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帝姬風逃出七寶林,這還是最近的事兒。他與準提鬥法的經過,西方仙界不會把這當做一件光彩的事。那西方眾仙有三千之眾,個個根基深厚,見了這魔帝個個隻有躲閃的份。誰也不會把這醜事當成歌唱。

他到底實力如何,東土眾仙都是沒底。

而他一張口就說要眾仙形神俱滅,這份狂傲勁,就連那太上老君也遠遠不及。

那聞仲雖說成神之前隻是碧遊宮第二代記名弟子,法力之高比通天教主座下四大弟子也差不了多少。在封神一戰曾以手中雌雄雙鞭接連打傷薑子牙,哪吒,金吒,木吒,楊戩。又廣邀三山五嶽海外仙島道友前來助戰,那封神榜上有一半是他請來的截教高人,最後都變成了冤魂封了神。可以說聞仲是那殷商營中最難啃的一塊骨頭。

自掌管雷部以來,聞仲道行與日俱增。便是那大羅金仙玉虛十二弟子,恐怕也隻能與他戰個平手。而那姬風在幾年前不過剛剛入魔,就在那須彌幻鏡中修煉了幾年,又能有多大神通?

聞仲正待發作,隻見那西海老龍敖閏戰旌旌道:“原來是魔帝大駕蒞臨。吾等小仙,與尊駕素來無怨無仇,何故找上吾等?”

原來四海浩瀚直達西方。姬風與準提一戰的經過,被那西海巡海夜叉探到,早告訴了敖閏。這魔帝有多大神通,敖閏心裏最是清楚。

姬風高昂著頭,傲然咆哮:“爾等助北極戰神開創漢室,便是犯了死數。朕欲毀天滅地,再造新天,麾下缺乏能戰之人,便要招賢納士。若是願歸順於朕,可得一生,反之則死!”

那姬風自走出七寶林後,自思法力還及不上太上原始,欲招納天下妖魔以壯聲威。不料有分量的魔頭都躲入時空明輪不得出來,剩下的一些小妖魔他又看不上眼。憑姬風的道行,還穿不過籠罩在時空明輪外的那層結界。以至於姬風空背了魔帝之名,手下一個厲害角色都沒有。

那敖閏眼珠一轉,堆笑道:“吾等龍族隻擅司雨,道行淺薄,料來幫不上什麽忙。尊駕乃魔界至尊,是何等身份?要找也該去找太上原始這些天尊,為何拿小輩們開刀?”

敖閏自稱小輩,打的主意是拿話把姬風將住。

姬風冷笑一聲,喝道:“太上原始,朕早晚要尋他們晦氣。降與不降隻需一句話,休再囉嗦!”

看到敖閏那畏畏縮縮的樣子,聞仲頗覺不耐,暴吼道:“吾等乃天庭欽命正神,如何能入你魔界?魔帝,休要口說大話!有多大本事,施出來便是!”

轉瞬之間,姬風臉披寒霜,“呼”的一掌擊出,一隻如傘蓋般大小的鐵拳如導彈出膛砸向聞仲。

天魔錘!

這一拳何等沉重雄渾?那聞仲要是被砸中,隻怕要變成一張肉餅。

聞仲是有藝在身,不慌不忙祭起雌雄雙鞭,倏忽之間化為鐵塔大小,轟隆隆似有風雷之聲,迎向姬風那一隻鐵拳。

聞仲這一對雙鞭也有來曆,原是雌雄兩條蛟龍,被他擒來煉化,變成雙鞭,分陰陽二氣,陰氣生天雷,陽氣起地雷。

那雷也分三個層次,上層為五雷,即天雷、地雷、水雷、神雷、社雷。中層為十雷,分別是:玉樞雷、神霄雷、大洞雷、仙都雷、北極雷、太乙雷、紫府雷、玉晨雷、太霄雷、太極雷。下層為三十六雷:玉樞雷、玉府雷、玉柱雷、上清大洞雷、火輪雷、灌鬥雷、風火雷、飛捷雷、北極雷、紫微璿樞雷、神霄雷、仙都雷、太乙轟天雷、紫府雷、鐵甲雷、邵陽雷、欻火雷、社令蠻雷、地祗鳴雷、三界雷、斬壙雷、大威雷、六波雷、青草雷、八卦雷、混元鷹犬雷、嘯命風雷、火雲雷、禹步大統攝雷、太極雷、劍火雷、外鑒雷、內鑒雷、神府天樞雷、大梵鬥樞雷、玉晨雷。十雷與三十六雷霆分歸二十四天君執掌,五雷則由聞仲親掌,可謂千變萬化,玄奧無窮。

便見天雷地雷一起發動,天雷聲隆如來自九天之上,地雷聲悶似發自地底九幽,轟鳴之聲濤濤不絕,兩團不亞於核彈爆炸所生蘑菇雲的柱狀雷球憑空而起,直轟向姬風那隻鐵拳。

休說姬風那鐵拳是肉長的,就算是鐵鑄的,在這吞噬一切的爆炸中也會炸得蕩然無存。

好個姬風!隻見他鐵拳忽然鬆開,天魔錘化為天魔抓,天空中出現漫天的爪影,就那麽簡簡單單地抓上兩抓。眨眼之間,兩團雷球湮滅在爪影之中,震天的雷鳴嘎然而止。魔爪一捏,金鐵絞碎,聞仲的雌雄雙鞭從指間擠落,化為了一堆爛渣。

“噗”的一聲,聞仲三味真火直冒,狂噴出一天鮮血,倒震出百丈開外。

神仙施法,皆與他本命元神相連。一經挫敗,那便是身受重傷。

好在聞仲發的天雷地雷阻擋住姬風那隻鐵拳,要是挨實了,恐怕聞仲此刻已如姬風說的那般形神俱滅。

魔帝的天魔抓已練得如此威力!眾神仙大吃一驚。

姬風高喝一聲:“聞仲老匹夫,再吃我一拳!”呼的又是一拳擊出,手臂暴伸,直取那百丈外兀在喘氣的聞仲!

魔影蔽空,此刻無人會懷疑重傷之下的聞仲將暴斃在姬風這一拳之下。

“疾!”就聽三十三天之上“嗡”地一聲響,一道金光劈至,直指姬風的後背。

這分明就是一記偷襲,趁姬風要轟殺聞仲之際,背後暗算。

要打就光明正大地打,誰這麽卑鄙要搞冷箭傷人?

原來這卑鄙者不是別人,而是那大羅宮玄都洞,鴻鈞門下大弟子人教教主太上老君。那金光也不是他物,而是套在太上老君手腕上的一隻金剛鐲。

要說仙界中最老奸巨猾的,非太上老君莫屬。隻看那封神一戰他與通天教主交手,從來不是單打獨鬥,而是約齊東西方四大教主來個群毆。卻是為何?隻為沒有十足的把握。

而五百年後石猴出世大鬧天宮,與那二郎真君殺得難分難解,又是太上老君暗中偷襲,丟出那金剛鐲砸中孫悟空,又有哮天犬把孫悟空咬傷,這才將那石猴擒拿。

這一次魔帝出世,深淺誰也摸不清。魔帝剛才這麽一現身,就為太上老君知曉。他隻呆在離恨天觀看卻不露麵,為的就是等這麽一個一招製敵的機會。

而姬風剛才施出一招天魔錘,手臂伸出百丈開外,已是全神貫注。這個時候搞偷襲,最是防不勝防。

休小看那金剛鐲,那是與接引道人的乾坤袋能相匹敵的法寶。乾坤袋空間之大收盡西方有緣之客三千,而金剛鐲本是錕鋼摶煉,被太上老君用還丹點成,水火不侵,不收人專收人兵器法寶,還能擊打萬物。

說時遲那時快,金光一閃,那金剛鐲眼看便要砸在姬風的後背。隻見紅光一閃,一麵三角小幡飛出,化為一麵盾牌,迎向那金剛鐲。“當”的一聲如天鍾敲響,餘音震耳欲聾,硬生生接下了金剛鐲這一擊。

火魂幡果然是法寶中的法寶,那金剛鐲也奈何它不得。

半空中太上老君隻叫一聲惋惜,“這鐲子收拾不了魔帝,看來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這次偷襲顯然惹惱了那姬風,也不顧轟殺聞仲,收回那天魔錘,舉頭望天大罵:“何方卑鄙小人,敢暗中偷襲與朕?”

被人指著鼻子罵自己是卑鄙小人,太上老君那老臉可掛不住。

隻聽得半空中一派仙樂之聲,異香縹緲,板角青牛上,坐一聖人,相貌古稀。有玄都大法師牽住此牛,飄飄落將下來。

那玄都大法師劈麵就道:“姬風,你既僥幸走出八德池,便該慶幸能有今日自由洗心革麵痛改前非。如何敢再行凶作惡?”

姬風那銅鈴般的大眼惡狠狠向玄都一瞪:“朕偏要行凶作惡,你又怎奈我何!”

姬風有那火魂幡在手,太上老君還真把他沒招。他此刻想的是要是這雨再不下將下來,就誤了時辰,可要影響到北極戰神水淹廢丘的大事。

正所謂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要是同姬風這麽一交上手,哪怕隻是一個時辰的功夫沒鬥出個輸贏,這人間就過了一個月。水淹廢丘?還淹個屁。

太上老君高喊一身:“普化天尊,四海龍王,這魔帝貧道來對付,趕緊布雲司雲,再晚就來不及!”話一說完,把手中龍須扇向姬風那麽一搧。

隻聽風氣呼號,乾坤蕩漾。那風攪得漫天雲層波浪翻滾,那霧迷得眾神迷失方寸。雷聲激烈,震動山川,電掣紅綃,鑽雲飛火。

雲層之中隻見姬風偌大的身軀一飄,飛出天外,倏然不見。

玄都大法師喝一聲彩:“師尊,你這手中寶扇,可不輸了那羅刹女的芭蕉扇。這陣子,隻怕那姬風小兒已經搧得沒影了吧。”

太上老君大叫一聲:“不好,這廝施了個身外分身之法,搧走的是個假貨。眾神小心!”

老君之想正是姬風之想。太上老君的道行絕不比準提道人差,也就是說在姬風之上。眼看老君這老兒出麵,又是一場難纏的豪鬥。而隻要這雨一下,廢丘就成一片汪洋,那所謂劉邦開創漢室的天道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隻見雲霧湧動間,現出一個碩大的頭顱。那姬風把血盆大口一張,“颼”的一聲,普化天尊,二十四天君,四海龍王,俱被他攝入了肚中,變得無影無蹤。

既然現在招賢納士不是時候,就先把這些鼠輩吞進肚中,等與老君這老兒幹上一場之後再吐將出來。

於是姬風搶先動手,用上了一招“天魔攝身大法”。

這一下輪到太上老君幹著急,“雷部眾神與那四海龍王皆被魔帝攝走,如何能興雲布雨助那北極戰神開創新朝?”

※※※

以太上老君的道行,這急想急也急不來。楚滅漢興的天道由什麽人定下,這急便由誰來急。

雲霄之中,魔帝姬風正與那太上老君大打出手。

隻見那姬風舞動大旗一般的火魂幡,把那陰火魔焰翻翻滾滾攻向老上老君。陰風颼颼,愁雲慘慘,漫天的碧油油魔焰如銀河倒卷,直向太上老君湧來。太上老君頭頂現出一座玲瓏塔於空中,毫光五色將周身護定,也是分毫無畏。

這焚天大陣雖說隻小有火候,那蝦兵蟹將與玄都大法師可禁受不住,早退出百丈開外正在遠遠觀看。而那太上老君也不敢大意,拿出看家法寶玲瓏塔來全力應付。

忽然一道童從天而降飄飄而下,立於一邊,高喊一聲:“二位道友且慢動手!”

隻見那道童眉宇回旋,雙耳垂肩,身披一件五彩袈裟,手結不動禪印。淵臨嶽峙,隱隱有宗師風範。端的是氣宇軒昂,寶相尊嚴。

太上老君斜睨了那道童一眼,心想這是哪家的小娃娃,竟敢管這份閑事?姬風望了那道童一眼,神情頗為不屑,依然是雙手不停舞動那大旗,繼續催動魔焰猛攻那太上老君。

便有那玄都大法師上前道:“小道友,快快退下。這焚天大陣非同小可,可別被那魔焰燒斷了命根。”

那道童含笑合什答禮,說道:“多謝道兄提醒。隻是這焚天大陣雖然厲害,卻傷貧道不得。”玄都大法師吃驚非小,說道:“這魔焰貧道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如何你不懼怕?”道童笑道:“焚天大陣須用靈媒做陣眼。沒有那八字純火之人的生魂,這陣隻是虛有其表,如何能發動它那毀天滅地之能?”

那聲音一聲一聲向姬風耳中傳來,聽得姬風越來越是惱怒。

便聽姬風一聲頓喝:“哪裏來的野小子,敢在此說三道四!”

隻見他將大旗一舞,又分出一小股魔焰,勢如大河決堤,徑向道童這邊呼嘯而來。

玄都大法師嚇了一跳,道聲:“快閃!”立即身化遁光,逃了個飛快。

“南無喝呐怛那哆呐夜耶南無阿俐耶婆盧羯帝……”

這廂隻見那道童氣定神閑,迎著那陰火魔焰不躲不閃,手捏不動禪印。口中念念有詞隻是誦經。

陡見道童身上那件袈裟迸射出萬丈豪光,香煙靄靄,瑞彩翩翩。饒是那焚天大陣鬼見鬼懼神見神愁,遇到這袈裟也攻不進一分。

“哪裏來的小道童,竟有如此道行!”太上老君在一邊冷眼相看,暗暗心驚。

看他結的手印與口中念誦的經文,似乎出自西方教門下。西方兩位教主準提與接引,道行與太上老君也隻在伯仲之間,應該調教不出這等傑出的弟子。

看那袈裟,似乎應是混鯤祖師的護身法寶——錦瀾袈裟。

據說西方教祖有鎮教法寶名為錦瀾袈裟,是冰蠶造練抽絲,巧匠翻騰為線。仙娥織就,神女機成。上邊有如意珠、摩尼珠、辟塵珠、定風珠;又有那紅瑪瑙、紫珊瑚、夜明珠、舍利子諸多寶貝。穿那袈裟者,龍披一縷,免大鵬蠶噬之災;鶴掛一絲,得超凡入聖之妙。但坐處,有萬神朝禮;凡舉動,有七佛隨身。

“莫非是混鯤門下新收的後起之秀?”太上老君心裏隱隱猜到。