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亡命之穀

冰冷的水流直衝髒腑,耳中嗡嗡作響,難辨方位,忽然,又是天旋地轉,炎狛還沒有來得及思考就被一股大浪推了出去。

“咳咳咳……”

炎狛動了動手指,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光線很暗,古木參天,高聳入雲,一陣冷風吹過,帶著一股淡淡腥氣,周圍籠起一片綠色薄霧,炎狛下意識地喊了聲:“鬼牙月。”

“鬼牙月……”

炎狛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保持意識,視線卻開始模糊,渾身使不出半點力氣,他勉強站了起來,四處張望。

“鬼牙月……”

他又叫了幾聲,周圍靜的唯有風聲,陰冷的樹林深處,炎狛隱約看到一個身影,模模糊糊地就在前麵,他急忙朝裏麵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就見鬼牙月半個身子已經沒入沼澤中,昏迷不醒。

“鬼牙月。”

炎狛大驚,眼前忽然一黑,猛地吐出一口汙血,已是氣力將近,渾身發軟,無力地摔倒在沼澤邊,“鬼……”

眼中景象似真似幻,意識逐漸模糊,自思從上次與畫雲飛大戰之後,他再也沒有受過如此嚴重的傷,第一次有種死亡迫近的感覺,竟有些不甘。

“鬼……牙月……”

炎狛迷迷糊糊地抓住鬼牙月的手,昏了過去。

“哇——”

一聲怪叫,一個輕快的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繼而快步上前,先試了試炎狛的鼻息,後又看了看鬼牙月,接著擼起袖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鬼牙月拉了出來,又取出兩枚綠色的果子,一人一粒,然後雙手叉腰,困惑地看著地上的兩妖,自語道:“我是撿到寶了?還是撿到麻煩了?”

眼看著太陽升起,陽光明媚,然而在這萬丈穀底,除了樹頂上能曬到一點太陽,下麵是又陰又冷,更有時還會飄來瘴毒。

時間從上午很快轉到下午,樹頂上的陽光一閃而過,灰蒙蒙的天,像是要下雨,又被鋪天蓋地而來的黑暗掩住了全部的色彩。

鬼牙月隱約聽到外麵有說話聲,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螢火跳躍,將整個屋子照得通明,她盯著螢火,努力思考自己在哪裏,屋子很小,僅容一人,還有一張桌子,一個凳子,收拾得簡單又幹淨,她動了動手,卻發現渾身軟弱無力,甚至連抬一下手都做不到。

“狛……”

她才說了一個字,忽然門口冒出一人,見她睜眼,不禁喜道:“嘿,你倒是醒的快啊。”

“你……”她感覺就連說話也是這麽吃力,腦袋還是昏昏沉沉,見眼前女子明媚大方,看神色也不像壞人,尤其是那說明亮的大眼睛,清澈如水。

“放心吧,你在這兒很安全。”女子朝她揮揮手。

鬼牙月點頭,又問:“他、我的朋友……”

“你擔心他啊?”女子忽然一臉壞笑地蹲在鬼牙月麵前,問:“你是不是叫鬼牙月?”

“嗯?”鬼牙月驚訝地瞪大眼睛,女子揮手大笑,道:“別這麽看我,是你那個朋友,他一路上都在喊你的名字,他叫什麽啊?”

“炎狛。”鬼牙月稍稍鬆了口氣,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笑意,就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反而那女子樂開了花,一副原來如此我了解了的表情,笑著說:“放心放心,他還有一口氣。”

“嗯……”鬼牙月點了點頭。

“你放心休息吧,有事喊我。”說著,她頓了頓,又道:“對了,我叫夜初晴。”

鬼牙月又點了點頭,視線逐漸模糊,耳邊隱約聽到女子有說什麽,卻是越來越遠,越來越輕,直到陷入一片混沌,再無意識。

這一覺足足睡了兩天,直到第三天,鬼牙月才再度醒來,這一次倒是比上次精神很多,雖然還是渾身無力,至少可以勉強活動。

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身上,她看得正出神,忽聽嘩啦一聲,夜初晴掀開簾子鑽了進來,“嘿,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鬼牙月撐起身子,靠在窗邊,說:“好多了,我那位朋友……”

“還沒醒,看他命夠不夠硬了。”夜初晴隨口回道,見鬼牙月臉色一變,又說了句:“別急別急,大夫已經看過了,正在配藥呢。”

說著,她上下打量鬼牙月,問:“你餓不餓?”

她這麽一說,原本沒有感覺得鬼牙月似乎真覺得有些餓了,手不自覺的摸上腰間,忽然驚問:“我的刀呢?”

“刀?”夜初晴反問,然後從床下麵取出一把遞給她說:“是這個嗎?”

鬼牙月忙拔刀一看,通體烏黑,泛了一絲陰冷邪氣,頓時皺眉,複而抬頭又問:“隻有一把?”

“難道有兩把?”夜初晴攤手,略略一思,說:“說不定掉到沼澤裏去了。”

“沼澤?在什麽地方?”鬼牙月忙問,夜初晴坐在床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能活著就不錯了,我發現你們的時候,你半個身子都已經沒入沼澤了,你的朋友緊緊拉著你的手,分都分不開。”說著,她朝鬼牙月眨了眨眼,一臉壞笑。

鬼牙月愣了一下,支吾了半天,隻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就聽夜初晴看著她,忽然哈哈大笑,說:“臉紅什麽啊?我在五方州還第一次見到你們這麽有意思的妖,沒有簽血符竟然還能活著,對了,你們是不是從哪個大戶人家私奔出來的啊?然後被追殺到了這裏?”

“不是。”鬼牙月連忙否認,夜初晴更加好奇,問:“那你們從哪裏來?怎麽看也不像五方州的妖。”

“我們……”鬼牙月頓了頓,有些猶豫。

夜初晴看出了她的顧慮,將窗戶打開,窗外藍天白雲,眼光明媚,兩側懸崖仿佛刀削,就見她指著外麵,說:“這裏叫亡命之穀,你知道為什麽嗎?”

“亡命之穀?這裏離慶華遠麽?”鬼牙月望著窗外反問。

夜初晴搖了搖頭,指著東方一個峭壁,說:“那裏就是,不遠。逃到這裏的人和妖都是在外麵活不下去才躲在了這裏,有的得罪權勢,有的被判死刑,我就是得罪了大人物才逃來這裏。”她說著將遮住左臉的頭發撩開,別到耳後,就見她的左臉上有片紅色的烙印,她指著烙印對鬼牙月說:“喏,看,這就是那個女人在我臉上留下的。”

“那個女人?”鬼牙月在她的眼中看到一絲無奈和不甘,但很快消失,換做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笑嘻嘻地說:“你不是餓了嗎?張嘴。”

“什——”鬼牙月話還沒說完,夜初晴突然將食物塞到她嘴裏,問:“好吃嗎?”

夜初晴懷裏抱著一個罐子,鬼牙月沒看清罐子裏是什麽,不過她吃進去的東西非常鮮嫩,入口即化,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就朝她罐子裏看了眼,夜初晴見狀也大大方方的將罐子給她看,並笑嘻嘻底說:“很好吃對不對?”

罐子裏是無數白色的蟲子,密密麻麻,鬼牙月隻看了一眼,立馬別過頭去,開始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