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梨花飄雪

鬼牙月沒跑過遠,就看見了小粉球的來源,嶙峋怪石上密密麻麻的珊瑚,形狀各異色彩繽紛,有長得像樹枝,有長的像花兒,還有五六個大圓盤,小小的珊瑚蟲聚集在一起,軟軟的觸須吞食著浮遊生物。

小粉球正是從這些珊瑚中飛出,一團一團漂浮在水中,吸引來一大片魚群啃食,鬼牙月遠遠看著炎狛,炎狛還是站在離她五步的距離,神色複雜。

“你怎麽了?從今天早上開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鬼牙月問道。

炎狛靜靜的看著她,閉眼沉思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睜眼道:“我有事……要對你說……”

“什麽事?”鬼牙月大步走回。

炎狛再度猶豫,鬼牙月走進,又問了一遍:“什麽事?”

“我……咳咳……”炎狛忍不住一陣低咳,鬼牙月著急的看著他,說:“要不要再吃一顆?你臉色看起來很難看。”

“不用。”炎狛搖頭,道:“……沒有用。”

鬼牙月心底咯噔一聲,忙問:“你什麽意思?什麽沒有用?”

“我不想瞞你,其實……”炎狛緊咬牙根,不敢正視鬼牙月的眼睛,鬼牙月越發心急,炎狛終於說道:“我知道上龍玉是因何而亡。”

“什麽意思?”鬼牙月緊張的問,一股不祥的預感攀上心頭。

“因為過度使用王印之力,身體枯竭而亡。”炎狛低聲回道:“自從五方州回來,我就有這種感覺,接二連三的動用王印之力,我……”

“你會怎麽樣?會……”鬼牙月輕咬嘴唇,打斷炎狛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

“你答應過我的事呢?”鬼牙月氣的渾身發抖,心一瞬間跌倒穀底,摔的血肉模糊,腦中清晰的記得麵前之人對她承諾,待一切結束之後,遊遍山川,看盡滄海。

“我記得,我——”

“你記得所以告訴我你做不到了麽?”

鬼牙月厲聲質問,背過身去,一團小粉球迎麵飄來,視線一片模糊。

“我——”

“你還有多長時間?”

“鬼——”

“多長時間!”

炎狛再度沉默,鬼牙月氣的咬牙,三兩步跳到另一頭,炎狛見狀,連忙追上,鬼牙月頭也不回的吼道:“不要跟著我。”

“鬼牙月!”炎狛從身後抓住她的手,鬼牙月一把甩開,炎狛再度抓住,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握著她的手腕,鬼牙月掙脫不及,另一隻手唰的拔出白骨刀,刀光一閃,猛地砍向炎狛。

“我不會死,我沒有說我會死啊!”炎狛脫口而出。

白骨刀應聲而止,冷冷刀鋒僵在半空,鬼牙月微微一愣,已是滿臉淚花。

“龍須告訴我,還有一個替死蛫在太樞族,可能在王城方向,所以我才要來這裏,隻要在半個月之內找到它。”炎狛一口氣說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鬼牙月神色微變,細想方才,剛剛露出喜色的她又被滿腔怒火取代,揮刀唰的劈向炎狛,炎狛鬆手,身子一側,鬼牙月氣的罵道:“那你剛才什麽意思?你故意氣我!”

“是你一直打斷我的話。”炎狛苦笑。

鬼牙月頓了頓,想到他真的傷勢不輕,慢慢收了白骨刀,怒氣未消道:“等找到替死蛫,我連本帶利的還你。”

“好。”炎狛認真的點了點頭,低沉的嗓音,溫柔的穿過冰冷的海流,悄然融化於耳際,再沒有什麽言語,小粉球一團團飄蕩在兩人周邊,像是有意阻隔兩人視線,目光相觸的瞬間,隻餘珊瑚礁下兩道淺淺的影子,被遊蕩的魚群打亂。

太樞歲吃過飯就領著棗心出了門,留下小嬡娘百無聊賴的守在店裏,左等右等不見鬼牙月和炎狛回來,正想差人去找,一抬頭,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你們回來了?去了哪裏?”小嬡娘上下打量兩人,鬼牙月掃了眼屋內,問:“太樞歲不在?”

“你們找他?”小嬡娘腳尖輕點坐在櫃台上,順手從背後的摸出小酒壇,問:“遠來是客,你們既然吃不慣我這裏的食物,我們喝一壺如何?”

鬼牙月與炎狛麵麵相視,總覺得小嬡娘對他們過分熱心,但看她目光清澈,豪爽大方,又不好拒絕,小嬡娘才不管兩人什麽心思,他們既然沒有直接拒絕,也就是默認,隨之喚來小二,上了一盤下酒菜,三人做成一桌,開封飲酒。

這盤下酒菜使得鬼牙月眼前一亮,哭笑不得的說:“真是小魚幹?”

“是也不是,你吃吃看。”小嬡娘兩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子,笑眯眯的看著鬼牙月。

鬼牙月拿起一個小魚幹,忐忑的放入嘴裏,“唔……好像真的是小魚幹……”鬼牙月喃喃自語,困惑的皺了皺眉。

小嬡娘嘿嘿一笑,又喊了一盤,對她說:“怎麽樣?這回總算和了你們的胃口吧。”說著,看炎狛還是無動於衷,小嬡娘催促道:“你也嚐嚐啊,給。”

“太樞歲去了哪裏?”炎狛岔開話題又回到太樞歲身上。

小嬡娘眉頭一皺,像是有些不高興,給鬼牙月和炎狛斟滿酒,道:“你們喝了我就告訴你們。”

嘭——咚——

頭頂突然一陣巨大響動,震得織殼館為之一顫,頭上的魚兒驚得四散逃離,酒桌陡然一斜,小嬡娘手一滑,酒壇子啪的摔了個粉碎,小魚幹也打翻在地,小嬡娘臉色刹變,怒氣衝衝的望著樓頂大罵:“要死啊!他大爺的!”

“啊啊啊——”

正說著,屋頂再度傳來一聲尖叫,一個小二咕嚕嚕從樓上滾了下來,滿身鮮紅的撲向小嬡娘,大呼:“救、救命——”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嬡娘一個激靈,鬼牙月和炎狛早已搶先衝了上去,二樓第三間屋子,一團鮮血慢慢想周圍擴散,門口處,趴著一個女人,後背一個血窟窿,咕咕的往外冒血。

“怎麽……回……事……“趕來的小嬡娘看到眼前景象,嚇得臉色慘白,眼前一黑,暈了過去,還好鬼牙月手快,扶住了她。

炎狛跨過屍體走到屋內,鬼牙月慢慢放下小嬡娘跟在後麵,敞開的窗戶,水流輕輕拂過透明的窗紗,炎狛再次在牆上看到了孤今欣的畫,鬼牙月四處看了看,什麽都沒有,炎狛摸著窗欞,遙望外麵的街市,目光驟然一縮,急忙退到旁邊。

“怎麽了?”鬼牙月眼角一掃,看到撞翻的桌子旁滾落的發釵。

炎狛搖頭道:“沒什麽。”目光還注視著窗外。

鬼牙月附身撿起發釵,又快步走到屍體旁,用力將她翻了過來。

被殺的女子雙目瞪得滾圓,一身衣服被血染得通紅,鬼牙月莫名其妙的把發釵插到她頭上,又拿了下來,炎狛遠遠看著,突然說道:“她手上拿著什麽?”

“嗯?”鬼牙月回頭,炎狛上前抬起女子的左手,死前牢牢捏著一個圓殼,鬼牙月湊近一看,炎狛掰開她的手,看了眼鬼牙月,說:“龜殼?”說著,他把龜殼給鬼牙月,鬼牙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特別的地方,繼而反問:“她拿著這幹什麽?”

“你手上拿著什麽?”炎狛看到鬼牙月手上的發釵。

鬼牙月遞給他,說:“看,上麵少了一朵花,你說會不會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