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十、不忘舊事

鬼牙月隱約聽到外麵的談話聲,慢慢轉醒,第一眼就看見炎狛背對著她,坐在桌前認真地書寫,她閉眼定了定神,再看隱隱作痛的胳膊,靠另一隻手坐起身。

窗外映出火樹銀花的亮光,屋內陳設簡單,燭光搖曳,桌上堆著厚厚一踏紙,炎狛奮筆疾書,臉色陰沉冷峻。

“你在寫什麽?”鬼牙月還是按耐不住好奇開口問他。

炎狛沒有回頭,低聲說:“沒什麽,你繼續休息。”

他語調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在鬼牙月聽來,已然氣得不輕,雖然在書寫,手上握著的卻更像一柄劍,殺氣騰騰。

“我睡了多久?”鬼牙月下床,重新把刀掛在腰上,這樣她比較有安全感。

炎狛依舊沒有回頭,說:“一天。”

“這裏是盤羊族?”鬼牙月走到窗邊,向外張望,外麵幾顆火樹銀花下站著三五名采摘樹葉的女子,另一邊還有三五名巡守的男子,竹籬瓦舍鱗次櫛比,就像外麵普通的小村莊一樣。

“你去哪裏?”炎狛抬頭喊住鬼牙月。

鬼牙月人都已經出門,聽到聲音扭頭回道:“出去走走。”

炎狛皺眉,嘴角動了動,低頭繼續寫。鬼牙月不知道他在寫什麽,看他心情不是很好,呆在裏麵也很是無聊,看樣子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他已經與盤羊族達成了某種協議,暫時應該沒什麽問題。鬼牙月自我安慰。

“鬼、鬼牙月姑娘。”

正在巡守的咎付之一看到鬼牙月眼前登時一亮,與他搭夥的另一個青年滿臉鬱結的看著他一路飛奔,嘴角在抽筋,完全來不及阻止。

“你是……”

鬼牙月努力回想他的名字,好像叫……

“我叫咎付之。”咎付之忙道,滿心喜悅地問:“姑娘你的傷勢怎麽樣了?還疼不疼?”

“還好,一點小傷。”鬼牙月尷尬地點頭,避開咎付之炯炯有神,甚至有些放光的雙眼,看向另一頭,抬腳準備走。

“姑娘你要去哪裏?這裏你不熟悉,我帶你到處看看吧。”咎付之根本不給鬼牙月拒絕的機會,一口氣把話說完,鬼牙月呆在原地,突然後悔出門,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絕。

咎付之見她半天不語,還當是對方害羞,自個兒哈哈笑了一會兒,說:“不用擔心,有我在,這裏沒人敢欺負你。”

“對了,給你解藥,我好不容易才從師娘那裏偷走。”咎付之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打開倒了一個紅色藥丸給她。

鬼牙月不明所以,問:“解藥?給我?”

咎付之驚訝,問:“炎狛沒告訴你嗎?你中毒了,雖然不是什麽要命的毒,但拖得時間越長對身體損害越大。”

“他在寫什麽?”鬼牙月忽而想起炎狛剛才的狀況,脫口問。

咎付之就把之前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鬼牙月又驚又怒,咎付之見她變臉,又把藥遞出,說:“你先把解藥吃了吧。”

“我怎麽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鬼牙月冷冷掃了眼他手上的藥,抬步欲走。

咎付之慌忙攔住,一口把藥吞了,說:“真的,這是真的解藥,我怎麽會害你,絕對不可能。”

“烏玄不是炎狛所殺。”鬼牙月說道。

“你和他認識多久?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嗎?為什麽總幫他說話?”咎付之有些變臉。

鬼牙月睨了他一眼,說:“至少比認識你久,烏玄是走火入魔而死,根本不怪炎狛。”

咎付之冷笑,道:“你知道多少?烏玄走火入魔?他是盤羊族百年難遇的曠世奇才,即便勉強施展妖術最多被自己妖術反噬受傷,是絕不可能走火入魔,尤其他還修煉的是天靈地訣這樣的妖術。”

“天靈地訣如何?這和他走火入魔有什麽關係?”鬼牙月追問。

“你沒有修煉過當然不可能理解,天靈地訣重要的是修煉者的心性,修煉者到最高境界就是要走火入魔還能保持靈台清明,他怎麽可能又會走火入魔?”咎付之解釋。

鬼牙月陷入沉思,喃喃道:“奇怪……我看到的他明明是走火入魔……”想到這裏,她又複而搖頭道:“總之烏玄的死與炎狛無關。”

“無關?嗬嗬。”咎付之找了塊石頭坐下,招呼鬼牙月坐他旁邊,說:“我慢慢跟你說他是什麽樣的人。”

“當年烏玄剛接手霸權不久,飼凰族發生權位之爭,當時族首的小兒子被人送到斂峰脈,那人死前將小兒子托付給烏玄,烏玄不忍拒絕,就收了他為徒,這個人就是他的大弟子,畫雲飛。盤羊族的族規是不能將本族妖術傳授外人,烏玄不聽,收了畫雲飛為徒,但因為他是飼凰上代族首的兒子,所以這件事被默許了。”

鬼牙月沉思,沒有說話,咎付之笑道,說:“這還是個開始。之後又過了三四十年,烏玄本打算收一個本族人為徒,誰知半路又冒出一個不知名的小雜種,西溪穀是什麽地方你知道嗎?那是六族犯了重罪又不致死被流放的地方,你應該見過,烏玄就是偶然路過那裏把炎狛撿了回來,當時除了妖主戲殺生外,六大妖族和十一小妖族,沒有一人不反對,結果呢,烏玄就是這麽傻,誰的話都不聽,硬是要收。”

“還口出狂言說什麽他這一身妖力,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有多強,而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簡直愚蠢,他這一身妖術全都來於盤羊族,是我們一族的希望,他說收徒就收徒,置族規於何地?那時候他還在追我師娘,你見過,就是弦英,弦英怎麽會答應他。”

“族規、是什麽?”鬼牙月問。

咎付之越說越生氣,但又不好跟鬼牙月發作,哼哼了兩聲,說:“一百鞭子,鞭子是用肉籠的筋做的,叫做腐筋,被打者傷口難以愈合,不過如果沒死,我們會給他解藥。”

“算了,不說了。”咎付之搖頭歎了聲,第三次遞給鬼牙月解藥,說:“我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總該相信我不會害你吧。”

鬼牙月猶豫了一些,接過解藥,一口吞下。

咎付之見狀轉怒為喜,突然拉住鬼牙月的手,說:“你留下來吧。”

鬼牙月嚇了一跳,咎付之又湊近,認真地說:“我喜歡你,你留下來嫁給我,早晚盤羊族的族首就是我的,到時沒有人敢欺負你。”

“你說什麽?”鬼牙月嗖地抽回手,臉色刹變,轉身就跑。

“鬼牙月姑娘,等等我,我還沒說完……”

鬼牙月大氣也不敢喘,一路狂奔,她自覺遊走七大妖山閱人無數,還從來沒見過像咎付之這樣的人,身後咎付之還在窮追不舍,放在之前,她即便受傷也會給他兩刀,但是現在,鬼牙月麵紅耳赤,頭都不敢回。

“鬼、鬼牙月姑娘……”

鬼牙月渾身打了個冷戰,推門衝了進去,炎狛聞聲筆一抖,再抬頭,見鬼牙月氣喘籲籲地靠著門口,警惕地看向門外。

“你怎麽了?”

炎狛奇怪地問,忽聽外麵傳來聲響,他大步上前,把鬼牙月推到一邊,開門就見同樣跑得氣喘籲籲的咎付之,臉色一沉,問:“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咎付之正要往裏麵張望,炎狛眉頭一皺,目光如刀,咎付之心底咯噔一聲,悻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