這次意外碰見，鬼牙月正好沒事，聽說炎狛說他要來五方州死活也要跟來，想來五方州凶險難料，多個人也多個照應，所以炎狛並未拒絕。
村子看似荒廢很久，塵土飛揚，空空寂寂，荒涼得感覺不到一絲人氣，這是他們離開謫仙鎮後所遇到的第一個村落，說起來，謫仙鎮位於妖山和五方州的交界處，人妖混雜，卻也相安無事，而這個村子與謫仙鎮相距不遠，應該不至於衰敗到這種程度。
炎狛所有所思，再放眼放去，灰蒙蒙一片，毫無生氣。
“九霄天，九霄天，黃泉有陣妖靈仙，三祖齊把靈子冕，榨幹血肉鑄成錢。”
“狛君，你聽？”鬼牙月突然停下腳步，側耳傾聽，貌似是個小孩聲音，從西麵傳來。
“九霄天，九霄天，小小燕雀把命斷，迷迷糊糊閻王殿，好看來日輪回轉；九霄天，九霄天……”
兩人順著聲音找去，果然在不遠處的草垛旁看見一個蹲著的女童，六七歲的模樣，紮著兩個羊角辮，衣服髒兮兮的，正在認真地挖著什麽，她邊挖邊唱，就在兩人走進時，她忽然興高采烈地喊了聲：“娘，你看我又抓了一條。”
地上被她挖了好幾個大大小小的坑，旁邊放著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還在蠕動，鬼牙月仔細一看，脫口道：“你挖這麽多蚯蚓做什麽？”
女童聞聲一下子扭過頭來，好奇地看著兩人，髒兮兮的小臉兒上一雙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抓來喂小刺。”
“曦兒，你在跟誰說話？”說話聲由遠及近，推門走出來一個中年女子，看到兩人先是一愣，隨即立馬將小女孩拽進門，警惕地說：“你們是誰？”
“我們並沒有惡意。”鬼牙月忙說，女子向後退了一步，看向炎狛，問：“你是來自北麵的妖？”
“是。”炎狛回道，就聽屋內很快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外麵是誰？”
“爹……”女子小聲回道，像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但還是擋在門口，充滿敵意地盯著兩人，“你們有什麽事？”她話音剛落，就聽小女孩突然大喊：“娘、娘、你快看看小刺、娘——”
“曦兒別鬧。”女人頭也不回地吼道。
“娘、娘——”
“我們想打聽一下關於五方州的事情。”炎狛開口道，女人身後，一個耄耋老者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女人連忙將他扶住，“爹，您出來幹嘛？這裏有我，您就進屋歇著去啊。”
老者混沌的眸子吃力地看向炎狛，搖了搖手，“咳咳咳……讓他們進來吧。”
“爹，他們是——”
“我在這裏住了六十多年，見過的妖比見過的人還要多，有什麽好怕的。”說著，任由女子扶著又顫顫巍巍地走了回去。
女子無奈地歎了口氣，對兩人說：“你們進來吧。”
“娘、爺爺、小刺要死了、嗚嗚嗚……娘、爺爺、小刺不吃東西，娘……”
小女孩不依不撓地抓著女子的衣襟，又哭又鬧。
院子一角，炎狛一眼看到草堆上那團小小的東西，鬼牙月指著它問：“就是那隻刺蝟嗎？”
“嗯……”見娘親不理她，小女孩抽著鼻子淚眼汪汪地點了點頭，小跑過去將刺蝟輕輕地捧在手上。
“死了就死了，早說了那小妖養不活，你們偏要買，花了錢最後還是死了。”女子邊嘮叨邊將小女孩帶進屋，小女孩還是哭個不停。
屋內又小又破，泛著一股黴味兒，一張缺了角的方桌，兩個矮腳凳以及淩亂不堪的床鋪，老者慢慢坐回**，女子將被子給他蓋好，他喘了好一會兒，搖頭歎道：“小娟，去給兩位倒碗水來……咳咳……”
“哦。”女子應了聲，扭頭就走，走時見小女孩還在抽抽搭搭，偷偷抹淚，又不忍地拍了拍她的頭，安慰道：“別哭了，等過段時間娘有錢了，再給你買一隻健健康康的小刺好不好？”說著，就要去拿小女孩手上的小刺蝟，小女孩見狀立馬將刺蝟抱在懷中，死活不肯鬆手，“不要、小刺還沒死，娘，你救救它啊，我就要這個小刺。”
“唉……”女子一聲輕歎。
女子走後，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攤開手掌，掌心的刺蝟很小，軟軟地躺著，炎狛掃了一眼，微微皺眉，鬼牙月蹲下身，看著她手中的刺蝟，扭頭問炎狛：“它沒死啊！妖哪有這麽容易死對不對？”
“嗯。”炎狛點頭，小女孩哭著說：“可是它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有吃過。”
“刺蝟生性膽小，你不用理會，它便會吃。”炎狛出乎意料地開口解釋道，說著，見小女孩逐漸露出喜色，又問：“這隻刺蝟，你們從哪裏買得？”
“咳咳咳……曦兒，出去玩吧。”老者朝小女孩揮了揮手，小女孩點了點頭，剛走出兩步又停下來，扭頭問：“它真的不會死嗎？”
“不會。”炎狛回道，嘴角浮起一絲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