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螳螂捕蟬
兩人越戰越快，鬥得滿身是血卻渾然不知，鬼牙月腦中唯剩殺，記憶中的火光，慘嚎，一聲聲肝腸寸斷，唯有那淒厲的殺喊，不知對象是誰，但手中的刀卻怎麽也停不下來，殺，殺死她。
鬼牙月嘿嘿一笑，兩刀相撞，迸出光華點點，擦肩瞬間已經交手三招，雪刀從鬼牙月右頸滑過，白骨刀削過邪姑的耳朵，血濺在兩人的臉上，鬼牙月笑得更狂，停步瞬間轉身再戰。
當、當當。
“死、死、全都去死！哈哈哈哈哈……”鬼牙月雙手握刀，轟隆一刀劈下，邪姑不敢硬接，急忙退出數丈，煙霧繚繞，鬼牙月喘著粗氣，目光驀然一冷，白骨刀回身一刀，當地一聲，邪姑一招不得手，被逼數步。
原來這就是鬼妖之力。她心想，鬼牙月滿臉是血，笑得瘋狂，朝她一步步走來，邪姑心念一動，忽然轉身就跑，鬼牙月‘哈’地一聲，腳一蹬，瞬間消失無影。
追上來了。邪姑勾唇冷笑。
“鬼妖，也不過如此。”白骨刀倏然破煙刺出，邪姑心頭咯噔一下，回身避開鋒芒，一腳踹向其腹部，鬼牙月眼疾身快，腰身一擰躲開之際白骨刀斜削而出，反應之敏捷甚至比剛才更甚，反倒邪姑邊戰邊退，又對鬼妖之力再做評估。
“好險！”邪姑話音剛落，鬼牙月又從後側殺出，兩刀相撞，邪姑隻用了五成力量，鬼妖之力洶湧而來，衝入肺腑，邪姑眼前一黑，被強大妖力震飛數丈，雪刀映著從穀口漏下的光，亮得驚人，銳利的眸子閃爍著懾人的寒光，在鬼牙月撲來之際，驀地一冷。
“喝！”淩厲刀鋒直刺邪姑咽喉，四目對視，一人殺戮成性，一人成竹在胸，鬼牙月眸光閃爍，心念一動，片刻失神，“炎狛……”邪姑眼神一凜，一刀揮出，當地一聲，鬼牙月驚呼，白骨刀脫手飛出，邪姑趁機猛攻，鬼牙月錯失良機，腹部受創。
“啊！”一聲慘叫，禦子淵回過神來望向遠處。
鬼牙月被邪姑一刀釘在了地上，疼得冷汗直冒，刀刺穿了她的左肩，鬼牙月勉強抬頭狠狠地盯著她，邪姑抹了把鬼牙月肩膀滲出的血，輕輕舔舐，淺笑道：“這就是鬼妖的能力嗎？靠對方殺意來提升自己的戰力。”
說著，她俯身捏住她的下巴，仔細端詳，“這眼睛倒是長得不錯。”
邪姑使勁捏著她的下巴將她提起，牽動肩膀的傷口，鬼牙月倒吸一口涼氣，強忍著沒叫出聲來，隻是冷冷地瞪著她，邪姑不以為然，彈了一下刀柄，嗡地一聲，鬼牙月輕吟，感受著鮮血一點點流出，已經逐漸冰涼的四肢，“要殺就殺。”鬼牙月冷聲道。邪姑讚賞地笑了笑，手從鬼牙月右邊眼角劃下，鬼牙月不自覺地縮了一下，感覺微微痛楚，就見邪姑舔了舔手上的血，略微失望地歎道：“真想劃花你的臉，讓我既心疼又興奮啊！”
“變態！”鬼牙月狠狠地吐出這兩個字，邪姑麵色陡然一沉，摔下鬼牙月，反手將刀拔出，因為速度太快，鬼牙月整個人都是一顫，疼得她脫口叫出，整條左臂都動彈不得，血奔湧而出，她顫抖地捂著傷口，就見邪姑冷笑，一腳踩在了上麵。
“啊！”鬼牙月慘呼，邪姑冷哼，鬼牙月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夠了！”禦子淵從暗處緩緩走出，似有不悅，邪姑冷笑，一腳將鬼牙月踢開，“怎麽？你心疼了？不是一直都在遠遠地看著不出聲嗎？”
“是啊！好歹是個麗人，我可是最懂得憐香惜玉的人啊！”禦子淵憐愛的看著半身是血的鬼牙月，對邪姑似有埋怨，邪姑譏笑：“偽君子。”
“嗬！”禦子淵淺笑，緩步繞過邪姑，邪姑收刀，跟隨禦子淵而去。
狐雕下的石台上，一隻巨大的紅色妖蛾撲扇著翅膀，它的身下是團雪白的蠶繭，隱約還能聽到心跳聲。
啪啦！
狐雕的頭已經碎了一半，石屑撲簌撲簌的落下，寂靜的狐塚吹起一股莫名的冷風，從狐塚的另一邊而來，宛如一隻巨大的半透明狐狸，嗖地一聲鑽進了蠶繭中。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讓你留在狐山嗎？”狐老背對著他說。
他問：“為什麽？難道就因為我並非狐山之人嗎？”
“一半。”狐老淡淡地說：“因為你還有許多未做之事。”
“什麽事？”他追問。
狐老搖頭：“這要問你自己。炎狛。”
未做之事……
紛亂的記憶瞬間充斥腦海，龜裂的大地，閃爍的河川，衝天的火光，以及，一柄剔透的冷劍，仿佛冰雕一樣，形狀怪異難辨，但他卻看清了，那柄劍，遠遠望去，是一隻奔跑的狛。
“狛，這個孩子是狛。”
誰在說話？炎狛猛的睜開眼睛，寂靜的黑暗忽然閃出幾點光亮，隨之光亮逐漸擴大，他看見了，也聽見了，那些久遠到快忘記的回憶。
深邃曲折的靈狐水澗一直延伸到狐山的另一頭，鮮紅的玫瑰開滿石壁，溪水涓涓流淌，叮咚作響，僅容一人通過的靈狐水澗，燭曳與葉知秋退到兩側，穹冥站在水澗口，迎麵一股冷風，夾雜著冰冷的妖氣，融化在了風中。
穹冥踏出一步，燭曳與葉知秋麵麵相視，也跟了上去，三人身後，一條青灰色的影子隨行，悄無聲息。就在幾人進入水澗後，麵前豁然開朗，從外麵觀之隻容得下一人的通道，卻像憑空擴大了好幾倍，玫瑰豔麗灑滿大地，泉水淙淙匯入溪流，隻是與這昏暗的光線格格不入，穹冥一腳踏空，當時一個激靈騰空躍起。
“啊嗚……”
玫瑰花叢中忽然竄起一隻白狐，“小心！”燭曳驚叫，穹冥眼神一凜，反手一刀將白狐攔腰切斷，反應又快又準，嘭地一聲白狐落地，激起一片玫瑰花瓣。
“這是什麽鬼地方？”燭曳暗惱，猶豫著跨出一步，腳明明踩在真實的土地上，眼前一幕幕又好似幻覺，她這一步剛落，眼前光影瞬化，翻轉破碎又逐漸拚湊成一個完整，燭曳感覺自己像要被撕裂，又悶得無法呼吸，伸手去抓，什麽也抓不住，一隻白狐忽然衝向她，張開血盆大口咬斷了她的喉嚨，她眼前一黑。
穹冥之前與炎狛大戰傷勢未愈，身手明顯比之前慢了些，他睨了眼身後的燭曳和葉知秋，兩人都定在原地，神色木然，顯然是陷入了某種幻術中。
幻術？
穹冥腦中一個激靈，背後嗖地一聲又竄出一隻白狐，穹冥回眸瞬間身形急退，白狐一個俯衝撲空，扭頭再度撲來，穹冥腳尖輕點翻身躍上狐背，一刀刺進它的後頸，鮮血迸出，濺了他一臉，他眯了眯眼，竟感覺不到絲毫真實。
難道我也陷入了幻術？
穹冥回想他們踏入的那一刻，腳腕忽然一緊，一隻利爪握住他的腳裸，穹冥低頭渾身一顫，被人猛地拖入地底。
呼啦！
風起，花瓣飛舞，地麵微顫，轟隆隆地從地底傳來嗡嗡的低鳴，隨著震動越來越激烈，遍地玫瑰開始拔地而起，飛旋在空中，啪啦一聲，碎成齏粉。
“啊！”燭曳踉蹌退了幾步，按著胸口大口呼吸，旁邊，葉知秋臉色蒼白，一邊喘息一邊叫道：“怎麽回事？我、我死了嗎？”
“嗯？怎麽會？”燭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麵前，深邃狹長的通道，兩側鮮豔欲滴的玫瑰，他們竟然還是站在外麵。
他們兩人自然看不見，靈狐水澗的入口處，波光粼粼，三隻半透明的狐狸漂浮在半空，穹冥看著那三隻狐狸，若有所思，他剛才幸得青蛛牙的幫助才能脫身，隻是之前他根本沒看到這三隻狐狸。
“難道這就是狐靈？”穹冥喃喃。
穹冥思緒未斷，背後凜冽殺氣已然逼近，就見三人目光同時一凜，天外傳來一聲輕叱，強大妖力貫空直下，巨大的衝擊力當即將葉知秋與燭曳橫掃開來，穹冥身形瞬閃避開鋒芒，落到幾丈之外。
靈狐水澗外塵沙激蕩，就聽嗡的一聲，一杆明晃晃的狐牙槍插在了入口前，笑顏開一臉肅殺立於槍端，銳目橫掃。
燭曳與葉知秋見來者不善，兩人對視一眼，不發一言左右攻來，笑顏開翻身拔槍，身手利落，燭曳刀光才近，狐牙槍已然搶先阻斷了她的攻勢，葉知秋趁虛而入，枯葉連綿如雨，笑顏開回眸一瞬，殘影虛晃，葉知秋眼前一花，枯葉反而朝他鋪天飛來，他一急連忙抽身躲閃，燭曳再度強攻，笑顏開以一敵二，應對自如。
葉知秋與燭曳一進一退，配合無間，但笑顏開實力也絕非泛泛，槍鋒夾帶霸道妖力每次出手都能強硬地衝破兩人防線，就見弧光一閃，燭曳眼疾身快第一時間閃身避開將葉知秋暴露出來，葉知秋猝不及防，枯葉紛紛如雨射向笑顏開，笑顏開嘴角噙笑，虛影一晃，狐牙槍快若閃電，枯葉當即簌簌落地，碎落的枯葉中，葉知秋呆立原地，笑顏開長槍劃過他的喉嚨，葉知秋一個踉蹌，頭咕嚕掉了下來。
“哼！”笑顏開眯了眯眼，輕哼，身側厲風如刀，回眸一瞬，槍鋒早已率先擋住殺機，燭曳怒火中燒的盯著笑顏開，刀鋒顫抖，嗡的一聲，狐牙槍迸出光華，燭曳胸口一陣窒息，被震飛出去，笑顏開趁勝追擊，虎牙槍直抵燭曳胸口。
哧！
狐牙槍刺穿了燭曳的胸口，燭曳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就在此時，燭曳忽然攥住笑顏開的槍，笑顏開登時一愣，背後冷風如刀，殺氣逼近，笑顏開奮力抽槍，回身一瞬，寒光凜冽嗖的閃過她的眼簾，她的喉嚨上赫然多了一道紅印，血緩緩流出，背後，葉知秋拍著胸口大呼：“差點真的死了。”
“是啊……”笑顏開淺笑，頭也咕嚕掉了下去，身形渙散。葉知秋渾身一個激靈，燭曳大叫：“小心後——”她的話還沒說完，葉知秋隻來得及移了一步，就覺左肩一陣劇痛，手臂登時飛了出去，“啊啊！”
狐牙槍飛到了遠處，穩穩地落到了笑顏開的手上，笑顏開摸了摸脖子，笑道：“這點伎倆，未免也太小看八妖殿了。”
說話間，她將目光落到了一直在旁觀戰的穹冥身上，“別妖穀穀主，你說對嗎？”
“確實如此。”穹冥淡然回道。
兩人相隔一丈，燭曳隻覺呼吸困難，體內氣血翻騰，五髒六腑一陣絞痛，膝蓋一軟跪倒在地，哇地吐出血來。
“離開！”葉知秋吃力地擠出這兩字，痛得滿頭是汗，燭曳點了點頭，帶著葉知秋迅速離開。
“不愧是狐山第一人。”穹冥讚道。
笑顏開搖頭淺笑：“你錯了，我不是。”
靈狐水澗外，玫瑰開得如火如荼，溪水淙淙，惠風和暢，感覺不到絲毫殺氣又緊張得令人窒息，兩人都沒有動手，穹冥下意識地握了握刀，忽然風向一轉，就聽呼地一聲，遍地枯葉倏然衝上雲霄，突如其來的風攪亂了兩人視線，狐牙槍低鳴，冰冷的寒芒映出笑顏開桀驁的眸子，英氣逼人。
眼見狐牙槍勢不可擋，穹冥連忙抽身疾退，半空中刀鋒橫掃，氣勢卻遠遠不如狐牙槍，笑顏開輕易占到了上風，截住穹冥退路，狐牙槍威力十足，靈活多變，打得穹冥連連後退，臉色越發難看。
別妖穀穀主，也不過如此……
笑顏開心想，唇邊笑意更濃。當地一聲，穹冥橫刀勉強擋住狐牙槍，笑顏開眼神一變，奮力一推，就聽哢嚓一聲，穹冥的刀開裂，笑顏開大喜，再提妖力。強大妖力貫空直下，推動狐牙槍直刺穹冥胸口，“哢嚓”刀碎成數段，“哧”穹冥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卻在同時，笑顏開驚住了。
“怎麽會？”笑顏開失聲。
穹冥哇地吐出血來，血中一隻黑影嗖的撲向笑顏開，笑顏開連忙抽槍急退，頸側一陣冰涼。
“啊！”笑顏開眼前一黑，登時從半空跌了下去。
嘭！
穹冥身形爆裂，露出一隻碧眼白蜘蛛。
“可惡。”笑顏開怒罵，憑感覺穩穩落地，眼前一片恍惚，又漸漸恢複了視覺，這才看清眼前的大蜘蛛。
狐牙槍滾落腳邊，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頸側，再去提槍卻使不出一點力氣。
這不是穹冥，是誰？她想。眼前一花，蛛網遮天而下，笑顏開想躲，急得滿頭是汗，越是著急，體力流失得越快，視線也越是模糊。
“可惡……”笑顏開喘著粗氣，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啊嗚……”靈狐水澗內忽然傳出一聲狐狸的叫聲，伴著這個叫聲，罩在笑顏開身上的蛛網瞬間化成齏粉。
碧眼蜘蛛瞬間退到了幾丈外，消失無影。
“我，隻能幫你，到此。”空氣出傳出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隨著碧眼蜘蛛一起漸漸遠去。蜘蛛消失的地方，穹冥盤膝而坐，緩緩睜開眼，盯著靈狐水澗的入口，呢喃道：“這裏就是靈狐水澗？”跟著，他環視四周，一個人也沒有。
樹影沙沙，一路狂奔，言殷背著笑顏開，鍾兒在其周圍掩護，稀稀疏疏的林子，偶爾竄出一兩隻野鹿被嚇得立馬跳開。
“沒追上來。”鍾兒感覺背後氣息越來越遠，稍稍鬆了口氣，言殷懊惱的搖了搖頭，“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等她醒來自己問。”鍾兒指了指笑顏開。
言殷眉頭皺成一團，“我現在想不到誰能解毒。”
“先找個安全的地方。”鍾兒提議，言殷鐵青著臉應了一聲。
想來想去，這狐山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最危險的地方，這個地方，隻有藏書洞。路上帶言殷來的時候，就見言殷的臉色越發難看。
誰能想到，狐山亂成一團的時候，到時這藏書洞還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藏書洞外的結界更是沒有一絲破壞，連言殷都感到詫異，不過回頭想想也就明白了，狐山由內亂所致，如果沒有他們幾人為躲妖主之位勾心鬥角，別妖穀和祈靈山又怎麽會輕易介入，他們的目的從來都不在藏書洞，倒是他多心了。
就在兩人進入藏書洞後，不遠處又出現了一條熟悉的身影，歌倚嵐看著手中的回命蛾若有所思。
回命蛾是禦子淵所贈，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像早知道會有這麽一步，歌倚嵐心想，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向藏書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