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周勃奪了樊噲兵權,揮軍殺向燕國欲向燕王燕王盧綰問罪。那燕國兵少將微人心離散,盧綰如何敢當朝廷兵鋒?

“周勃漢之名將,用兵不下於留侯子房,薊城定不能保了。本當獻城負罪見皇上分辨,然皇上生病,呂氏用事,去必死矣。不如棄城先投匈奴,待皇上病愈,再入關謝罪。”盧綰就這麽惶惶逃入匈奴。

那盧綰還想著以與皇帝大哥的感情,等大哥病好或許能原諒自己,走一程,停一程,就這麽在漢匈邊境磨蹭著。在此暫且不表。將筆墨繼續轉向那大漢政治中心長安。

※※※

薄府內,神色緊張的薄妃又在向韓淮楚請教:“先生,薄氏一直不能得見皇上也。這該如何是好?”

上次韓淮楚為她支招,要她向劉邦請求帶著劉恒去代國就國,實際上是避禍。呂雉是個什麽鳥薄妃甚是清楚,對韓淮楚的建議深表讚同。

韓淮楚捋著胡須,可憐的望著一臉焦急的薄妃,實在沒有想到這薄妃的地位竟如此卑微,劉邦病了一個多月,她連去探病的機會也沒有。

也是,一個劉邦臨幸過一次就不願再度播撒他春風的女人,一個混到連自己獨立宮室都沒有的妃嬪,沒有天子宣召,如何能進那宣室殿半步?

這薄妃也不能輕易出宮,這一次還是向掖庭令請假,特意來向自己求教。

眼見得到劉邦的準許是沒有指望了,能決定薄妃母子命運的隻有是那即將大權在握的呂雉。呂雉要說不讓走,母子二人隻有老老實實繼續待在這長樂宮等著她來收拾。

可是那喪心病狂的呂雉,能將戚妃變成人幹,能將劉邦幸過的女人一一害死,能將劉邦的子嗣一個個做掉,為何要放過薄妃母子?

“娘娘可知道皇上還能挨得幾天?”思索一陣,韓淮楚問道。

“聽宮中傳言,皇上宴駕就在這兩日也。”薄妃說這話時,隻見其慌亂,不見其悲。

“劉邦啊,你一心對付韓某人,處心積慮想的是如何致我於死地。到頭來,我還是活到你後頭!”韓淮楚聞言一陣嗟歎。

“皇上駕薨之後,娘娘是否要去哭奠?”韓淮楚問道。

“這是當然。不僅要去為皇上守靈,薄氏將與宮中所有妃嬪一道為皇上出殯也。”薄妃答道。

韓淮楚點點頭:“這就好。等到那哭奠之日,娘娘切不可哭出一滴淚來。”

哭不掉淚,幹打雷不下雨,那是幹嚎,怎能顯出薄妃對皇上夫君的悲切之情?薄妃聞言大奇:“皇上駕薨之後,靈堂祭者雲集。眾目睽睽,薄氏怎能泣而無淚?”

韓淮楚望了薄妃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皇上走後,能決定娘娘與恒皇子命運者,皇後也。皇後最恨者,是宮中其他妃嬪奪其夫君所愛也。”

薄妃一點就透,聞言轉憂為喜,折腰向韓淮楚深深一拜:“先生此計,讓薄氏茅塞頓開。但願如先生所教,吾與恒兒能去代國遠離禍端也。”

※※※

活在自己後頭的韓信就是那劉邦臨死前最擔心的隱憂。

周勃陳平奉他旨意去河北斬殺樊噲,可是劉邦已等不到那一天了。

呂皇後羽翼豐滿難以撼動,這漢家江山也隻有托付與呂雉。宣室殿內,氣氛極其凝重。呂雉跪在病榻前,劉邦在向他婆娘交代身後之事。

“蕭相國老矣,若蕭何先死,曹參可代。”劉邦鄭重地說道。

“靠!老娘掌權就是老娘說了算。那蕭何是你劉季的老臣不易叫他挪窩,可是蕭何死了你這衰人還要指定隔代繼承人!分明是製衡我呂家。”呂雉聞言恨得牙癢。

呂雉看了看左右,那些宮女人妖都在望著她。

“臣妾謹記陛下遺言。但曹參與相國年齒相若,到時亦將老也,此後當屬何人?”呂雉問道。

曹參死了,還是要限製你呂家獨攬大權。劉邦囑托道:“王陵可用也,然其稍顯愚直,須以陳平為助。陳平智識有餘,厚重不足,亦難獨任,尚需以周勃輔之。周勃雖木訥,然安劉氏者必周勃也。朕以任他為太尉,不可奪其位也。”

“靠!靠!靠!那太尉是我妹夫樊屠子的,你臨死前褫奪樊噲兵權改任周勃,分明是要捆住我的手腳!”呂雉心中咒罵不迭。

“若是王陵死後,誰可倚重?”呂雉再問。

“朕哪能操得這多心,此後亦非朕之所知也!”劉邦一拂手,說道:“餘人退下。”

宮人皆退,獨留下呂雉一人。劉邦對呂雉一招手:“婆娘,你過來。”呂雉依言趨近。

“那韓信不除,朕九泉之下難安也!”劉邦將呂雉手深深一掐,厲喊一聲,就此翹翹。

※※※

韓淮楚萬萬沒有預料,天子駕薨,該演出的發喪居然沒有上演。

被劉邦臨終遺言恨得快要發瘋的呂雉,待劉邦死後,秘不發喪。

“什麽托孤老臣,什麽開國元勳,就是我呂家把持朝政的絆腳石。你們統統都得死。我這個太後才能做得心安!”呂雉密謀發動一場腥風血雨,將朝中那對自己有潛在威脅的大臣一股腦做掉。

搞政變拳頭要有力量。呂雉能調用的就是那呂家兄弟手裏的家兵家將。雖說不多,可是將那些文臣武將招到長樂宮來集中在一起,說是聖上召見。然後一陣亂箭四麵射出將眾臣射殺,還是足夠其用。

還有那老情人審食其府中的家兵家將也是可以調用的力量。

一代開國帝王,漢高祖劉邦屍體就鎮在那長樂宮“淩室”中,與那西域送來的瓜果放在一起。山雨欲來風滿樓,沒有了劉邦,呂雉終於露出她變態狂魔的本性。

※※※

這一夜,韓淮楚睡得正酣,一陣振羽之聲將韓淮楚從床榻上驚醒。

睜眼一看,就見窗外明月,將一扇巨大的翅膀倒映在窗欞。

“這不是天池真人的白鶴嗎?深夜真人蒞臨於此,難道找我有事?”韓淮楚又驚又喜,急忙披衣下床,推開門來。

隻見那白鶴就盤旋在庭院之上,赤鬆子跨坐鶴背,正向自己微微頷首。

韓淮楚忙上前跪倒,正要詢問赤鬆子為何到此,一道白綾垂下,停在韓淮楚眼前。

韓淮楚哪裏遲疑,將白綾一接。赤鬆子手腕一用勁,韓淮楚身軀騰空而起,穩穩當當落在赤鬆子身後。白鶴雙翅一振,向雲霄而去。

※※※

“真人,今夜為何來見晚輩?”韓淮楚在赤鬆子身後問道。

“貧道見長安上空有赤煉穿空,料是赤帝子回歸本位。特來查探。”赤鬆子答道。

“那赤帝子就是劉邦。赤鬆子雲赤帝子回歸本位,莫不是劉邦死了?”韓淮楚聞言大吃一驚。

可是那城中並未見皇上駕薨的訃告。京城的百姓,還隻當那聖德天子還活著。

而薄妃前日對自己說那劉邦隻撐得一兩天,時間上正好與赤鬆子的到來吻合。

“劉邦已死,呂太後秘不發喪,意欲何為?”頓時韓淮楚心中一沉。

“沒有別的,一定是像那朱元璋炮打功臣樓一般,想將眾多開國功臣一網打盡!”立馬韓淮楚心中已經徹然。

“好你個呂雉!史書上說你誅殺劉姓諸王,殘殺情敵也就罷了,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那些功臣又哪裏惹到了你。”韓淮楚滿臉鐵青,掩不住胸中怒焰萬丈。

那些功臣,就是他昔日的戰友。在楚漢五年爭霸滾滾硝煙中,韓淮楚與他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殞命在呂雉那婆娘手中?

赤鬆子聽韓淮楚不出聲,回頭一看,見韓淮楚麵色不善,訝問:“淮楚,你怎麽了?”

“啊,沒什麽。晚輩不知,前輩為何對皇上生死如此關心?”韓淮楚臉色平靜下來,問道。

“還不是為你那紅顏知己張子房。”赤鬆子笑著說道。

韓淮楚納悶地問道:“皇上生死,與子房有何關係?”

“關係可大了。”赤鬆子笑著解釋:“貧道上次在驪山見到張良,見她良才美質若是修仙則是上上人選。那孩子欲拜在貧道門下做一個世外之人,奈何逾於君王之命夙願難成。貧道一直念念不忘。若是赤帝子已死,就可讓她心願達償。”

“哦,原來如此,能得前輩耳提麵命修仙了道,那真是良妹的福分。”韓淮楚聞言,心想那張良終於可以了無牽掛隨赤鬆子避世修行,最後做一個與天齊壽與日同光的女神仙,心中又起一陣波瀾。

隻聽赤鬆子喃喃說道:“淮楚啊,你說怪不怪。以貧道之望氣,那真龍天子已死,新帝星已在天空大放光明,為何這長安城裏不見皇上駕薨,新帝登基的榜文?”

“帝星?”韓淮楚心中一動。

那太子劉盈,史上的漢惠帝就是赤鬆子聲稱的新帝星,那漢文帝劉恒可不也是一顆帝星?

“前輩能望天子之氣乎?”韓淮楚問道。

“望氣之術貧道不甚精通,曾與你師傅學過,算是略窺門徑。”赤鬆子答道。

“前輩可否去那長樂宮上空,望一望天子之氣何在?”韓淮楚請求道。

“這又何難。”赤鬆子將鶴首一拍,那仙鶴降下雲頭,隻向長樂宮頂上飛來。

※※※

“天子之氣,就在那裏。”赤鬆子將拂塵指向位於長樂宮宮牆之外的太子宮,篤定地說道。

“前輩看那一處,可也有天子之氣?”韓淮楚手指向位於長樂宮東南角的掖庭。

赤鬆子依著韓淮楚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臉上現出訝然之色:“此處亦有天子之氣,有另一顆帝星。然那帝星被煞雲蒙蔽,尚未能拔雲見日,且近日有刀光之災也!”

韓淮楚背脊出了一聲冷汗,問道:“不知前輩說的刀光之災何意?”

赤鬆子手向長樂宮幾處宮室一指,說道:“你看這殿中隱含殺氣,分明有甲士藏在其中,這就是刀光之災。”

原來那呂雉要趁著將朝中大臣收拾之餘,將劉邦的幾位皇子一並幹掉!

“這刀光之災,可有破解之道?”韓淮楚緊張地問道。

“貧道隻會望氣,哪知什麽破解之道。這俗世的事情,還是淮楚你自己來解決吧。來此長樂宮一遭,知那赤帝子已死確然無疑。貧道還要去見那張良收她為徒,這便作別。”赤鬆子笑道。

於是仙鶴去到郊外,赤鬆子將韓淮楚放落在地,自個駕鶴飛去驪山方向。

※※※

一日之間,天子駕薨,呂太後要將文臣武將誘進宮內一網打盡的消息在眾大臣中傳來。

那是眾大臣府邸內,突然被人隔著院牆拋進一卷竹簡傳播的消息。

正巧眾大臣同時接到“皇上”傳召,要今日午時一起進宮麵聖。

傳召眾臣的不是劉邦平日使用的常侍,而是伺候皇後的人妖。而被傳召麵聖者竟包括漢廷所有稱得上角色的大臣。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大臣們互相奔走,都在商量對策。

皇上降旨傳召,不去那是違抗君命。可是要是那消息是真,可不要著了黑道大嫂的奸計,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眾大臣個個義憤填膺,商議先派人去宮中探聽一下。

這派去的角色就是位列十八元功功臣榜的曲周侯酈商。

那酈商一到宮內,就聽一片哭聲。

在劉邦的寢宮內,呂雉跪在榻前正在慟哭。劉邦就躺在那病榻上,一動不動。

“酈將軍來得正好,皇上本今日要傳召各位眾臣,囑托遺命,不料剛剛駕薨。本宮一介婦人,不知如何處置。還請將軍去往丞相等人府中,召喚眾臣前來。”呂雉掏出一帕手絹,作出一副怯怯的樣子說道。

“皇上!”酈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如雨下。

※※※

聖天子駕薨,於吉日發喪,大赦天下。諸侯王、列侯皆來奔喪。劉邦屍體葬於長陵。

就在那喪禮之中,白幡飄飄,幾個平日劉邦寵幸的妃子幾乎哭昏過去。

而那薄妃,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幹嚎,隻聽其哭,不見其淚下。

這假哭的也不是薄妃一人,眾臣中多得去了。隻是薄妃身為聖眷居然泣而無淚就有點異樣。但是這喪禮上都在為大行皇帝哀悼,也無人去計較她失禮。

下葬已畢,眾諸侯王、群臣擁皇太子劉盈登基,這便是漢朝第二任皇帝,史稱惠帝。尊劉邦為太上皇,建太上皇廟祠之。尊母後呂雉為太上皇後,即呂太後。異日,惠帝引諸侯至太上皇廟拜謁,群臣推相國蕭何致辭道:“皇帝起於細微,撥亂世反之正,平定天下,為漢太祖,功勞最高。”於是尊號為高皇帝,亦稱漢高帝、漢高祖。

此時那未央宮已經竣工,惠帝就住未央宮,將長樂宮留給母後呂雉。因惠帝並未加冠,太後垂簾聽政,朝中大事由呂雉做主。

令人很詫異的是,太後並未計較薄妃在喪禮上失禮之過,而是很大度地將她母子二人打發去了遙遠的代國,獻身於大漢帝國的邊防事業。更給予薄妃“代王太後”的稱號,實際上就是代國的主宰,使她成為大漢朝僅次於呂雉的貴婦人。

代國是苦寒之地。可是其他劉氏諸王母子,都在水深火熱受那呂太後的煎熬,薄妃卻能到這世外桃源享受人生,無疑是呂太後的絕大恩典。

要隨著薄妃一起去代國的,還有她的兄長薄昭和她的母親魏媼。

※※※

卻說那燕王盧綰行至塞下,見追兵未至,乃紮下人馬,令人打探漢軍動靜。就有匈奴使者臧擒龍前來迎接,催促他早日成行。盧綰舉棋不定,按兵不動。

不日探子回報道:“漢帝已崩,故周勃止軍發喪,未來追趕。”

“天意也,寡人此生再不能回中國了。”盧綰帶著對他皇帝大哥的哀傷,茫然隨臧擒龍步入迷眼黃沙的大漠。

匈奴大單於對中原的英雄了如指掌,那盧綰有何能耐清清楚楚,對他的投誠並不看重,隻禮節性地封他為“東胡盧王”,給他一片貧瘠的水草棲身。

鬱悶啊!中原人去了匈奴,又不會放牧,還能做什麽?盧綰離開那熟悉的中原,就像魚離開水一般找不到感覺。又生性軟弱,被那冒頓輕慢,常常侵占他帶來的財物。

盧綰就這樣孤言寡歡,想再回到中原卻不能如願。一年之後,就這樣鬱鬱而死。

後來他妻子回到中原,想為丈夫申冤,為其子謀個爵位。又碰到呂太後病重,突然駕崩,不能進言。其妻也憂鬱而死。

欲知後事如何,請繼續追讀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