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憂由心生
龍庭，遍地枯黃，光禿禿的老樹下，秋千蕩漾。陳舊的宮牆上野草瘋長，朱門輕掩，屋內搖曳著幾點光亮。
“我想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另想辦法，或者找的別的地方養傷，等你傷愈，我們再調查上龍玉的事，也不急於一時啊！”鬼牙月勸道。
“我隻去一趟王印塔，又不是去送死。”炎狛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我答應過要陪你踏遍山河萬裏，看盡繁華世事，我都記得。”
“我什麽時候說過？”鬼牙月急忙喝住他。
“嗬……咳咳咳……”炎狛低咳幾聲，笑而不語。
“喝水。”鬼牙月冷冰冰的遞過來一個茶杯，炎狛眼底笑意漸濃，這種淡然又寧靜的溫柔，仿佛時光倒流，鬼牙月突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茶杯離手，微帶些許暖流。
“……你的手怎麽這麽冷？”炎狛皺眉，接過水杯。
鬼牙月回神，不明所以，道：“冷？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啊！”
炎狛略顯遲疑，喝過水，又將杯遞回，這次鬼牙月反而猶豫了一下，目光相交瞬間鬼牙月尷尬的避開。
“哎呀——”
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響動，鬼牙月不等炎狛開口，搶先說道：“我出去看看。”
院中，兩個侍女見鬼牙月出現，嚇得忙跪在地上縮做一團，渾身亂顫。
鬼牙月掃了眼地上散亂的果點和打翻的杯盤，道：“這是什麽？”
“這……這是鳳師讓我們送來的茶果點心，不、不小心……請姑娘恕罪。”
兩個侍女嚇得麵無人色，頭都不敢抬，鬼牙月淡淡的應了聲，隨口回道：“沒事，你們收拾幹淨回去吧，東西我們收到了。”
“是、是、是……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兩個侍女連忙磕頭。
“放開我！啟王嬈，你有什麽資格抓我！我要見妖主，啟王嬈！”
“什麽聲音？”鬼牙月凝神，順著聲音尋去，兩個侍女跪在地上麵麵相視，其中一個年齡稍長的女子突然站起跟上鬼牙月。
龍庭外，啟王嬈看也不看她，兩名蝦兵扭著裳妃，兩名扭著安靜的上龍汀，孤今冰怒氣衝衝跟在身後，一言不發。
“啟王嬈，賤人！我不會放過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裳妃怒目圓睜，喊得聲嘶力竭，啟王嬈聞聲驀地止步，跟在後麵的侍從也猛地停下，個個低垂著頭，緩緩讓出一條路。
啟王嬈麵色莊嚴，長裙迤地，目光一冷突然轉身，大步走向裳妃，裳妃緊咬牙根，惡狠狠的瞪著她。
啪啪兩聲脆響，啟王嬈單指挑起她的下巴，尖銳的指甲順著下巴滑到了她的喉嚨，笑著說：“無論你做什麽都是徒勞，你的女兒，孤今艾，她不管生死都必須嫁給太樞翁，真是可憐呐……哈哈哈哈哈……”
“你——”裳妃氣的渾身發抖，啟王嬈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扭身得意的走了。
“姑娘、姑娘……”
鬼牙月看得出神，跟在她身後的侍女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袖，說：“姑娘還是回去吧！若被王後看見，我們就死定了。”
“怎麽回事？”鬼牙月好奇地問。
侍女見四下無人，拉著鬼牙月又返回龍庭，說：“也就是裳妃暗中阻止四公主嫁給太樞翁，現在事情敗露，王後奉命拿回。”
“哎……可憐四公主年紀輕輕就要嫁給一個可以做自己爺爺的人。”另一個侍女也跟著小聲說道。
“可不是嘛，當年大長公主也嫁給太樞翁，結果……”
“你說什麽？”
另一名侍女突然變臉，那名提到‘大長公主’的侍女匆忙捂住嘴巴，一臉惶恐的看著鬼牙月，另一名收拾好打翻的貝盤，低頭道：“姑娘若無別的吩咐，我等這就離開。”
“嗯。”鬼牙月點頭，兩名侍女飛一般逃走了。
正當鬼牙月準備返回龍庭時，一隻漂亮的藍魚緩緩遊到她麵前，口中銜著一枚亮晶晶的白珠子，圍在鬼牙月上空，鬼牙月起初並未注意，直到魚兒跟著她一直走到宮內。
“一直跟著我做什麽？”鬼牙月自語。
“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聽到動靜的炎狛出門抬眼就看見了那條奇怪的魚兒，魚兒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的遊蕩，鬼牙月抬手，魚兒扭身遊到她手中，口下的珠子一晃一晃。
“叮”
珠子落在她手中，魚兒尾巴一甩，飛快的遊出宮門，很快消失。
兩人目光都落到鬼牙月的手中，珠子驀地騰空，水中漸漸浮出一行小字：“不要去王印塔，會死。”
與此同時，冷泉齋內，孤今厲、鳳斂翼以及幾名蝦將和跪在殿下，渾身亂顫的蝦兵，正等著孤今厲開口。孤今厲沉吟片刻，忽見啟王嬈帶著人威風凜凜的步入大殿，他目光一掃，一眼看到身後的上龍汀和孤今冰，不禁詫異，問：“怎麽回事？嗯？”
孤今厲說著，目光微掃啟王嬈，啟王嬈冷哼，身子微欠退到身後，抓著上龍汀的兩蝦兵立即鬆手退開，啟王嬈滿條斯文的說：“我見她和裳妃在一起，就一並帶了過來。”
“和裳妃在一起？怎麽回事？”孤今厲看也不看裳妃，轉向上龍汀。
上龍汀半低著頭，小聲將剛才看到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見裳妃臉色驟變，上龍汀頓了頓，說：“或許這隻是巧合……”
“輪到你為她說話？”啟王嬈突然高喝，孤今厲臉色一沉，冷笑轉身，對啟王嬈道：“王後真懂得為我分憂解難。”
啟王嬈心底咯噔一聲，退後一步，低頭不再開口。
孤今厲收回目光，看著欲言又止的裳妃，問：“有人說你買通蝦兵暗中劫走孤今艾，可有此事。”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裳妃大驚失色，慌忙搖頭，跪在旁邊的蝦兵渾身一顫，抬頭看了眼她，裳妃也掃了眼蝦兵，急著辯解道：“妖主，正如汀妃所言，我原本在宮內，察覺屋外有人才追了出來，接著就被王後抓走，我沒有暗中劫走艾兒，沒有……”
裳妃說著，失聲痛哭，邊哭邊說：“妖主，我是阻止您讓艾兒嫁給太樞翁，但是住在這王城，無親無故，又非大族，我有什麽能力阻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艾兒遠嫁他鄉，妖主……艾兒如今下落不明，求求您、救救她、隻要她活著……不管她嫁給誰都好……隻要她活著……嗚嗚嗚……”
孤今厲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示意跪在另一側的蝦兵，說：“你若有半句謊言，應該知道是什麽後果。”
“是、是……”蝦兵低頭嚇得牙關打顫，哆哆嗦嗦的說：“是、我、我們、我們都曾受、受裳妃、裳妃娘娘的恩賜、讓、讓我們偷偷、偷偷……”
“然後？”孤今厲提高聲音，蝦兵冷汗直冒，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這才回道：“我們不敢、不敢答應，但是、但是經過兩崖峰後、公主就不見了……”
“不見了？”孤今厲一字一句，聲音冰冷透骨，偌大的冷泉齋內，靜的隻餘裳妃嗚咽的哭聲和眾人緊張的喘息，孤今厲負手而立，走出幾步，裳妃縮了縮肩膀，哭聲更弱，孤今厲問：“不見之後呢？”
“我們、我們不敢去太樞族、不敢、不敢回王城、就、就……”
蝦兵不敢再說下去，孤今厲也大致猜出結局，又問：“為何現在回來？”
“因為、因為……”
“因為……嗬嗬……我來替你回答，因為被太樞族殺的走投無路……”鳳師在孤今厲的右後方笑嗬嗬的回道。
蝦兵被說中心事，趴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