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見此毫無意外,畢竟大乾這潭水遠比外人所想要深,如胡媚娘,嶽東陽等人,各自背後都有大能高手,他們之間的角力涉及整個大乾王朝江山社稷,乃至於正氣洲的統治權柄。

明麵上的王朝分封,諸王爭霸,都是各方勢力彼此製衡,相互妥協的結果,一旦矛盾激發,局勢失衡,背後大能高手必定出麵。

“這世間從來沒有什麽溫文爾雅,古井無波,有的隻是利益不夠深厚,不必親自出馬。”

“真要到了觸及根本之時,莫說元神大能,就是天上神仙也得親自下凡出手,作過一場。”

李塵從來不信什麽大能高手的器量,也不吃風清雲淡,寵辱不驚那一套,那些隻不過是體量與胃口的問題。

修真者和神仙不市儈,那也隻是因為他們所需的資糧,發展的根本與凡俗人物不同,並不是秉性天然高超。

風度和體麵,是對比出來的,下位者仰望上位者,自然是風度翩翩,體麵無邊。

若有所思間,李塵以千裏眼遠遠窺視,但見茫茫紫氣化作漫天雲海,恍若波濤,湧遍了整個聖京的東方。

在這常人難以察見的天地之氣湧動異象之中,聖京東郊的道路上,一頭潔白勝雪,渾身上下找不到一根雜毛的公牛似緩實快的行走著,牛背上坐著一個雞皮鶴發,如同山中老農的幹瘦老者。

他身形佝僂,皮膚皴裂,看起來恍若凡人,身上沒有絲毫氣勢散發而出,但在這紫氣東來三萬裏的異象之中,卻被襯托得如同仙神下凡。

難以言喻的神聖之意充斥著虛空,在其頭頂,似有浩瀚宮城,輝煌書卷,錦繡文章。

一件件象征著人類文明與文道氣蘊的法相伴隨著照耀萬裏的靈光呈現出來,不知覺間,晨曦也自東方而出,如同啟明星亮,照映在交戰了整夜的聖京城郭中。

此時城中諸人依舊還在交戰,漫天紫氣也似被高門厚牆所阻隔,內外互不寰通,但冥冥之中,許多人似有感應,不由自主把目光轉向了那位亞聖出現的方向。

他們仿佛每一個都具有了望穿千裏的神通之眼,直接看到了雪白公牛載著幹瘦老者飛奔而來的場景。

“韓夫子……”

“是韓夫子來了!”

儒道諸人盡皆一震,正在苦苦支撐的嶽東陽等人麵上盡皆露出欣喜的笑意。

“韓夫子?”

聖京城外,烈鬃帝尊忽的高飛而起,躲過了青龍法相的一記神龍擺尾追擊,跨在數百裏外的虛空駐足遠眺。

“韓夫子?”

武皇陽無極身軀一震,躲開白虎法相的糾纏,遠遠退至聖京城外三百裏的虛空中。

憑借著大能高手之間的氣機牽引,他們也察覺到了對方的降臨。

這位出現在此的儒道亞聖,正是當世儒道亞聖之一,元神境界的大能韓夫子。

其年壽早已超過千年之久,相較於壽元悠長的妖族而言,都稱得上是老者。

眾人隻知其是四大書院之一的華章書院夫子出身,不知何故,在那裏隱姓埋名,做過三百年之久的掃地仆役,最終一朝悟道,成就聖位。

但是,每一位大能高手的經曆,都是各自的傳奇,他在年輕之時,也必有一段類似方圓或者嶽東陽等人南征北戰,征伐外道的經曆。

或也有與妖族大能高手之間的恩怨情仇,屢次交鋒。

他絕不可能與表麵展露出來的形象那樣,為一山中老農,淳樸而又老朽。

李塵擁有千裏眼,觀察四周間,注意到了烈鬃帝尊和陽無極表現出來的警惕和戒備,顯然在他們心目之中,這位韓夫子絕非等閑人物。

“諸位道友,何故在此大動幹戈?”

韓夫子騎牛到了東城門,也不進去,隻是幽幽一歎,發出了悲天憫人的感慨。

“我知你們不滿我儒門弟子為官為將,掌控大乾朝政已久,然每遇封神,亦多我儒門充役,往來征戰,各赴其場,更有治理地方,教化萬民之功,如若你們真的想要取而代之,需要做的還有許多,絕非武力爭奪就能得來。”

陽無極冷笑:“韓夫子,莫以大道理誑我,大乾曆史上又不是沒有試過武人當國。”

韓夫子道:“每逢此世,人皆稱難,億萬生民遲早會重新迎回我儒門。”

烈鬃帝尊一時之間有些插不上話,站在那裏皺眉不已。

李塵卻知他們所言何意。

他們這是在辯駁不同道途,或者說是社會群體之間執掌朝政,治理天下的優劣。

以大乾王朝的體製與習慣,每逢武人當國,必有動亂,各方軍閥相爭,民不聊生,文人當國,儒門掌權,則得到治理。

百萬年來,曆次輪回,從無例外。

至於妖族入侵,番邦入主大乾,則幾為亡國滅種之末世,大乾子民共抗之。

異族始終是異族,哪怕武皇陽無極等人為了自己野心,如同今日這般與之聯手,也多是彼此利用,借助一番其武力而已。

如若自己目的達成,對方也就失去了利用的價值,那就是一腳踢開之時。

陽無極道:“就算如此,我們也不得不爭,沒有人會願意甘居人下!”

“韓夫子,你知道理,更知人心,廢話不必多說,想要阻止我們的話,空口白牙無憑,還是作過一場吧。”

韓夫子道:“道友想要如何?”

陽無極道:“素聞韓夫子修煉的是因果大道,能逆亂陰陽,顛倒乾坤,陽某不才,願以力破之,我們就以賭鬥相較,看看究竟是你的妙法高明,還是我的武力強橫!”

烈鬃帝尊忽的插口道:“本尊也加入,此次若你能贏我,便是就此退兵,也心服口服。”

韓夫子嗬嗬一笑,道:“好。”

陽無極聞言,腳步踏出,突然降臨在聖京西南千餘裏外的一家書院裏麵,拎了個青衣士子出來,回到聖京東城門外,就那麽當著韓夫子的麵,哢嚓一聲,捏碎其喉嚨。

這青衣士子隻不過是個煉氣中期的童生,連慘叫都來不及,便被掐斷生機,當場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